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课不是主课,吴海斌也没有出现。被收书的基本都是女生,而冉里是其中成绩最好的,因此放学后大家都凑到冉里这里商量是否要先找老吴认错,甚至已经有人去教学口的小办公室看了眼,说没看到人,那就是想找也找不到人。冉里觉得改天再看情况,今天已经放学太晚,且找不到人,而且现在只是怀疑是老吴收的,但如果是有人偷了呢,这也不好说,不用急着招供。大家商量着觉得也是,便都忐忑着各回各家,等第二天的不确定谈话,只祈求不要找家长,买书都是悄悄背着家长们买的,不然也不至于全在学校被一网打尽,对比一下还是被偷了好,至少自己安全了。
吴海斌并没有为难大家,第二天物理课下课就知会一声,觉得自己少了东西的放学后到小办公室找他,东西没丢,都在他那边。一时间冉里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剩下的半天略有些浑浑噩噩,非主科都没听讲,一直在等放学,甚至大课间还特地去找陈尘说了声自己放学有事,让她多等会。
终于放学,林望秋与沈敏看她一天都很沉默,问她是不是要去找老吴,冉里点点头,她俩只能宽慰两句应该有谈的机会,冉里表示知道,就是有些没底。等同学们基本都走了,她们几个才结伴一起去了办公室。
天气很好,夕阳也很灿烂,金辉渲染着教室到小办公室的走廊,路过时被包纳其中,像是在给予温柔的包容。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到了,冉里好奇怎么还有几个男生,其他四个人都躲在她后面,冉里硬着头皮敲门,吴海斌探头看是她,挑眉冲门口招手,“都进来。”冉里领头往里走,到近处还有人给她们让位置,冉里便直接面对着吴海斌,她先看向办公桌,除了一大叠小说,还有些刀具、打火机等,估计是那几个男生的,以及几个MP4之类的听歌小机子,不知道是谁的,看来这一波搜寻,是包含了所有违禁物品。
吴海斌扫一眼过来的八九个人,严肃开口,“知道是为什么过来的吧。”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众人点点头,有人小声回着,知道。
吴海斌拨弄这桌上收来的东西继续说,“这些东西学校都是不允许出现的,知道吗?”
众人继续跟着点头。
吴海斌继续,“所以现在这些东西我都得先收着。”没人回应,顿了片刻又问,“你们想不想拿走?”
众人这次没好意思点头了,只能继续不作声。吴海斌看了眼大家,视线在冉里身上略微停留,“学校规定,这些违禁物品是要叫家长的,得把东西,交给你们的家长。”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都不敢抬头,以实际反应来抗拒这个说法。冉里站在最前面,难免地与坐着的吴海斌眼神相撞,吴海斌眼神犀利,板着脸不太好说话的样子。有个调皮一些的男生还是问出声,“能不能不叫家长啊?”
吴海斌沉默了,将桌上的试卷收拾整齐,大家越等越心焦,冉里已经在考虑要找朱彩悦来还是重新买一本先赔给丁小墨。吴海斌才开口,“拿回去也不是不行,接下来的期中考,名次有进步的就可以拿回去。”
有人来劲了,“进步多少都行么?”
“班级排名还是年级排名啊?”
“要是没进步的怎么办?“
吴海斌解释,“班级排名。”指着那个问哪个排名的,“如果是年级排名,你不需要努力啊,你后面就没人了。”冉里带头闷笑出声,估计是听大家不紧张了,吴海斌继续补充最后的条例,“如果没有进步的,包含名次不变和退步的,就按照要求,家长会的时候我会请家长亲自来拿。”
所有人刚笑完的表情还没收,顿听噩耗表情都僵住,有人哀嚎一声,吴海斌均不予理会,“就这样好吧。”说着又看一眼冉里,强调道:“冉里,你的书尤其多,你至少进步两名。”冉里张口想解释,“别说不是你的,这么多!”吴海斌数着几本,“全是从你那拿出来的,而且,刚开学的时候,你坐在靠近走廊窗户的中间排是是吧,我那时候就看见过你,下课了头一低,在那儿看小说。”
冉里一口气从喉咙口咽下去,欲解释微张的嘴只能闭上,不好意思地看一眼吴海斌,只能硬接这份压力,可怜巴巴地回了个单音节,“噢。”
吴海斌很是利落,自觉已经说完,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都回家,冉里站在最前面,等后面大家都散了最后出去,余晖还剩一点,温和不灼人,冉里再从走廊路过,从阴影到光亮,被包进暖光中,应该没有会不喜欢这样的柔和包容的。
陈尘等在门口,见冉里回来,立马问她出什么事了,冉里告诉她,接下来要好好学习了,冉里觉得目前班级第十名的名次进步空间非常有限,前9位有几个是好超越的!且期中考就剩两个礼拜,不是抓紧时间的问题,而是要如何拼命的问题。陈尘却惊叹吴海斌的宽大机会处理方式,她们班的都直接找了家长。青少年往往更觉得自己是个独立的个体,很烦什么事都要通过家长解决,尤其是遇到麻烦时,越是缺乏什么能力,越是想彰显自己有什么。虽然名次进步确实有些难度,但是对比直接请家长,其实大家还是宁愿自己努力一把。
冉里回教室收拾当天没写完的作业,果然高聪和周信棋还在教室等着。周信棋还在座位上,冉里一边跟陈尘聊天,一边看黑板检查还需要带什么作业,还发现林望秋给她留了语文和数学作业,冉里会心一笑,一起收进书包,回去自己写完再对着看。
接下来,在冉里的学习生涯中,这半个月的学习劲头应该是最高昂的。每天写完作业回下预习下节课的内容,上课听讲的认真度整整提高一倍,下课及时复习,并将没听懂的部分及时整理,找沈敏讨论或者直接问老师,为了提高连附加题也不再直接放弃,哪怕是用曲折的方法,也要尽可能整理出思路,此前一直不怎么上心的错题集也用上了,以及英语、语文等背诵部分也不再偷懒,可能的话总是找罗堂辉或田瑞鹏帮她听写,薄弱的英语背了又忘,忘了又背......
上课前的早读也不再晚到,依旧会去等一下陈尘,但如果她太慢就先走,早读要背的很多,早点到多背点,几次后陈尘也不再磨蹭,之后就跟上冉里的时间,尽量早些,跟冉里一起走。作业全部单独完成,放学后也不再逗留,回家赶紧写作业,偶尔找田瑞鹏一起,方便一起讨论。但冉里需要应对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学业问题。
另外几个被没收了书的同学也都更认真起来,并将冉里划分到一起阵营,因此她们有问题的时候就来找冉里。比如,数学老师懒得讲试卷,让大家先自行讨论,将自己解决不了的题目提出来再讲,下午的课容易打瞌睡,大家也是乐得自在,教室内瞬间热闹起来。借着讲试卷窜位置聊天的,几个成绩好的凑一起讨论难题的,前后左右一起写作业的......
冉里错的并不多,惯例自己先再看一遍,将两个小填空题重新演算得到正确答案后,松了口气,准备自己归纳总结一下,罗堂辉拿着试卷转身想假装认真,冉里直接让他招沈敏去聊会;田瑞鹏想跟她谈论下一道难题,冉里看了眼自己也不会,让他找边上的梁理问便转回去,因此她没注意到田瑞鹏的白眼以及周信棋的闷笑;刚想再看看有点计算问题的题,叶亭就找来了。
将两个她准备拔分的题列出来叫冉里讲讲,冉里看看题觉得难度不大,大家都是要进步拿回书的确实不好拒绝,冉里便认真将公式、辅助线的等一步一步引导她解题,两道题讲了三遍将人讲懂。
叶亭刚走,石海月也过来了,冉里一看是在自己掌握中的题,闷一口水也给讲了;这个结束,坐着隔了半个教室的同学来了,冉里没忍住问她,你的同桌不是数学课代表么,非要绕这么远?她说课代表讲的她听不懂,而且好不容易等到冉里这儿没人了,冉里看着教室另外一边空着的位置,没忍心拒绝,给讲了一遍,对方可能没完全听懂,但是又不好意思再问,冉里便直接说,不懂可以再讲两遍,对方也松了口气又听一遍,冉里确定她明白了才让人走。
教室内逐渐安静下来,数学老师开始讲大家依旧没有解决的问题,降到一半便下课了,冉里继续与沈敏方信杰将整个思路讨论出来,自己再做一遍摸透了才算。冉里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学习状态直到考试,但也在不知不觉间影响着周边的人。
田瑞鹏迫于住同村的压力,也认真了不少,周信棋被前面与右边两人带动地也认真学习起来,甚至偶尔还会主动帮忙。某次有次自习课,田瑞鹏与罗堂辉都没在位置,冉里一时找不到人帮默写,周信棋见她转过来又转回去,便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冉里第一反应便是拒绝,礼貌性问了句现在是否空着,不值得浪费时间等人,在得到他明确的没事干的回应后,还是接受了。
“最近这么拼命,你要进步很难么?”听写结束,冉里对着单词看有没有错,周信棋笑问她,“你搞得别人还都挺有压迫感的。”
冉里没听懂,随口问,“谁啊,跟你吐槽我了?”
“那可不,昨天大课间,梁理跟我说呢,问这是怎么了。”周信棋靠近,轻声说,“我可没跟她说你们被收书的事情。”
冉里问到他身上洗衣粉的皂香,男孩子身上少有的干净清爽味道,挺好闻,“那我谢谢你了啊!”随后又哭丧着也凑近悄声说,“我这不是进步有限么,而且我的要求更高。”冉里想想就委屈,起点不同努力的程度也完全不同,天理何在!
周信棋凑过去一只耳朵,听完撤回抬头看她,“原来是这样。”
冉里撇嘴挑眉,对完单词就往回转身,“谢了啊。”突然想起来什么,想问他跟梁理还挺熟?但又觉得不应该问,想了想还是算了,似乎大家也没熟到这份上。
期中考很快就到,冉里的考场排在2班,搬好书拉好位置,冉里拿上文具往楼下走,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还拿上了复习资料,第一门是语文,有些诗句还没背好,等会先到位置上再看两遍,发了试卷看默写的部分,可以立马写上。
“好了没?一起走?”冉里与罗堂辉、方信杰在一个考场,当然不止他们三个,另外两个同学是转学生,不太熟也不常说话,因此冉里只能尝试叫他俩。
罗堂辉拿了两支笔和橡皮揣进兜里,转过来看了看冉里,“不巧,我要先去趟厕所。”
冉里尴尬一笑,“你去吧你去吧,再见。”想再转头问方信杰,发现人没在座位,算了,还是自己走吧。只是去的太早,可能还有很多班同学,冉里只能再等等,继续背诵必背的课文。田瑞鹏与周信棋吃了早饭回来,回座位收拾桌上的书本,男生们总是非常粗糙,直接搬了书往讲台上一摞,周信棋紧接着又出去了,田瑞鹏回座位拿笔,见冉里还在背书,“不是吧,你这次别是要一鸣惊人了!然后我们就要挨骂了。”
“这次就麻烦你们忍忍,我这是在为我的安全拼搏!不然挨骂的就是我了!”冉里白他一眼,要怪只能怪吴海斌,这想法确实不一般!
田瑞鹏转紧张为放松,“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忘了这茬了!”冉里继续给他白眼,田瑞鹏考场也在2班,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学相伴上下学太久,自从可以骑自行车之后,不管干什么相互再也没提过结伴的事情。书本收拾完,跟冉里聊毕便走了。
冉里见教室外开始有别的班级的同学到门口等,估摸着也可以走了,便拿上东西,拾掇着往外走。刚准备往讲台上跨,周信棋先一步走下来挡住了去路,冉里抬头看他,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轻轻开口,“考试加油。”随即错身路过。
冉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怎么反应过来,她很想回头问周信棋刚是不是说话了,但突然有声音在门口叫“周信棋”,是之前给他传信的女生,她叫着人直直往这边走,冉里已经张开的嘴又抿上,匆匆走了。刚到2班门口迎面撞上陈尘与苏星梦,冉里先招呼了一声。
陈尘没想到冉里就在2班,她知道冉里升学后成绩更好了,但没想到是排在班级前十的好,她瞬间便高兴不起来了,只能冷冷应和一声啊,就说要走了。冉里又随口接了句,“你去几班啊?”
“4班!”她语气不耐烦还有点生气。冉里哦一声表示知道了,不待她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人已经转身就到了楼梯口,苏星梦还是笑模样,她跟在陈尘后面上楼,冉里收回视线进教室。没甚熟悉的人,冉里坐下后还有点时间,便看着没完全背熟的诗词,教室内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安静,随后监考老师到教室,正是开始发试卷,考试。考到一半,后面的同学让冉里侧身让让,想看一眼没默写出来的诗句,冉里又怂又勇地让了让。下午数学考试卷收完老师们刚走,教室内都开始对答案,周围也有认识的同学问冉里,她接借口跑厕所赶紧离开。
考试整整两天,第二天下午考完还有两节课,但老师们抓紧时间批改试卷,学生们都正是放松的的时候,最后两节课大概率都用来自习。
冉里短暂地放松起来,有把罗堂辉的MP4抢来,但是耳机坏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冉里开始整理团在一起的耳机线,解了小半节课都没理好,冉里有些暴躁,想还给罗堂辉,点点他的后背,罗堂辉靠到她课桌上,冉里小声说,“耳机好像有点问题,没声音,先给你看看。”
罗堂辉从两个课桌中间接过去,“耳机好像确实坏了,回头换了。”两人聊毕,边上沈敏与方信杰在对答案,讨论刚刚考完的物理答题怎么做的,但俩人答案不同,沈敏传了个纸条个冉里问她的答案,方信杰则转身问梁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