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当地旅游局之前联系贺兰念,想跟她合作拍摄沙漠越野赛事的视频。

    贺兰念带着拍摄设备到达现场的时候,比赛还没有开始。

    旅游局过来了一个小团队,领队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男大学生,名叫祝飞,也是之前程回视频出来时联系贺兰念的人。

    祝飞找到贺兰念,两人谈了一下拍摄内容。

    “最好能找辆车跟着车手拍完全程。”祝飞有点羞于启齿,“我们开来的车刚才跑了一圈,抛瞄了...短时间局里的车也开不过来,主要,局里就这一辆越野车......”

    贺兰念:“可以向越野基地借一辆吗?”

    祝飞挠头:“越野基地现在这个时间点,也没车了。”

    贺兰念默了一下。

    如果借不到车,难道只能全程飞无人机?显然不太行。

    她自己倒是开着皮卡来的,但是听说这次赛道全程沙漠戈壁,路况十分复杂,一般的车根本没办法在里面行驶。

    “我再去找找车。”祝飞扭头看附近停着的越野车,“总得找到一辆车,只飞无人机肯定不行。”

    他转身还没走两步,一辆黑色巴博斯越野车突然一个漂移,停到他身前。

    驾驶室车窗降落,露出程回戴着墨镜的半张脸。

    程回扭头看向贺兰念,视线在她手里的摄像机上扫了眼。

    没几秒,他很快猜出贺兰念想做什么。

    程回抬了抬下巴示意,“上车。”

    这真是雪中送炭了,贺兰念还未说话,祝飞激动的直说谢谢。

    不过,“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祝飞越看程回的半张脸越熟悉。

    “喔喔喔哦哦哦——,”他手指在程回和贺兰念之前来回摆动,“你不就是,就是之前在她视频里爆火的那个帅哥嘛!”

    “我们领导老想找你们拍视频了,”祝飞看向程回,“知道你拒绝后还可惜了好几天。”

    “那个哥,”他小心讨好的看着程回,“你今天能露脸吗?”

    程回看他一眼,没说话。

    贺兰念怕两人都尴尬,走过去岔开话题,对祝飞说:“那你上车跟拍吧。”

    “不不不,还是你跟着拍吧,”车子找到祝飞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留在终点拍夺冠的那一刻,也要进行一些采访。麻烦你了。”

    说完,祝飞扛着录像设备火急火燎离开。

    贺兰念扭头,与程回漆黑的眸子交汇。

    她绕到车的另一边,上车。

    “麻烦你了。”贺兰念说。

    程回没应,他看着贺兰念神色,没发现异常的地方,最后目光落在贺兰念戴着绿色护腕的手腕。

    贺兰念下意识想把手腕往后藏,又觉得有点欲盖弥彰,便没动。

    见程回目光还未移开,她解释道:“一直举着相机手腕会酸。”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程回问。

    他幽深的眼睛仿佛能一眼把人看穿。

    他太聪明,也太敏锐。

    贺兰念没敢看程回的眼睛,说:“在家。”

    贺兰念不知道程回相信没有,他没再追问,扭头看向前方,车子启动。

    本场赛事有一百多名车手参赛,十几个车队,赛道全长一百多公里,随着比赛开始,引擎嘶吼,赛车疾驰而过,一路黄沙滚滚。

    沙漠戈壁,越过沙丘,戈壁,砂石河道,是更高的沙丘,更荒凉的戈壁。

    沙丘连绵如大海,赛车如大海行舟,在沙海里时隐时现,因为沙子抓地力的瞬息万变,稍不注意,车子就有陷进去的危险,除此之外,引航员和车手必须时刻关注沙漠独有的沙窝陷阱。

    而且,沙漠的酷暑高温无疑给赛车和车手都造成极大挑战。

    这种越野赛,是选手用身体的极限发挥车体的极限,去挑战自我,去酣畅淋漓的征服沙漠。

    程回没走赛道,而是行驶在路况更不明的赛道旁。

    贺兰念一边操纵无人机,一边用运动相机跟拍附近赛车的情况。

    随着镜头前移,一辆车速极快的越野车在砂石地过弯道时,车速和动力没有调整好,突然侧翻。

    贺兰念视线里,那几秒钟是如此漫长,赛车在空中翻转,翻转......訇然落地!

    荡起一地沙尘,扑簌向上飞扬......

    她脸色瞬间一白,几乎下意识喊了一声,“停车!”

    程回看着前方的情景也拧了拧眉,他又把车往前开了些才停车,给救援的直升机打电话。

    贺兰念白着脸向出事的车辆跑去。

    因为车子完全颠倒,车手被困在驾驶室动弹不得。

    汽油的尾气味,扬起的漫天沙土,现场一片混乱,贺兰念不管不顾跑过去,她趴到车窗前,一眼看见车手满脸的鲜血。

    尘封的记忆被彻底唤醒,在几乎四十度的沙漠里,贺兰念全身冒冷汗,她惨白着脸急忙伸手拉车门。

    可是车门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不管她怎么用力,就是不能拉开,她开始双手用力推车,试图将车翻过来。

    车内,车手已经昏迷。

    “一定没事的!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肯定会没事的......”她几乎无意识般一直重复,不知是在跟谁说。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拉住她的胳膊,贺兰念扭头看着程回,清冷的眼睛里全是无助,恐慌。

    程回抓着她的手僵了下。

    把贺兰念拉到一旁,程回捡起一块石头,猛地向车玻璃砸去。

    一下两下,车窗破裂。

    程回把手伸进车里,打开车门。

    贺兰念用力抹了一下眼角,走过去跟程回一起,把那名车手拉了出来。

    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下落时螺旋桨掀起的狂风吹得砂尘乱飞。

    血腥味,还是血腥味......无限蔓延的血腥味在一片混乱中压过一切,将贺兰念团团围住,几乎阻断呼吸。

    她四肢僵麻,直直站在原地,看着救援人员将满身鲜血的车手送上直升机。

    一只手温柔盖住了贺兰念的双眼。

    紧跟着,清寒凌冽的香水味袭来,排挤掉所有血腥味,也慢慢驱散贺兰念冰冷的心脏,她感觉到血液流动,温暖四肢百骸。

    贺兰念忽然想起第一次见程回时,惜儿跟她说,程回身上香香的,她很喜欢。

    真的很好闻。

    好闻的贺兰念眼眶一热。

    “他不会有事的。”

    程回的声音很近,几乎在贺兰念耳边说,所以这几个字不损分毫收进贺兰念耳朵,又势不可挡流入她心里,稳住她恐慌的心。

    忍住鼻头的酸意,贺兰念轻轻嗯了声。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贺兰念对程回说。

    她希望前方没有需要他们救的车手,但是以防万一,她想走完这一程。

    在贺兰念看不到的地方,程回侧脸看着她,他寒冰的眸慢慢融化,满是柔意。

    片刻,程回勾唇,无声笑了下。

    他抬手恶作剧般揉了揉贺兰念的头发,随即没给贺兰念反应时间,直接往越野车走。

    贺兰念看着他的背影:“......”

    这样恶劣的环境和赛道,翻车几乎是免不了的,接下来一路,两人又遇到了好几辆出事的车辆,不过好在都不太严重,他们尽可能提供了帮助。

    接近终点的地方,一辆车陷进沙窝里出不来。

    因为救援还没来,车手不想就此放弃,程回试图用他的车将赛车拖出来。

    贺兰念下车,帮忙在后面一起推车。

    车子很快被拖出来。

    车手正对贺兰念表达感谢,看见贺兰念的手腕,讶道:“你的手受伤了!”

    受伤?

    贺兰念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她顺势低头,见绿色的护腕已经被血水浸透。

    早上被杨总夫人划破的伤口裂开了。

    注意力一转移,疼痛感终于如细针线裹挟而来。

    贺兰念把染血的护腕摘下放进包里,把另外一只手腕上的护腕换上。

    车里,程回曲指敲了敲车门,提醒贺兰念要走了。

    被救的车手向程回打招呼,程回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秒,车手抬起自己的手腕朝程回指了指,又指了指贺兰念的手腕。

    贺兰念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程回的目光穿过炙烤的烈阳,落在贺兰念身上,带着凉意。

    他那样聪明,贺兰念知道瞒不住了。

    程回很快下车走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腕查看。

    他几乎面无表情,但贺兰念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意。

    程回褪护腕的动作很轻,像是唯恐弄疼她,等看到那道差点划到大动脉的伤口,他眉峰隐忍动了动。

    说谎被这么快发现,贺兰念难免心虚,她像做错事的孩子,等着程回质问。

    什么都没问,程回把她拉到车上,拿出车上的备用药箱,帮她重新处理伤口。

    包扎的过程程回依旧一句话都没说,这也让贺兰念越发忐忑。

    她能看出程回很生气,也知道程回在等着她主动说。

    缓叹一口气,贺兰念知道逃不过去。

    “今天早上,我去见了杨总。”贺兰念说。

    程回抬眼看她,他眉眼乌黑,掀起的瞬间,眼神凌厉。

    贺兰念把事情原委简单说了遍。

    程回正在用纱布缠她的伤口,听完,他沉默片刻,冷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报警。”

    程回嘴角扯了下,又很快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未置一词。

    他情绪还是不好。

    贺兰念不再去惹他,全程基本拍完了,这一路她在高温中又是救人又是推车,再加上精神起伏太大,她后知后觉感到疲惫,窝在副驾驶,睡得迷迷糊糊。

    朦胧间,车子好像停了,贺兰念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脸上,久久没有移去。

    然后是手机震动的声音,被人很快摁掉后,她听到了程回的声音,有人催说快赶不上飞机了,又有人说到直升机......

    他要走了吗?

    贺兰念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程回的身影迎风走向直升机。

    螺旋桨的轰鸣震耳,风浪吹起一圈圈尘沙,狂风鼓动他的黑色衬衣长裤,吹乱了他一头黑发,更显恣意,不羁。

    程回回头往她这里望了一眼。

    他脸上戴着墨镜,贺兰念只能看到他冷白的下巴,冷淡的薄唇,下颌线明晰。

    贺兰念的心一悸,呼吸窒住,孱弱乱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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