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韩启章,韩启正也正准备出宫,叫来下人给他更衣,问怎么不见皇妃,宫女回道,“大皇妃去寺里烧香了。”
“怎么又出宫了?”
“想必是在宫里闷得慌,出去散散心。”
韩启正便没有多问,他在这宫里也闷得慌,时不时就要出去找乐子。
不同于刚把舟牧伊带回来那两年,那时候韩启正经常闭门不出,如若有要事办完也要立刻回殿和舟牧伊亲热。他那时候疯狂爱着舟牧伊冷艳的脸庞,洁白的肌肤,和清瘦的身体。舟牧伊则是不拒绝也不迎合,这样的姿态也让韩启正上头。
但没过两年就腻了,后来两人都心照不宣的过上了互不打扰的生活,偶尔需要对方身份为自己行方便的时候,才差人互相商议。
韩启正则是早就收囊了不少绝代佳人,在自己副将的宅子里养着。
杨副将不久前才平复了边塞部族的侵扰,凯旋归来,一举拿下了部落首领的头颅,好不痛快。
在部族里挑选了几位年轻貌美的女孩带回大宣城,养在宅子里细细调教,今天便是邀请大皇子来验收他的成果。
韩启正一到宅中便扎进了女孩堆里喝着酒,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另外一名副将郭氏,三人左拥右抱还觉得不够,又叫了几名府中年轻的丫头贴身服侍。
“要的就是这醉生梦死的感觉,哈哈哈。”韩启正仰天大笑。
旁边两位副将附和着,“等有朝一日大皇子做了皇帝,咱们也要在宫里快活一回。”
“真到了那死老婆子没了的那一天,有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
杨副将又叫人端来了龙须酒,三人一饮而下。
舟牧伊回到宫里,见韩启正不在,已经习以为常,礼貌性的问了一句韩启正的随从,“夫君今夜回宫吗?”
“回大皇妃,想必是不回了。”
“怎么你没跟着去?”
“回大皇妃,今日是杨将军的私人宴会,宫里的人都不许去。”
提到杨将军,舟牧伊就明白了他们是干什么去了,也不想再多问。
出城一日,不觉乏了,叫了宫女上来沐浴更衣,准备歇息。
话说几个月前,萱儿曾送来一盒茶果子,舟牧伊一眼便认出是魏进远做的,不料茶果子里果然藏了纸条,写着盼望与她中秋佳节在城中相见。
两人便趁着城中花灯节人多,好掩人耳目,时隔多年后终于相见了。两人拥抱在一起说了很多话,只有他们自己明白,在经历了种种磨难与分离后,还能在他乡重逢的喜悦。
魏进远说着自己就是专门来大宣城寻舟牧伊了,他的家人已经被新舟王杀光了,世上只剩周牧伊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从那以后,两人便时常见面,曾经的依恋又回来了。
但见面久了,舟牧伊发现魏进远虽然依旧对他情真意切,却没有过多的非分之想,曾经两人都是彼此的第一次,那样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如今,似乎只剩了一个旧情的外衣,内核全是空的。
这一日,舟牧伊又借着烧香到寒舞寺,烧完香,又等魏进远忙完杂役,两人便到寺外散着步。舟牧伊察觉魏进远今日有些不对劲,还没问出口,对方便先开口了,“萱儿……真要成婚了吗?”
这段时间里,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萱儿,两人都明白萱儿如今是横在他俩中间的最大隔阂,舟牧伊也不想去问清楚他俩是怎么认识的,到了哪一步。不曾想魏进远今日竟出动提及了。
“公主成婚,是城中大事,岂有儿戏。”舟牧伊强压着内心的不悦。
“驸马……是个什么样的人,萱儿喜欢吗?”
“你平日就是这样叫她吗?”
魏进远此时才察觉自己称呼得不妥,改口道,“是公主……”
舟牧伊于是决定干脆今天就把他俩的事摆到明面上,以了此彼此的心结。
“她爱你吗?”
“我不知道。”
“那你心里有她吗?”
“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的感情也只在你一人身上,你明白的。”
“你让我有些不明白了。”
魏进远沉默。
“那日我在她寝宫撞见你进去,你…进去之后…”
“进去之后……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样是哪样。”
“就是男女之事。”舟牧伊惊讶于魏进远的坦白。
“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这可是要杀头的。”
“我还怕什么杀头呢,我在这世上本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是萱儿让我……”魏进远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说的会伤害舟牧伊,立刻打住了。
“让你怎么?”舟牧伊接着他的话。
魏进远又沉默不语。
“你爱上她了对吧吗?”
“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也只能有你。”
舟牧伊沉默,走到他的侧面,不看他。
“我只是无法抗拒她。”
舟牧伊继续沉默。
“无法抗拒接近她,或是被她接近。”
“她要成婚了,你还想这样继续这样下去吗?”
“我不知道……我心中也有无数个为什么怎么办找不到答案。”
“那你想在我这里找到什么答案呢?”
“你和她是亲人,一定知道这亲事是不是她本人的意愿吧。”
“不是她的意愿,她自从被赐婚后就闷闷不乐,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我……一时好奇罢了。”魏进远平静的说着,嘴角却压不住了。
舟牧伊又沉默了一会,转身想离开,被魏进远在身后叫住了。
“师姐。”
舟牧伊转过头。
“这是我给你做的枣泥糕,你最爱吃的。”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叠用素纸包得整整齐齐的糕点交给舟牧伊。
舟牧伊无奈的笑笑,不曾想心结未了,倒更增添了烦心。
魏进远从来就是这样,永远被别人牵着走,只认一个理,小时候只听她的,干什么都围着她转,她甚至内心会觉得魏进远就是她的附属品,他依旧没有变,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附属于别人了。
回到宫中,韩启正又不在,她并不在乎他去了哪里,但还是假装问了两句,试图表演好妻子这个角色。
舟牧伊一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萱儿这层窗户纸还没捅破前,她一直说服自己,和魏进远的生疏感是因为太久没见又各自经历了太多导致的。
今日这样一番坦白,她觉得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了。
第二日,晨起更衣,然后去萱儿殿中,照例表演一下关心。
宫女正在后院为萱儿梳头,萱儿则吹着玉笛,在逗地上的蚂蚁。
舟牧伊走上前打趣,“都要大婚了,还玩小孩子的把戏呢。”
“嫂嫂来啦。”
用玉笛蛊物,这其实并不是什么把戏,相反却是一种功力。
达成这种功力,需要先将一种弥散草煮成药水撒到各处,除了人以外,一旦有活物粘上这种药水它就会听从玉笛的蛊音,不同的的音律组合形成不同的蛊音,蛊音的组合又十分复杂,需要吹玉笛的人非常准确的吹出音律。
这些都是小时候舞苏教她的,她吹了十年才练得随心所欲,但目前也最多只能控制鲤鱼一般大小的活物。
这种功力曾流传于舞苏的母族苗疆,几近失传,舞苏也是儿时从母亲那里学来的,苗疆人练这种功,是为了避免进入山林采食时被山里的活物所伤,在苗疆被称为玉蛊。玉蛊传女不传男。
玉蛊声声,皆为我用。
舟牧伊接过宫女手上的珠钗为萱儿插上,念叨着,“眼见着我萱儿就要为人妇了,嫂嫂以后连个说话的都人都没有了。”
“嫂嫂,我只是成亲,可不是去和亲。以后还是要常和嫂嫂谈天说地。”
“萱儿这两日倒精神好多了,不像前两月闷闷不乐的。”
萱儿赶忙收了收自己各样眉飞色舞的神情,怕被人看穿她今日要出城见心上人。
“我啊,已经想开了,这嫁谁不是嫁呢,反正都不是我自己能选的,就随了母皇高兴吧。”
“听说你和驸马之前见过啦。”
“嗯。见过不少次了,机缘巧合吧,倒是也好,知道自己嫁的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物件。”
舟牧伊笑笑,“你呀,还是这么顽皮。我听你二哥跟你大哥说起,这林公子是一表人才的人物,在这大宣城里,上舞高官下到商贾,说亲的人可没有间断过。”
“那他也早就老大不小了,怎么不选一个去,非要来宫里搅合什么。”
“莫不是早就只对你一往情深呢。”
萱儿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回想起林慕羽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就知道他必定不是什么单纯的痴情种,“得了吧,他可是这个城里最会赚钱的商人,嫂嫂你要是说我是他最看中的一单生意,我倒是信。”
舟牧伊又被萱儿逗笑了, “堂堂公主哪有这样说自己。”
萱儿也跟着摇头晃脑笑起来。
“萱儿,你…有没有对谁一往情深过。”
“我…我嘛。”萱儿被这一问,惊慌了起来,渐渐坐立了起来,一会用手去摆弄玉笛,一会又摸摸头发,“嫂嫂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们姐妹说说心里话。”
“我可不懂什么一往情深。”
舟牧伊笑笑,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舟牧伊便回寝宫了,剩下萱儿还在等清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