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陆承霄带笑的声音：“确认下你亓大公子回来没啊。”
背景音嘈杂，隐约能听见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我生日宴你要敢缺席，信不信我扛着摄像机去你办公室直播哭丧！”
大中午的，这帮公子哥就已经开始了纸醉金迷的生活。
亓远轻嗤一声：“来，又没说不来。”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廊柱，“地址发我。”
“早发你微信了！” 陆承霄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怀好意的调侃，“对了 ……” 尾音拖着长长的颤儿，“听说你在苏城清心寡欲当苦行僧？需不需要兄弟给你安排几个……”
话没说完就被亓远打断。
亓远眉头拧成川字：“滚。”懒得跟他废话，“没别的事挂了。”
“别挂别挂！” 陆承霄在那边扯着嗓子喊，旁边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催着他，“沈树的私人会所，老地方！要是看到门口停着限量版帕加尼，那就是到地儿了！”
亓远没再搭理，直接按了挂断。
他盯着暗下去的屏幕两秒，轻啧一声，把手机塞回口袋。
顾韫朝他望过来：“承霄？”
亓远“嗯”了一声，抬脚往屋里走，丢下一句：“晚上出去吃去饭。”
顾韫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叮嘱到：“记得别喝太晚。”
亓远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算是回应。
——
晚上是沈树来接的亓远。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青松翠柏间隐约可见一座青瓦白墙的宅院。飞檐翘角在暮色中勾勒出优美的轮廓，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这又是什么时候盘的？”亓远挑眉，目光扫过这座颇具古韵的建筑。
沈树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轻敲：“两年前吧。本来就想弄个靠山的项目，结果发现了这块宝地。”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追忆，“来看的时候正赶上烟雨朦胧，林深雾绕，当时就觉得非拿下不可。”
“眼光不错。”亓远微微颔首，目光仍停留在那些精致的雕花窗棂上。
两人审美近似。
沈树突然倾身靠近，压低声音：“有你的四成。”
亓远眼神骤然锐利：“我不记得我给你这么多钱了。”
“我把宴池那块地卖了。”沈树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市价翻了三倍，可不就值这么多钱么。”
山风掠过车窗，带来松木的清香。
亓远想起投给沈树的那几千万——不过是他大学前没花完的零花钱。
这些世家子弟随手一笔，便是普通人穷极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数目。
“难怪你这两年花钱束手束脚。”亓远望着越来越近的建筑，“敢情是把钱都砸这里了。别给我干亏本了。”
沈树笑而不答，将车稳稳停在庭院前。
暮色中，宅院的灯笼次第亮起，在青石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两人一路进门，室内装潢古朴，深色檀木家具与素白墙面相映成趣，几盏仿古宫灯，将青石地面映得温润如玉。
大厅两侧皆是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飞檐翘角勾勒出天际线，檐角滴水成帘，在夜色中泛着细碎银光。
一侧是幽深的竹林小道，竹影婆娑间隐约可见几栋独户小院，檐下悬着风铃，夜风掠过，便传来几缕清越的声响。
沈树抬手遥遥一指，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给你们都留了几间，有需要随时来。”
亓远目光顺着他的指尖望去，竹林深处的小院静谧如画，确实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他抬眉颔首，语气淡然却带着几分了然：“多谢。”
沈树低笑一声，故意压低嗓音：“别客气，反正……你迟早用得上。”说得意味深长。
亓远斜他一眼，没接话，但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
推开雅间的雕花木门，暖黄的灯光混着淡淡的沉香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四壁挂着几幅当代水墨，墙角青瓷瓶里斜插着几枝新鲜的芍药，与窗外夜色形成鲜明对比。
六位世家公子早已落座，各自姿态闲适却自成气场。
纪云湛带来的几位校花坐在一旁，妆容精致却不张扬，偶尔低声交谈，笑声如珠玉落盘。
当亓远和沈树并肩踏入时，房间里的谈笑似乎微妙地顿了一瞬。
两人往那一站，相似的矜贵气质便形成无形的压迫感——不是刻意为之，而是经年累月的世家底蕴自然流露。
“可算来了。”陆承霄懒洋洋地靠在主位的太师椅上，作为今日的寿星被众人簇拥着。
他指尖转着个酒杯，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再晚点，这酒都要被云湛带来的美人儿喝光了。”
纪云湛轻笑，顺手给身旁的校花倒了半杯红酒：“陆少这是怪我没给你留？你上次带女人嚯嚯我酒窖的事也没和你算呢。”
沈树随手解开西装扣子落座，从侍者托盘取了杯威士忌：“路上看了会儿夜景。”他朝陆承霄举杯，“生日快乐，项目书我放你助理那儿了。”
亓远则径直走到靠窗的空位，黑色西装外套搭在扶手上一垂而下。
他接过侍者递来的茶，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陆承霄身上：“礼物在车里，一会儿让人拿给你。”
落座前和一圈好友打了招呼，气氛自然又熟稔。
陆承霄挑眉："亓少亲自挑的？那我可得好好期待。”
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校花好奇地打量着亓远，跟着纪云湛她也见识过南城的这些豪门了，今日却是第一次见亓远。
正要开口，却被纪云湛一个眼神止住。
在这群真正的权贵面前，再出色的容貌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罢了。
“哟，咱们亓大公子终于出山了？”周家为调侃道，“还以为你要隐居修仙呢。”
陆承霄跟着起哄：“人家可是要走仕途的，以后还得靠亓哥罩着呢。”
亓远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懒得搭话。其实大家都知道，以亓家的家底，就算亓远整天挥霍，也比在座多数人阔绰。
他们不过是看不惯他这副正经做派——毕竟小时候都是一起疯过来的，谁还不知道谁啊。不过玩笑归玩笑，谁也不敢真得罪这位爷。
圆桌上的冷盘已悄然摆好，大理石圆台无声转动着。
房间里除了陆承霄、沈树几个熟人，还有两张陌生面孔。
陆承霄注意到亓远的目光，笑着介绍：“南城齐家和贺家的。”两人立刻起身敬酒：“亓哥，久仰。”
亓远淡淡举杯抿了一口，算是回应。
亓远仰头喝完第二杯酒，眼尾泛起淡淡的红晕。
他随意扯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锁骨线条，整个人像只慵懒的豹子般陷进餐椅里。
“苏城那个项目……”他晃着空酒杯，声音带着几分酒意的沙哑，“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树轻笑，修长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怎么，亓大公子终于对生意感兴趣了？”他凑近几分，压低声音：“是要找人过去看看......”
说着眼神瞟向陆承霄。
亓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陆承霄正趴在地上，嘴里还嘟囔着：“我新买的Vertu呢......”
“喂喂喂！”纪云湛突然从两人中间冒出来，一手搭着一个肩膀，“这酒都喝到第三轮了，你俩还在这儿谈生意？”
他夸张地翻了个白眼，指向不远处：“看看人家陆少，都快钻到桌子底下找手机了！”
“老程现在可老实了。”纪云湛继续吐槽，“结婚才半年，喝两杯就盯着手表看，生怕回去跪搓衣板。”
沈树笑着摇头，顺手给亓远又倒了半杯：“别理他们，我们继续说......”
亓远接过酒杯，唇角微扬。
只有在这些发小面前，他才能暂时卸下那副完美精英的面具，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几个兄弟里，沈树最稳重靠谱，做事滴水不漏；陆承霄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纪云湛和周家为活得潇洒，今朝有酒今朝醉；程既晓自从结了婚，倒是收心了不少，渐渐有了居家好男人的样子。
沈树和亓远性格最像，私下也最合得来，他有钱有头脑，沈家也是南城数一数二的世家，前几年和亓家不相上下，如今沈树接手经营，应该已经在亓家之上了。
亓远不同，亓家不走纯粹的商路，他要走的是仕途，产业自然不能全压在他身上。
顾韫接手后，已经开始逐步调整结构，该变现的变现，该托管的托管，日后或许会变成更稳妥的资产配置，而非传统的实业经营。
雅间里几个姑娘频频偷瞄亓远，却见他连个眼神都欠奉。
齐家公子见状，笑着凑过来：“亓哥单身这么久，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
沈树晃着酒杯插话：“省省吧，他三年前那场情伤还没好透呢。”
“真的假的？”贺家公子来劲了，“亓哥这么长情？不过就您这家世长相，找对象不是分分钟的事？”
陆承霄醉醺醺地搭腔：“你们懂个屁，亓大公子这是要为国家奉献终身！”
亓远轻抿了口酒，淡淡道：“只是没遇到合适的。”顿了顿，又低声补了句：“可能...已经遇到了。”
“卧槽！”沈树手里的酒杯差点打翻，温润如玉的人男的爆粗口，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他压低声音：“哪位神仙让你动了凡心？”
这话一出，整个包厢都炸了锅。众人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亓远看着这群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发小，不由得摇头失笑。
亓远慢条斯理地转着酒杯，任凭众人怎么追问都不再开口。
包厢里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衬得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格外耐人寻味。
“行了行了……”沈树突然拍桌，把凑得最近的纪云湛往后推了推，“你们这群人，见着八卦比见着钱还亲。”他转头冲服务员招手，“再开两瓶好酒，今晚非得把某些人的嘴撬开不可。”
陆承霄已经醉得东倒西歪，闻言立刻举起酒杯：“对！今晚不醉不归！亓远你要不说，我们就灌到你开口为止！”
程既晓看了眼手表，苦笑着摇头：“你们玩，我家那位来电话催了。”说着站起身，临走时还不忘拍拍亓远的肩，“改天单独聊。”
“切～没劲！”纪云湛起哄道，转头就招呼服务员，“来来来，把你们这儿最贵的酒都拿来，记陆少账上！”
亓远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发小们，眼里难得露出几分笑意。他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潇洒起身，摆了摆修长的手道：“跟老程一块走了，明天还得上班。”
“卧槽！”纪云湛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别走啊！好歹给点提示！是不是咱们圈里的？认识多久了？”
陆承霄一把搂住亓远脖子：“不说清楚今晚别想走！”转头对其他人使眼色，“兄弟们，今天非把他灌趴下不可！”
亓远挑眉：“那明天你送我上班？”
“送就送！”陆承霄梗着脖子，“但今晚你必须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