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是人吗?”
正常人面对这样的问话早就怒了,但是团子怒不了,他缩了缩肩膀低声说道:“应该不是,我爹长得和你们人类养的狗有点像。”说到这里,他立刻正色严肃的反驳道:“但我爹不是狗,狗没有我爹那么帅!”
“知道了。”明晰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从山峰上坠落的,还记得吗?”
总不至于是三百年前吧,如果是那这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未免太多了些。
“记得啊。”小团子乖乖的点了点头。“是晚上从山上坠落的,有圆圆的月亮。”
“……”
明晰额头上青筋骨一抽,有些无语的瞧了瞧小团子。
这厮难不成在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是个小娃娃?
“怎么了?”
团子不解的看着明晰。
天真又无辜的脸庞看的明晰太阳穴隐隐作痛,她有些想不通自己离开凌霜林海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阿伊斯那个混蛋,可怎么一出门遇上的全是小娃娃。
从呱呱坠地到体弱多病,从形影不离到翻墙爬院,各式各样一应俱全。别人出门闯荡江湖遇到的不是青年才俊,就是皇室贵胄,她倒好遇到一群小娃娃。
她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怎么滴当我这里是托儿所还是幼儿园?
看着明晰阴晴不定的脸团子开始往茧里缩,一边缩一边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连快改口。“以前也不是要故意骗你的,我只是因为觉得在你身边更安全,而且……”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小心的看了明细一眼,似乎在掂量着该怎么陈述。
“说!”
明晰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一切的权衡。
团子捏着睡衣的一角,低声说道:“不知为什么待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感觉体内的力量增长的特别快……”
明晰眯了眯眼睛,团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是知道的。
因为她这个异世界穿越而来的生命带有无数这个世界所没有的元素,这些元素对于人类的魔法师而言有莫大的裨益。
这小团子虽然有着芬里尔狼的灵魂,但现在这副躯体却是名副其实的人类。
“所以你就天天爬到我的床上是吗?”
团子低下的头没再说话。
他就像是一个交代了所有罪行的犯人,沉默地等待着宣判。
明晰看着他圆圆的小脑勺,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可以和这个世界的一切斗争,却没办法为难一个小孩,尤其是一个在来历上和她有同病相怜之处的小孩。
“行吧,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上这一次就算了。”
她揉了揉团子的小脑袋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不过没有下一次哦,不然我把你扔回凌霜林海。这个房间留给你了,以后就安心呆着吧。”
说完她转身走了,留下团子一个人在凌乱的睡衣里发呆。
四周静默着,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般,片刻后房间里响起身体坠落的声音,团子的脸摔在床板上紧贴着睡衣,柔软的睡衣皱起一个小小的波浪拂过他浓密的睫毛,睫毛如血玉一般的眼睛扬起清浅而温柔的笑意。
“要瞒过你还真是不容易啊。不过还好……”
还好什么呢?
还好这一次瞒过了她,还是还好自己对她足够了解才能侥幸过关?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真正庆幸的是什么,只知道从今以后自己还能留在她身边。
这就很好了。
他用手指拨弄着睡衣上那个小小的波浪有沮丧的想道,无论如何都比用阿伊斯的面貌来面对她要好得多。
就这样身为团子的阿伊斯算是在乌尔利克庄园安定下来了,但是随着他的安定带来的却是明晰的流浪。
再次失去卧室的明晰每天都要面对吉塞尔的哀怨,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明明自己她只是放弃了一间卧室而已,吉赛尔的表现却仿佛自己放弃了她的心似的。
“吃醋的女孩子真可怕。”
她站在谷仓的房顶上望着一望无际的林海伸了个懒腰。
要解决的问题很多,不过当下要紧的只有一件。
“铁伊,借你的斧头用用。”
刚走出谷仓的矮人铁伊掂了掂手中的斧头,不解的望着明晰。
“你要斧头做什么?”
明晰从谷仓房跳下来,微笑着说道:“盖房子呀,这么多人不盖房子怎么行?”她拍拍自己的胸口。“你看我快流落街头了。”
“又不是没有流落过,怕什么?”
矮人完全不在意,在他看来人类的房子并没有比洞穴舒服多少。
“那是不一样的。”明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当初流落是因为跟的男人太无能,现在的我强的可怕,当然要住大的房子呀!”
她冲铁伊做了个鬼脸,可是矮人理解不了人类的幽默,只是木着脸把斧头递了过去,然后拍了拍她的胳膊面无表情的说道:“加油,强的可怕的大公。”
从此明晰大公开始了她的伐木生涯,在庄园里的众人除了日常耕作外又多了一项可以积分的工作,那就是盖房子。
每一天庄园外都能看到一群赤膊上阵的大汉在不断的搞建造,乒乒乓乓的煞是热闹,相对应的是一座座房屋仿佛旱地拔葱似的冒了出来。
他们中有些人在很早以前就想在北部建房子了,奈何北部的环境过于恶劣,每逢秋冬季节无数的野兽魔物就会从林海中袭来,将触目可及的东西全数摧毁。
粮食、房屋、生命能留下来的屈指可数,渐渐的人们就忘记了如何劳作,也忘记了寻求安宁。既然环境不允许人类安分守己,那就化身野兽,烧、杀、抢、掠,从自己的同类那里掠夺一切可用于生存的东西。渐渐的怕被波及的贵族也离开了这里,他们占据了莱恩斯王城最安全的地方,却把更多的普通人驱逐到了这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人们看着从林海里抬出来的一根根高大原木以及躺在原本闭眼养神的女子就觉得无比安全,毕竟他们所有人都见识过这高挑女子的强大。
他们觉得这一次盖起来的房子,播下去的种子以及那不幸出生在北部的孩子或许都能有幸留存下来。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人们就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立刻把乌尔利克从庄园变成一座城邦。
在欢声笑语充斥的地方明晰总是会格外开心一些,所以她总会时不时的看一眼干活的人群,然后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而有人开心就有人伤心,趴在窗台上的团子看着庄园外来来去去的大汉们再看看自己如藕般粉嫩的胳膊腿儿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从很早以前他就隐约察觉到明晰的喜好,比起那些清俊儒雅的男子她总是更多的把目光落到那些身材高大威武的汉子身上。因此比起酒馆书院甚至是王城天仪馆,她更喜欢去的地方是莱恩斯的演武场与剑道院。
所有人都夸明晰大公在武学一道上天赋异禀,又十分刻苦努力将来必定是莱恩斯王国魔法武学之集大成者。
团子的额头重重地磕在窗台上,眼前一片头晕目眩脑子里却始终甩不掉明晰看着那些人时的目光。
他无数次把她从演武场和剑道院里带出去,带着她一起修行,一起习武,一起战斗,一起生活为的就是她能更多的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可惜啊,无论是他还是那些人对明晰而言都只是过客。
她的目标,她心之所念的去处从来就只有一个。
如果那时就察觉到她真实的想法,自己会不会对她更纵容?
他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庄园外玩的不亦乐乎的明唽,心中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他会那么做的,因为他想留住明晰。
为了这一目标,其他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妥协。
揉了揉发疼的额头,他悠悠的叹了口气,这大概也是明晰讨厌他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没办法呀,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用手描绘着远处的人影,从她的额头一路到腰间,然后在无人察觉的角落轻轻的遏住,就像是很多年前那样她被无数的元素包裹从天而降最后落入他掌中。
“不过这一次我会乖乖的,不让你发现……然后一起走到最后。”
他嘴角泛起笑,指间一次次的滑过明晰的肩和腰,心里泛起一丝又一丝不可名状的涟漪。奥森莱恩斯曾经说过男人对于喜欢的人有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欲望,这种渴求如果得不到满足就会变成蚀骨的毒药。
奥森的毒被被他的王后玛丽解除了,而他身上的毒时至今日还在四肢百骸里游走,但是他却已不觉得痛苦。
他的指停留在明晰的脸颊处,直到她脸上扬起无可抑制的笑容,他也忍不住扬起了唇角。现在的他是真的不再为不可得的欲望而痛苦了,因为那种欲望在漫长的时光里已经扭曲成了更深刻的东西。
“小姐。”
从卡勒姆离开后就时不时跑到庄园外那条泥泞的小路上翘首以盼的吉赛尔突然像一只快乐的兔子似的跑到明细简陋的施工现场,往高大的原木上一扑抓着她,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卡勒姆,还有车队回来了。他们带了好多好多的东西。”
施工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明晰翻身跳下原木,她脚不沾地,几乎瞬间就从众人的目光里消失不见了。
“哇!”
吉赛尔的眼睛一下子睁的瞠圆,难得看到明晰施展魔法的她兴奋的跳了起来。
“小姐好厉害!”
四周工作的人们听了这话也纷纷露出难得的笑容,一时之间整个庄园内外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息,只有趴在窗台上的团子在失去了目标之后嘴角泛起了无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