龙阳之好

    她记得很清楚,在那破庙之中,柳蓉虽言语轻佻、意图不轨,可尚未触碰到她,便被李旺粗暴打断。按理说,自己应是毫发无损才对。

    可这唇角的红肿是怎么回事?

    沈离思绪纷乱,回想着自己那时惊慌起身,动作仓促……难不成,是不慎磕到了什么地方?

    正想着,忽而又忆起沈清霁唇角似也有一道浅红的痕迹——

    心头一跳,思绪陡然卡壳。

    该不会……

    不,不可能!她猛地摇头,面色发烫,将脑子里的念头迅速赶了出去。沈离啊沈离!你是被合欢散吃坏脑子了不成?你居然怀疑……怀疑自己强吻了沈清霁?

    那可是沈清霁!冷心冷面、眼高于顶的沈清霁!别说强吻了,他那般的人,自己要是靠得近些,怕是都要被他冷眼踢得远远的。

    更何况,她现在是男儿之身。沈清霁看着可半分不像是……有龙阳之好的人!

    沈离顿觉头皮发麻,双手攥抓衣角,不敢继续细想,赶紧将这一切归为“无心之失”。

    回到自己屋中,她随手沾些草药膏涂在唇角,终是甩开那些混乱的念头,坐到书案前点起灯,启动了小猿系统,重新投入备考刷题中。

    *

    而此时的沈清霁,仍独坐在书案前。他原本欲继续研读卷文,此刻却迟迟未落笔。

    屋内寂静无声,灯影轻晃。

    良久,他终于沉声唤道:“福平。”

    福平应声而入:“公子。”

    他对着福平吩咐,“多派些人往城南郊区一带查探,一男一女,模样行迹可疑者皆不放过。”

    “是。”

    沈清霁顿了顿,眉峰压深,嗓音低了几分:

    “还有,查查京城按察使陈恪府中,十七年前……是否丢过一个男婴。”

    语声落在寂静的夜里,叫人心中莫名一紧。

    福平一惊,脑中闪过许多揣测,终是强自按捺住好奇,低头道:“小的明白。”

    可他刚转身,似又想起什么,犹豫地停住脚步,转回头,语气小心翼翼:“公子……那榻上褥子,可要换一张新的?毕竟……二公子方才已经躺……”

    沈清霁抬眸,目光结了一层薄霜,直扫得福平脖子一缩。

    “……不必了。你退下吧。”语声极快,像是不愿多费唇舌。

    福平一愣,低头连忙应了声“是”,随后急步欲退。

    可他整个人被一团疑云包裹,脑子里转个不停。今天……真是太反常了。

    福平想起晚上回到府里时的光景,那沈离早已昏迷不醒,他原本打算吩咐小厮去抬人,谁知公子一言不发,竟自己将人抱了下来——更诡异的是,公子还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紧紧裹住沈离,那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抱着哪家娇弱的小姐呢!

    公子甚至将沈离放在了那张素来无人可近的床榻上!接着,又吩咐人准备冷水,沐浴净身……

    这、这、这分明照顾得体贴入微!

    福平心口一跳,忽地像被雷劈中似的,双手攥紧了衣襟。

    难不成……公子一直不近女色,是因为——他其实喜欢男人?

    那若是如此,自己……岂不是也……他脑中“轰”的一声,一连串画面涌现出来——

    “福平,此番城郊探查,你随我一同前往。”

    “福平,此事只有你知,不得外泄。”

    回想起公子对他的信任,福平越想越心跳加速,整个人激动得快飘起来了。

    他悄悄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沈清霁依旧伏案看书,神色沉静,宛如雪山孤松,不容接近。

    公子真是他见过最俊、最冷、最有风骨的人了!

    “福平。”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他一哆嗦。

    “你傻笑什么?”沈清霁抬头,眉眼清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福平吓得连忙低头,语无伦次:“没……没什么!小的这就退下了!公子早些歇息!”

    随后连忙躬身,仓皇而逃,连门都差点撞上。

    沈清霁盯着门口,微微蹙眉。片刻后,低头继续翻阅手中文卷。

    *

    第二日清晨,沈离刚到书院,便听闻一桩风波——常朗被家中勒令停学了。

    据说他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些鞭炮,竟在家中燃放,惊得他长姐大受刺激,当场癫狂发作,砸坏屋内诸多器物,良久不得安宁。常老爷勃然大怒,已将常朗关在府中禁足反省。

    沈离不禁在心中暗道,禁足倒也未必是坏事,或许能趁此机会让常朗戒一戒赌瘾。

    只是……王氏所言冲喜之事,不知如今是否会就此作罢……

    *

    今日课业为八股应试模拟,题为治国方略。

    王夫子缓步入堂,手执书卷,朗声宣题:“《尚书·洪范》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众学子,试论君主之德与威,何以两全?又当如何施政以致太平?

    沈离心头微动,此题前些日子已在小猿题库中细细揣摩过,大意是考君主施政时如何在仁德与威严之间求得平衡。

    她稍一沉吟,脑中便已成章。思绪翻涌间,已提笔疾书。

    *

    午后,王夫子收卷阅览,翻至一篇,忽眼前一亮,忍不住朗声赞道:“沈清霁,你这篇八股写得妙啊!”

    堂中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沈清霁神色澹然,垂眸静坐。

    王夫子清了清嗓子,展开卷轴,抑扬顿挫地朗诵道:

    “民犹小儿,不可一味纵恕。施之以德,不能惩恶;临之以威,方可正心。况奸邪小人,非刑威不伏;边荒蛮夷,非兵锋不服。纲不正,则万目失序。先威以肃纪纲,后德以润人心,此为太平之要道也。”

    一番念毕,王夫子拍案而起,眉开眼笑:“好!用词沉稳,立意明晰!沈清霁,你来说说,你这篇文章,是何思路?”

    沈清霁缓缓起身,拱手而答:

    “学生认为,君主治国,当‘先威后德’。威以肃纪,德以养民。先正纲纪,肃清朝野之乱象,方能再施德政,抚慰人心。动荡之世,更当铁腕以定乾坤,德化当随其后,方为良策。”

    他语声清冷,句句分明。堂中众人皆静,气息微凝。

    “有见地,有见地!”王夫子连连点头,满面欢喜,正欲继续,却听堂下一人起身。

    “夫子,学生有异见。”声音清朗,是沈离。

    王夫子一怔,旋即含笑点头:“哦?沈离,你近日进益颇多,倒也令人欣慰。来,说说你的看法。”

    沈离朝前一步,拱手为礼,语声不疾不徐,却自有一股沉稳从容之意:

    “学生以为,治国之道,应以‘德为本,威为辅’。君主之德,如春风化雨,可润物于无声;而威政不过是助道之杖,若本末倒置,反致祸乱。秦以威治,民不堪命,虽功业一时,却二世而亡;而尧舜以德化民,泽及万世。德能聚人心,人心归则国安。故以德统天下,再辅以刑威,乃为上策。”

    一席话落,堂中寂静。

    沈清霁目光微敛,缓缓抬眸,语气淡然却带几分锋锐:“于乱世之初,民心惶惶,纲纪尽废。治乱世用重典,正是为了日后行仁政奠基。若皆待德化,奸佞未除,焉得太平?”

    沈离不退反进,言辞铿锵有力:“若以暴制乱,民众的确畏惧权威,却未必信服君德。用刑可制其身,却不能化其心。若君主只知树威,久之民心离散,岂非再步秦亡之途?”

    沈清霁语调渐冷:“无威之德,空而不立。你我皆读孔孟,孔子言‘为政以德’,亦言‘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我不否认刑威之用,”沈离拱手,声音坚毅,“然应以之为辅。德政为根,纲纪为枝,辅以威刑,方可成树。”

    一语既出,堂内众学子纷纷露出凝思之色。

    王夫子微抚长须,笑眯眯地望着两人,出声称赞道:“沈清霁冷峻持法,斩钉截铁;沈离温厚怀仁,言辞有节。此番争锋,足以为范!”

    *

    放学时,王夫子特意唤沈离至案前,亲手递给她一卷书册。

    “沈离,你这段时日忽然开窍,进步飞快。这册书你且带回去好生研读,或能更上一层楼。”

    “谢夫子!”沈离眼底泛起笑意,心中暗道:小猿题库果然好用,这些天的题目没白做,总算也被夫子另眼相看了。

    她朝夫子行了个礼,转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书院,刚走出几步,忽觉身侧一阴影罩来。

    “沈离……”只见陆铭忽行至她身侧,低声开口,眼中带着几分局促。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书院门口,沈清霁静静站着,望着二人靠得极近的身影,眸色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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