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休息片刻后牛小二也加入了清点人数的行列中，越点名越心酸，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和他一起清点人数的蓝臻拍了拍他肩膀，旁边的小将张小妹也无声哭着。

    这时樊晏辰走了过来他心里不好过，他一直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可对方哪里来的那么多精铁做的战甲。

    牛小二拿着手里总结完是数字，眼眶通红“报，我们出兵十一万三千人，战死，战死，七万一千五百九十三人，重伤一千两百人，无轻伤，还有四万二百零七人可作战”

    “辰王，我还有事要说，前两天我不是出去一趟了吗？我是去给年家兄弟收尸去，当时文将军特意把他们的尸体拉出来暴晒，我才得以找到他们，可我帮他们解下甲衣的时候，发现他们腰间都有云朵刺青，不知是何意”

    辰王好像想起了什么，却被樊晏离的到来打断了。

    这几日樊晏离本就没怎么休息，昨夜更是不敢休息。整个人胡茬早已长得老长，眼圈泛着乌青。可他不能上战场，他被辰王下药绑了起来，那几个看守他的士兵更是什么都不肯听他的。连出恭都不让。

    “我刚收到北云城那边的消息，一月前顾家军在北云城遇上了吴家郑家和秦家的大军。他们边行军边打，拖拖拉拉打了一个月。大胜。也就是说秦家还有暗里的赵家八万人，曹家的五万人，钱家的人数大致在三万左右，可那姜家和卫家我们一直探不到他们养了多少兵力。”

    蓝臻看辰王没搭理他只得问“那顾家军还剩多少”

    “最少有二十万，这是最坏的打算，你们蓝家的私兵有七万左右，如果我们没有其它支援，那我们此战胜算不多”樊晏离没有托大具实相告。

    “那要是有大量黑火呢，我可能用”这是一直坐在地上的辰王开口了。

    这下樊晏离不淡定了“你哪里来的黑火，我早已下令不可造此物，此物太过伤天害理，有背天理，你果真有吗？有多少？”

    辰王最不喜就是这人满脑子天下苍生，什么天理不天理的“你当我这十年在西云城是去吃风沙去了吗？就你这满脑子仁义道德。还妄想天下苍生都要救，你这样能救几人，北云城往东有铁矿，我一直以为柳家能管住那些个世家，可暗地里还不知道怎样和那些人合作呢”

    这下樊晏离尴尬了，因为他早就知道北云城柳家亲眷早已被杀，也写了书信给自己这个弟弟，怎么一副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旧事重提要不要说呢？不会被骂的吧！反正都被杀了几年了。

    “你那要说不说的是什么意思”辰王直接拆穿他。

    樊晏离只能如实相告“那个，早年有探子来报，北云城柳家所有亲眷，三族之内的所有亲眷七年前就已经被秦家所杀，我当时传了几次信给你，可你每次回信都说已经知道，还嫌我啰嗦来着”

    辰王撑地而起“你说什么信，我这些年只收到过家书，从未收到过类似的书信。难怪，难怪他们有能力造铁甲，难怪他们兵器制作精良。哈哈，原来早在七年前就开始了。我的好阿兄，你这国主当得也太窝囊了，连个有用的书信都能被别人劫了，难怪人家把你妃子睡了你都不敢杀”

    这时樊晏离像突然想起来。他不是还有两个侄儿吗要专业话题才行“文武兄弟呢，怎么不见人”

    “不用找了，昨天我看对方铠甲做得如此这般好，命他们带了五千人马回西云城运黑火去了，不然留在这等着老天爷帮忙收尸吗”辰王语气调侃之意明显。

    蓝臻也只顾埋头喝茶，他的绵绵啊，不知在平县可好，她生的那几个兔崽子有没有欺负她。

    若胜了，就告老还乡吧，或直接请辞到平县做个闲的县令也好啊！

    如魏新桐所料，陈夕起来时就和老城主和城主夫人请辞了，老城主派了几十人护送他们回魏家村，陈子浩也跟着陈夕，因为陈夕的状态不是很好，魏书晏和二宝也跟着，一起的还有皓儿和俪儿及苏青柏的一双儿女苏青秋苏柏英。一行人三辆马车，快速的往平县赶去。

    樊城秦家地牢，几人被分开关了起来。曹家，姜卫谢三家都被放出来了。苏玄和苏镇被关在一起。那些世家子弟都在西山庭院呆着，根本不敢下山，好在食物充足。

    蓝家和顾家被关在了一起。虽有些许狼狈却依然不显惧意。秦家是不敢杀他们的，包括苏家人他们也不敢杀  。

    苏紫秀心疼的看着刚被秦翌打完的大哥苏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这次没打脸，都往他身上招呼着避开了要害。

    樊晏尘有些想笑，毕竟他觉得这苏玄太过好玩，人家还没打，他就哎呦哎呦的喊了。只是看见苏紫秀哭得红肿的双眼没好意思笑。

    沉了沉气，有又是一张冷漠无情的模样，苏玄看他这模样就来气“你在哪暗自高兴什么呢，我可是你大舅哥，哎呦，可疼死我了。这人怎么下黑手，”

    云子骁满眼心疼的看着他，却没有动，他害怕自己真的在乎这个人，在乎这个害了他阿兄，阿姐和阿爹阿娘的人。他就是当初那个遗腹子，从六岁起他就一直服用让骨骼发育缓慢的药，这药不能停，要一直服用，直至他成年后，还要继续服用两年。所以他身形和十六七岁的少年无异。他现在年是二十七，而非十七，这身子却也不能再长了。可那天那人却说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那他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他多可笑居然爱上自己阿兄的人。那人还甘愿雌伏在他身下。这世道为何如此这般折磨人。

    苏玄看他情绪不对也不哎呦了还出声安慰于他“我没事的，他打几次也就烦了”

    云子骁没说什么，只是转过了脸。之前苏玄总和他说他养过多少人在家里，在别院。可他在苏玄身边五年之久也未见过任何一人。虽只接会苏家几个月，不管是家里还是私宅或是别院，一点别人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苏管家初见他时那眼神里的敬意不是作假。他一个身份低位之人却得苏府管家敬意。说出去都能让人笑他白日做梦。

    他待自己如此这般好，哪怕只是因这张脸。可他不甘，他不甘只做他阿兄的替身。能从这处出去再说吧！

    顾家军死伤得并不多。他们在北云城主城外就遇到了叛军，主将顾衍命手下顾怀安带着十来人乔装打扮进了北云城，把城中所有的巴豆，和能让人腹痛却不致死的药回来。大军本就是借道而行，更不可能在城中过夜。他就让顾怀安等人借机一定要把这些好东西混入他们的口粮中。

    顾怀安是个激灵的，他花了些钱，在城中买了几头猪和一头牛，让人杀了，直接煮熟了。负责送肉的几十人在路上偷食被发现的，看见那些叛军骑马而来，撒腿就跑。叛军本就吃不饱，直接把那些肉汤全拉回去了。没两个时辰顾衍和顾生就派兵来打，还让人喊话，缴械者不杀，可自行回家中。

    只有一部分的人抵抗，多数是秦家军中之人。虽然他们是追着对方打，可该拿的物资要拿啊，该收的马要收啊，兵器好的也可以捡啊。他们可是被那些叛军困了五日才能实施此计啊，毕竟进城不易啊，守城军早都换成了叛军的人。

    顾生看着天气，这怕是要下雨了，眼下已九月。他们再有两日就能到樊城地界“传令加快脚程，这天马上要下雨了。再有二十里就到南中县了，到时再好好休整。”

    大军得了令都开始跑起来，他们可是都听说南中各色美食可是出了名的，要说富庶还得是这北云城与东云城交汇的南中啊！南中再往东南走一百里就能到樊城地界。

    有很多士兵都在讨论说这南中他们有些人几年经过过，那繁华盛世，夜晚不闭户的大有人家。八条主街道晚上更是灯火通明。各地慕名而来的人随处可见。还有那些羊毛子也能偶尔看到。因是两城交汇处又不受樊城所管，更没有宵禁。

    马上就入夜了，到时偷偷的出去转转也是可以的，只要和领头的说一声就好。不耽误行军一般都让他们自由出入。

    顾生和顾衍兄弟俩跟在大军后，他们也好多年没看过南中这座繁华而娇奢的小城了。兄弟俩相视一笑夹紧马腹往前跑，那些将士也随着他们跑。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在前方的人远远就看见城门口上写着南中城的字样。字中像裹了金粉，黄灿灿的，夕阳斜照熠熠生辉。

    距离还有一里的时候顾生让他们就地扎营，让几个小将进城看看，会不会惊扰到城中百姓，。他们等了一柱香，没看见人出来，又等了一刻。那些人还是没出来。他们虽没有过多的军令，却从未发生这样的事，而且他们一路走来也只看见几人前往南中城。

    不对，眼下戌时以至，为何没有灯火。

    顾衍顾生直接翻身上马“右营主将听令，无需列队点五千人随我们入城。右营副将听令，左营主将听令，若我们一盏茶的时间未发信号，你们立刻带大军直入南中，不得有误。”

    顾生说完话五千人已经出列，随着顾衍的马往城中去。

    入了城门，眼前哪里还有繁华奢靡的街道，酒家，整座城刚被洗劫过，倒在血泊中的百姓身下还留着血。

    顾衍直接对身边的顾怀安使眼色，只见顾怀安从怀里掏出一信号烟柱点燃，顿时红色的浓烟快速朝天空中飘去。

    左营主将张德胜和右营副将朱大有一直关注着南中城的方向，顾生他们才进去他好像就看见了红色烟雾，揉了揉眼睛对着旁边的朱大有说“那是不是红烟”

    朱大有还以为是自己看不真切现在听他一说直直越过他下令“随我进城杀敌”

    可不能对上叛军啊，他们从卯时就开始行军，中途也只休息了半个时辰。这还没吃上呢。士兵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打扰他们吃饭那就是大罪。

    前面的士兵一跑，后面的紧跟着跑，伙房营的刚架上锅看见前面的跑了，只能快速的收拾东西，抄着家伙往城里去。

    顾生发现这些人竟然是他们之前放走的那批缴械投降之人“杀，一个不留”

    跟随他的人可从来没听他这样的命令，却也知道这些人该杀。

    对方人数不多，就几万人，手中武器多是菜刀，砍刀，斧头之类的东西。若大的南中城已经被他们抢杀了两三条街道。

    顾衍领着五千人从左侧绕到他们前方。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抢杀了，他相信他的人已经进城，更不会让这些人有出城的机会。

    张德胜本就是南中城下管辖小县的人，对这南中城也相当熟悉。他让自己弟弟带着一万人从主街直直往南门去。顾生一直等在附近，听到马蹄声直接寻了过来。带着二万人从北门内沿着城墙往东门去。这南中城虽小却开了四门。朱大有直接带人守在了北门，又放了三万人马进城，主打一个以多欺少。不受伤才是好的。朱小有早就领了命带着左营的三万人马往西门堵人去了。

    伙房营的人刚收拾好家伙要跟上，就有小将跑过来和他们领头的火夫长说让他们继续做饭，合者每到一座城就要做一次饭呗，是雷打不动。

    莫有钱也不含糊大手一挥“别收拾了，赶紧做饭 。进城去看看能不能买些肉回来，他们打他们的，我们买我们的，激灵点啊，别给吓尿了，。还愣着干嘛，莫有财，莫有德，还有你莫有重说的就是你们几个，快领上百来人去买些肉，记得是买，不能抢。否则到时告到我这里可别怪我下狠手了。

    被点名的三人屁颠屁颠的叫上了人往城里去了。

    饭是不可能是白米饭的，是浓稠的青稞，小米，玉米粉，糙米混着煮的粥。水是在附近溪流里提的，几十口大锅同时生着火，附近能烧的都砍了。每次扎营做饭附近的草木皆瑟瑟发抖知道自己小命不保。

    二十万人不可能都进城，后背军直接把朱大有和他的人都踢进城去了，十万人守着北门。

    蓝臻的胞弟蓝澈和小舅子无聊的踢着那块倒霉的石头，你来我往，好不惬意。如果城中没有传来喊杀声那就可以坐下喝杯茶水了。

    顾凌之突然俯身耳贴地面神色凝重起来“有动静，有动静，不对，方向不对，在西北方向，估计有四万人左右，不是我们的人，离我们最少有两三里地。”

    蓝澈也警惕起来“全军备战，”

    这时去找柴火的十几人从西北方向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是叛军，是叛军，最少四万人，他们有铁骑，就在前方三里地准备扎营呢！”

    蓝澈知道姜卫两家一直都被北云城和西云城交汇处养兵，哪里地势险要，却也是个好地方，地域辽阔，可以说除了冬季，其它都是好时节。那兵力定是不俗。

    蓝澈直接下令“留五千人在此，其余人马上跟上”

    旗手直接抗旗上马跟上，旗面是蓝底黑字，一个蓝字绣在上面。后面休息的将士看见旗手抗着旗往西北方向跑。知道定是要战了，所有人提起精神抽出佩刀跑着跟上。

    轻骑和蓝澈率先杀了上去，姜卫两家的人马看见有轻骑冲着他们杀了过来也是懵圈，因为他们刚准备扎营，他们从昨天夜里就开始行军，是用跑的，十个时辰啊没停过，就连喝水都是跑着喝，吃的都是干馍。两百多里地啊。刚收到扎营修整的令，敌人就打上门了。

    不想死就提刀应战啊，能活就活啊！戌时刚过火堆刚生起，正是杀人之时。

    杀啊！蓝澈和先到的轻骑带着喊杀声直冲叛军阵营。哀嚎一片，对方也在喊杀声中回了神，交战开始了。还没搭起的营帐被点燃，血溅到那灰白的营帐上，留下片片污迹。

    南中城内就没那么和谐了，那些缴械投降之人抓了城中百姓做人质，他们本是分散开了去抢杀，现在被逼到了城中心地带。只剩下一万多人了。

    为首的是樊城谢家的谢世安些世明两兄弟。他们把城中百姓挡在身前“放我们离开，不然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顾怀安愤怒出声“心狠手辣，这城中无辜百姓你杀了多少，抢人钱财吃食还大开杀戒，你们也配做人，当初在北云城外就该把你们都杀了，何至于发生现在的事”

    谢世安哈哈大笑“怪谁，还不是你们自己蠢，我们假意投降你们还真信，也不怕告诉你们，这一路我们已经屠了三个村庄了。不然我们早饿死了，是不是啊兄弟们”

    “他们就是蠢哈哈哈哈哈”

    顾生在不远处搭着弓箭离弦，直接一箭射穿了谢世安的太阳穴。箭羽穿头而过。

    。顾生收起弩弓 ，驾马步步逼近“当初放了你们的确是我们太蠢，蠢得相信你们也是我天樊国的人，若你们投降，我定不杀你们，还会给你们银钱做盘缠，只要你们肯放了这些百姓我便下令让他们让道，你们放心，我是主帅，他们都听我的”

    被围困的叛军开始动摇了，有人出声询问“你真的是主帅吗，那你让他们把往西门的路让开，让我们走，不可反悔。”

    顾生直接大声一喊“把往西的路让给他们”众将士都不想让，却都默默低着头让开了道。

    顾生见他们已经退出包围圈大半“把百姓都放了，不然我直接下令围杀各位”

    叛军也没那么好糊弄，直到挟持百姓退出了三条街的距离才把那些百姓都放了。

    谢世明还没高兴一会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人马吓得赶紧逃命“姓顾的，你不讲信用，你言而无信”

    顾衍可不想自己的阿兄被人骂“我不是他，刚才那是我阿兄，给我杀，别留活口”

    刚才那些将士本就积了怒意，此时更是拿他们撒气般的砍杀。没一会场中所剩不过千人。有些人分分丢下手中的菜刀，斧头等武器投降，他们觉得之前投降能得一命，现在估计也不晚。可他们错了，毕竟谢世安刚才说了，他们这些人这段时间可是屠了三个村庄了。或许还不止。

    没有人同情他们，剩下的人被乱刀砍死了大半，谢世明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护着“你们可知我是樊城谢家之人，杀了我，你们就不担心被灭族吗？士兵门面面相觑，这人是傻的吗？都打起来了还管你是姓什么，只要是叛军就该杀了。

    谢世明被乱刀砍死时怎么都想不通，他怎么就这样死了，那个外室子死了就死了，为什么他也会死。

    顾生看着这南中城内到处都是死尸“看看有没有我们的弟兄，找城中百姓要板车，把这些人拉出去找个地方烧了。

    留一万人处理城中之事，所有人随我出城。”

    刚才他就收到城外传来的消息西北方向有叛军，只怕不止那四万。不然卫家的人去哪里了。

    顾生顾衍两兄弟带人从最近的北门而出，又让人去告知其它守城门的人。率着众人往刚才他们来的那条路另一侧去了。

    火光满天，映照着这场战役的血腥。逃窜的人，被围杀的人，奋勇杀敌的人，断了手的人，身上带伤仍在坚持的人到处都是。

    没有犹豫，火光能让人看清谁才是敌人。这时远处隐隐看见很多小小的火光出现，正朝这边来。顾家兄弟知道卫家的人来了。

    眼下的先解决再说，毕竟军心已经乱了。等待他们的只有被杀。

    其实真的很快，十几万人杀几万人，随着顾家军的加入，这场单方面的杀戮很快就停止了。

    他们把在战场上能点的都点烧了。蓝澈对着顾家兄弟打了个手势，没一会大部分人拉着地上的尸身全都往两旁树林子里钻。

    做完往点点火光的方向疾行。蓝澈带着五万往北门退去，在不远处等着。他相信那些人看到这生火的地方不会有疑，毕竟尸身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地上的血迹早就被拖拽的痕迹覆盖，大晚上的他们还能停下不成。

    短短一柱香时间锅都给人家端走了，能吃的全搜刮完了。主打一个雁过留毛。

    蓝澈看着士兵门麻利的动作很是满意。果然要多做才能顺手。

    卫家军的确吭哧吭哧的就往陷进里钻，之前他们就商量好了曹家先派人进城看看，合不合适都要快活一会。看着烧得看不出原样的帐篷，只当是他们生火做饭用的，现在估计都在南中城里快活去了，这南中城大大小小的妓院娼楼可是有上百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