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秋天之际,天气适宜,不少近一些的同学要踩自行车回家吃饭,而在镇上吃饭的还会在外面玩一会,一时间教室内只剩冉里一个人。半天受挫两次,冉里心情跌到谷底,莫名其妙挨顿训,莫名其妙被不交作业,还赶上老班查!冉里坐着缓了一会,埋头趴下,长这么大第一次受此打击,很是沮丧,甚至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放下这件事,于是就干坐着,直到同学们陆续回来,冉里才缓和过来,当做没受到影响的样子。
冉里本来想中午就跟毛言换位置,但她回来得很晚,沈敏与方信杰也说算了,等老班再说的时候换,冉里看了看他们,没说行还是不行。下午又是两节课过去,这节课间稍微长一点,冉里问毛言要不要现在换,毛言表示都行,冉里说那就换吧。
冉里要将自己的桌椅挪出来,让沈敏挪挪桌子,沈敏此前劝她别动,现在冉里非要换,她有些不高兴,不吭声地搬桌子,林望秋倒是没多说,把她自己放两人桌子中间底杠上的书收了收,然后一直试图找新的地方整理那些书本,竟然将原本乱七八糟的地方逐渐收拾出了些整齐样子来。冉里等毛言先挪进去了才搬过去,搬好后她后面就是田瑞鹏与周信棋,同桌是不认识的同学,前面是罗堂辉,其实没调太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远了。毛言换到新的位置上便一直在收拾东西,沈敏继续埋头写作业,林望秋也一直闷声收拾着书本。
中午因着心情太差,没胃口吃东西,这会气过了,胃开始叫嚣。朱彩悦太忙,顾不上冉里,经常没有早饭吃,某天在学校吐了一天,直到下午老师觉得实在是不行,才叫朱彩悦接回去看病,那时候之后,冉里的胃就有些娇气,只是中学后吃饭相对规律,很久没犯病了,现下又隐隐作痛起来,像细细密密的针扎着,冉里便去问叶亭有没有零食。
叶亭只有辣条,冉里想去小卖部买点,但是算算时间与距离,又有点来不及,便继续问别人,那时候学生手里都没什么钱,除非住宿家长们会给一点,比如林望秋、沈敏与方信杰正常都没什么零食,也没什么零花钱,而罗堂辉家里不管,给他钱自己吃饭,但他都用来买电子产品,自己也经常有上顿没下顿。但又不想问田瑞鹏,泄气地趴桌上,毛言扔来一个小面包,估计是听到了。冉里没什么力气,抬手冲她挥挥便罢,等下一个课间,向罗堂辉借了几块钱去买了吃的垫垫,顺利撑回家。
剩余两节都是小课,老师们对于换座位没甚反应。倒是周信棋每节课都扔过来一张纸条,一张明显从课本上撕下来的作业纸,都是跟冉里道歉的小话,冉里一次都没回,不提还好,提了确实有点气不过。可能是出于对好学生的愧疚,周信棋的道歉持续了好几天,冉里一下课便被斜后方的一股神秘力量阻挡自己站起来的脚步,第一次冉里疑惑地转头,周信棋朝她笑笑,冉里扯回自己的衣服,不欲多说便走人。后来冉里不用回头只叹口气对方就松开,许是总得不到冉里的回应,周信棋的动作越来越少,冉里松了口气,这一天天的可真不消停。
换完座位,侧边前方没有挡着的参照物,后面的会往前挤,前面的只能与讲台基本齐平,因此冉里明明是第二排,却处于隔壁沈敏与方信杰中间,往来借作业讨论问题并不影响。离罗堂辉近了,他确实是在借鉴作业,不正经写作业是他的常态,偶尔讨论题目才有点能跟他的成绩匹配的样子。跟自己想的一样,他脑瓜子比较好,很多时候只做附加题,是明显的天赋派,成绩倒是与冉里差不多少,名次前后排。
罗堂辉个子在同龄人中算很小只,眼睛又比较大,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天然带笑的的五官,是很容易亲近的类型,而他的性格,也确实是非常好亲近的那种。沈敏常喜欢逗他,冉里坐到他后面之后也逐渐与之熟悉起来。
“哎嘿,辉辉啊~那啥借我听听歌!”下节自习课,所有老师都去开会,大家不会只正经学习。
“不是吧姐姐!下节自习课啊!”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要听啊!”
罗堂辉依旧是笑模样,“好好好,给你给你。放学前给我物理和数学作业?”
“好说好说。”冉里得逞,满口答应,且她的作业本身也很容易借到。罗堂辉又笑笑,还能怎么的,有求于人当然是选择让让她!
冉里一边听歌一边写作业,左后方扔来一个纸团。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扔来的,不用展开也知道写的什么内容。冉里决定回复,说清楚也省得再纠缠。她将字条展开,上面字迹工整,明显练过的笔风,看着却有些潦草,写的却是:我真的很抱歉,你原谅我?或者我做点什么你可以消消气?
冉里抿嘴,这都什么话……
后排周信棋看冉里将纸团展开,心里稍微放下了一点。
冉里斟酌着写:已经过去了,就算了吧。叠好,稍微转身放到周信棋桌上。过一会,纸条按照原来团的方式再次团着飞过来。周信棋回:但是总觉得对不起你,要不我帮你值日吧。冉里有些震惊,并不想多与他又太多交集啊,赶紧拒绝:真的不用!
周信棋:那要不给你带好吃的?
冉里:不用。
周信棋:那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情吧,先欠着?
冉里:真的不用啊大哥!
周信棋:就这样!!!
冉里看完把纸条收起来,周信棋见她动作只当她默认,并把自己说过的两个要求都一并算上,回头看看冉里什么时候值日……正想着,冉里重新拿了个本子递过来,附带便利贴:今天的作业,给你看着写,我是真的不计较,别想着那些了。冉里想着,这下应该够明白了吧,都再次把作业借他了,绝对……不算安静的教室,后面传来“噗嗤”一笑,冉里瞬间怒了,这有什么好笑的!立马扭头蹬过去,周信棋也正抬眼看她,还是笑模样,冉里又觉得自己似乎过了,便又转回去。
周信棋没再说什么,虽然自己写完了,但还是仔细收好作业本,回头一定记得给她交上去!自习课即将结束,冉里见老师们已经散会,立马摘下耳机收拾好还给罗堂辉,见他一直在低头玩别的,提醒他吴海斌马上要来了,并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回家。他俩一个方向,可以有半程同路,他说要等别班的朋友,不一定一起。
吴海斌带着开会的笔记本到班级,传达接下来的期中考试与家长会事宜。再过两周,朱彩悦是白班,又没空来了。吴海斌又说学校对此次家长会的重视程度,班级前五名的家长需要单独到阶梯教室开大会,可能会有家长分享孩子学习等相关事宜。冉里庆幸,还好还好,应该轮不上自己。最后又提上让大家最近不要有太多小动作,学习无关的事情最好别做……冉里想是准备查了?
自习课还有半节课,吴海斌让大家自由讨论试卷,任何学科的都可以。吴海斌比较喜欢这样的模式,他总说如果能将别人不会的题讲懂了,说明自己是真的吃透了此类题型,是很好的事情。因此排的座位也多是一好一差搭配着,方便大家学习。
冉里便将还没讲的数学与物理试卷抽出来看,罗堂辉立马拿着试卷转身,正大光明与冉里聊上了,他俩成绩差不多,班级排名一个第九一个第十,水平差不多,俩人假模假样地对了一下错题,就说起了明天中午出去下歌,冉里想加两首歌,罗堂辉无奈地把本子拿过来让她写下来,冉里正准备写,边上过来一个问问题的同学,罗堂辉立马抽走本子,俩人都抬头看着来人,是冉里的小学同学石海月,三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石海月会过来,石海月也没想到冉里与罗堂辉在聊什么“机密”。
罗堂辉拿着试卷转回去,冉里解释说没什么,就是在写歌词,便问有什么要问的,石海月列了两个数学题,一个物理题,冉里看了下,确定都是自己比较有把握的题型,便开始讲,三道题讲完石海月便回去了,但其实估计没完全听懂。但是石海月从后面走到前面,看着教室内没多少离开位置的,便耐心开启好学生人设,冉里刚想问懂了没有,叶亭便来了,她来是要说丁小墨和景阮周末约的事,冉里照常拒绝,无他就是没零花钱,但冉里不准备让她无功而返,给她讲了一题才让她走。
当天冉里需要值日,放学后打扫卫生,拖拖沓沓半天,还有几个同学没走,包括周信棋,明显已经收拾好书包,但依旧在位置上坐着。冉里难免多想,明明说了不用,这人怎么还在这儿?!但他又坐着不动,也不像要帮忙的样子。
陈尘已经在外面等了,冉里有点急,便与同伴商量先开始扫地,有的人不走也不让,冉里还得想让他们离开座位一下,好巧不巧又撞上王业成,这人估计还在写作业,可以绕过他,但他桌子下面确实太脏。纠结两下,冉里出声问他能不能让一下。
王业成意料之中地没理人,头都没抬一下,冉里又大声说了一遍,王业成听到了,周信棋也听到了,但是王业成依旧没动,并说自己在写作业,让她先扫别的地方,冉里说,这已经是最后排了,让一下就行,就几秒钟……话没说完,座位方向传来一声,让一下,从最北边前排传到最南边后排,因此声音不小,教室内剩余的几个人都听到了,纷纷看向发声处。
冉里下意识就退到一边,也转过头看,周信棋确实对着这个方向,并盯着王业成,随后,王业成站了起来,搬着凳子让到一边,满脸不屑,似乎对于冉里“搬救兵”的行为很是不屑,冉里松口气地悄悄笑了一下,立马把地方扫干净,并往后堆到垃圾桶旁边,等同伴扫完一起收拾垃圾。周信棋见冉里扫完地,又急着走的样子,又想着找帮手,那边高聪已经收拾好东西叫他,周信棋却反叫住他,让他一起来收拾一下垃圾,帮忙倒掉。
高聪无语,“你又开始了?”
冉里、周信棋:……
冉里心想,什么叫又?而且他这哪来的反客为主?谁要他们帮忙了?
“冉里里,你好了没啊?”可能是在门口等得有些久了,陈尘探进来问。
“马上!收拾一下垃圾倒掉就来。”冉里回到,并加快手上的动作,同伴的另外一半还没扫完,冉里先清理已经堆起来的垃圾,高聪和周信棋在边上准备帮忙,被冉里有意无意地挡开。高聪朝周信棋看一眼,示意放弃,周信棋无奈点头,便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冉里终于舒了口气。
“走了。”冉里拍拍不知正看什么的陈尘,“你看什么呢?”
“我们班体委啊!”陈尘凑过来跟冉里小声道,并指着让冉里看,“他刚过去,就楼梯那儿,看到没看到没?”
冉里立马转头往楼梯上看,只看到了高瘦的背影,正转过身往更下一阶走去,约莫看到点还算英气的脸,就是……冉里没忍住,“就是怎么看着黑黑的?”
陈尘翻来一个白眼之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确实,他很黑……”
趁着陈尘不注意,冉里加快两步,想追上再看看,陈尘觉得不好,拉着冉里不让追,俩人拉扯着最后也是没追上,冉里决定下次一定早点去等陈尘,保证把人看清楚了。
往车棚走的路上,叶亭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里里,里里,等会儿我,我有事跟你说!”冉里下意识回头,发现远处梁理也在往这边看,她发现喊人的是叶亭便走了,重名真是累人。
“怎么了?”看到叶亭跑过来,好像有点着急,“你慢点,什么大事啊?”
叶亭跑到她跟前才停下,喘了几口气才说道,“听说别的班收书了!我得把我的转移了!你有钥匙没,我回教室一趟。”
“来不及了好像……”冉里看到周信棋高聪也已经下来正往这儿走,“已经锁门了,而且我没钥匙。”
叶亭有点急,但又不得不放弃,“那明天都拿给你吧,放你那儿保险一点。”
冉里有些疑惑,“是只查几个人么?放我那儿安全?我们在一个班啊!你要不明天放小墨她们班去?”
叶亭无语地看着她,“你猜她们班有没有被查?!”
冉里安慰她,“没事没事,那就放我这儿吧。”
“那你明天早点来,咱们再看看放哪儿?”叶亭想尽快藏好。
“我是可以,但是......”冉里看向陈尘,“我得等她,估计早不了。大课间再说吧。”
陈尘不看这些,听她们提到自己也不觉得尴尬,反倒习以为常,还想问冉里要藏什么,高聪他们走到跟前先开口,“有人要回教室?钥匙在我这儿呢。”冉里心道好家伙,叶亭已经走远,这叫都叫不回来。“没事,人走了,她看我值日,以为在我这儿呢。”冉里跟高聪解释道。
“哦哦,我家离得很近,所以开学老吴就把钥匙给我了,下次需要就找我。”高聪冲冉里说着,边将自行车推出来,“你不知道钥匙在我这儿?”冉里觉得,自己这种踩点到教室的人,应该没什么必要去关注教室的钥匙在哪里吧。难怪高聪跟周信棋每天放学总是走得很晚,原来是等关门呢?“确实不知道来着,我都踩点到......”冉里还是如实回了句。
周信棋低笑,“这个确实。”说完就推着自行车快步走远,高聪直接笑出声,便紧跟其后。
“......”冉里觉得自己被嘲笑了,如果不是校园内不让骑车,他俩肯定就蹬自行车跑了!“你跟周信棋很熟么?”陈尘突然问。
“啊?不熟。”冉里边走边问陈尘,“怎么了?”
“他好像好几次主动搭你话了,以为你们熟呢。”出了学校大门,陈尘才接着说,“听苏星梦说,周信棋家挺有钱的,他俩经常打电话,她还去周信棋家玩过......”
“所以呢?”冉里不知该作何感想。
“苏星梦还说他总是来者不拒,她知道他跟谁谁谁什么什么关系,包括游戏等等,感觉她在周信棋身边的存在感挺强的......”陈尘似乎总想多说点苏星巴克梦。
“噢......”天黑的早了,太阳已经下山,冉里骑得快了点,忍不住八卦,“我觉得程远来应该也喜欢他,她也总说周信棋。”
这下轮到陈尘惊讶,“真的假的啊,苏星梦跟程远来还是朋友呢,程远来肯定知道他们的关系吧。”
冉里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管是喜欢还是亲近,苏星梦的热烈做到了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但是总有更多女生片前扑后继着,少年时期的喜欢可以隐瞒,但又会从方方面面表现出来,只要有人稍微留神观察,一眼就可以锁定这人爱慕的对象是谁。但是程远来对周信棋的关注不可避免,因为同年级,确实找不到几个比程远来更高的女生,也没有比周信棋更高的男生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问问呢?”冉里也想要个瓜吃,怂恿陈尘问苏星梦有没有跟程远来说过。
陈尘:“这......”
冉里突然想到叶亭说的事情,又立马说,“明早你得快点,太晚的话我就不去等你先走了,叶亭刚说的,我得早点到。”
陈尘刚出声又只能改口,“我知道,那你别等我了,你先走呗。”不知是不是赌气,冉里只说知道了。
隔天早上,朱彩悦难得起来给做了炒饭,虽然有点油,但冉里还是基本吃完了,随后便自己去了学校。不等陈尘确实到得挺早,叶亭到得更早,见冉里到了,她却表示已经将书藏好了,放到冉里桌下放书的箱子里,与其他的书混在一起了。冉里觉得既然已经放好了就这样吧,但总觉这不是万全的办法。
下午第三节是体育课,大家都早早地往操场去。固定热身跑圈后开始自由活动,操场后面有小路可以绕出去到镇上玩,叶亭与几个女生准备出去逛逛,冉里没去,留在操场,与沈敏、毛言等人闲聊,还有方信杰罗堂辉等在边上听歌,偶尔聊聊,冉里双手一撑,坐到双杠上,一边闲聊一边看着球场,大部分男生在打球,冉里有些近视,看不清谁是谁,就看个人动。下课之前,叶亭回来了,说出去的时候看到教室里好像有人。但是体育课,可能有同学回教室,有人也很正常。
所有人都热乎乎地回了教室,冉里坐下后就去接水喝水,没一会叶亭跑过来问,看看书还在不在,冉里让位置给她找,这一找就发现没了,叶亭怕是自己没仔细,把冉里箱子里的书全拿出来,依然没有。又有好几个人说自己的小说找不到了。
“我听到有人说,我们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吴好像来教室了。”
“别的班不是也搜东西了么?”
“老吴怎么不按套路来,趁着大家都不在,还能这样......”
冉里与叶亭对视一眼,这下也不用找了,“你先回座位吧,没事,老吴应该会找我们的。”冉里把翻出来的书再收回去,她有点慌,但又有点无所谓,毕竟自己只有一本,还是借的丁小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