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窗外的风吹动面前的帘帏,钟穆词没想到这人还真的死脑筋,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也罢,那时你科考失利,现如今你早已是当朝状元,这不是怕提及伤心往事因而略过了那次见面。”

    刚巧彩春从后院沏茶回来,钟穆词斟茶递过道:“江公子坐,喝杯茶。”

    因为常年砚雕,钟穆词的手指并不是多么的白净,江砚池接过茶水很自然的坐在帘外的椅子上。

    “那自然是伤心事儿。”江砚池话锋一转,略带笑意挑眉道:“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日我来铺中,是听说砚雕很有诗情画意,没想到这雕砚之人也是,不仅赠予砚台,进而言语宽慰,这份恩情江某可终身难忘啊。”

    “江公子言重。”钟穆词真怕他忆往昔说出什么自己接不上的话,连忙错开话题。

    “不知今日江公子来有何事?”

    “何事?”江砚池愣了一下,他早就念着来铺中感谢,只是一年来并无功名不敢唐突,高中状元后还没等来铺子便发生了昨天的事儿,感谢的话已说过,好像也并无他事可言。

    “江公子不会就是闲来无事逛逛吧?”钟穆词看他的呆住的样子,便替他找了缘由。

    “既然公子都坐在这把椅子上了,不如定个砚台,可好?”

    帘子外的椅子是专门为顾客定做砚台准备的。

    江砚池认为甚好,连忙应下。

    “那江公子想要什么样式的。”钟穆词铺开纸张,未曾想这人突然靠近薄纱,她急忙小幅度的往后侧了一下身子。

    只见他扬起嘴角,亮着眼眸,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

    “要不你打开帘子看看我适合什么样子的?”。

    钟穆词眨着眼睛,对上他的笑容有些错乱,停顿一会儿又仿佛想到什么,便带笑音夸赞:

    “江公子是当朝状元才貌双全,自然要配上好砚台,凑巧小店得了一块上好的徽州歙砚,上面在雕刻一幅山水画,如此便能配上公子的风雅。”

    江砚池听到夸赞抑制不住心中欢喜回答道,“那就用你说的那个做。”

    “江公子不愧是将门出身,甚是爽快,正才,去给江公子开个50两的定金票,另外还有100两的尾款!”

    “五十两定金?”

    钟穆词抬眸,略带些不解的口吻问:“江公子是觉得价格不合适?”

    “倒也不是,我昨日刚救下钟娘子。”江砚池点了一下薄纱,“娘子就不能赠予我还个恩情?”

    “赠予的不早在一年前江公子就收了吗?”

    “那个还恩情不太够吧?”

    钟穆词摸不太准话中意,只回道:“欠着一些也好,留点牵挂。”

    钟穆词的话掀起江砚池心中涟漪,他清了清嗓子嗓子一时语塞。

    钟穆词却穷追不舍微微挑眉道:“江公子不会嫌价高不买吧?”

    听到这样的话,江砚池饶有趣味的看着帘中人,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娘子的手艺千两黄金都是值的,怎会嫌价高呢。”

    “多谢江公子抬爱。”钟穆词的心情甚好。

    只是没有想到这人给自己送钱就算了,居然还会给自己送一篇文章。

    翌日,铺口门庭若市。

    小二看见自家掌柜急忙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钟穆词有些不解。

    “小的也不知,我刚来开门的时候他们都在门口了,说是来买砚台?”

    “买砚台?”

    钟穆词更是疑惑,铺子虽出名倒是也没到人人追捧的地步,这样倒是很反常,这其中少不了猫腻。

    钟穆词让人去打听不出半刻,便知道是新登科的状元郎写了篇文来夸赞铺子里面的砚台。

    京城里面流传最快的东西便是才子佳人的写的文章,更何况那是状元写的。

    昨日江砚池回家后特意写了一篇夸赞钟家砚雕的文章放在了礼部。

    没过一会儿就迎来了许多人的拜读。

    状元郎自是落笔如生云烟,用词虽淡雅却又不失砚台之精美。

    对那砚雕之人虽用墨之少称赞却不吝啬。

    因而在文章片尾留下:

    手中雕万物,帘下罩美娥。

    一传十,十传百,自然都想瞧瞧雕砚的美娥。

    钟穆词读着别人誊抄过来的文章,刚读到最后一句,铺子中便说有人求见。

    钟穆词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今日钟娘子铺子里面可真的是生意兴隆啊”

    钟穆词抬眸看着江砚池,一身白衣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还没等自己回答这人就直接坐在了对面。

    “江公子还没有授官吗?真的是很有闲情雅致,文章的夸赞我都不敢承认。”

    江砚池品了口茶,微微挑眉,打趣的问:“钟娘子说的是对砚雕的夸赞,还是最后那句对人的夸赞?”

    这次两人之间没有隔着纱,江砚池第一次发现对面的人笑起来还有一对梨涡。

    都说读书人委婉,钟穆词倒也觉得未必,至少是眼前的人不是这样。

    “钟娘子的沏的茶不错。”见她不语,江砚池放下手中的杯盏,“可否在求一杯。”

    “我一介商人,那懂什么茶。”话虽如此,不过钟穆词还是给他添了一杯。

    “不知今日江公子来店内有何事?”

    “看帘下美娥雕刻万物。”

    “那恐怕公子要白跑一趟了,估计这几日帘下都不会有人了,公子早日回吧。”

    见她下了逐客令,江砚池倒也识趣,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作揖。

    “江娘子可别忘了我那五十两定金的砚台,回见。”

    以后还是别见为好,钟穆词还没起身,便察觉走到廊下的人回过头,迎在春风夸赞道:“娘子发髻的海棠簪花不错,很衬娘子。”

    钟穆词连忙摸了摸发间便摸到了落在头顶的一朵海棠花。抬头便瞧见,头顶的绯色海棠开的正艳。

    *

    店里面本来人手不够,加上这几日顾客只增不减,便又招了一个小厮来帮忙打点着。

    生意虽然火爆,可钟穆词总觉得很不踏实,月满则亏,害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真,没过几日铺子中便出了事情。

    恰巧前几日家中的父亲来信,钟穆词在店里面待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后院回信,想把当今之事告于家中。

    “娘子,娘子店里面出事儿了!”钟穆词刚坐下彩春就一脸慌张的从店里面跑了过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彩春喘着气道:“店里面来了许多人说咱家的砚台有毒,害死了人!”

    “什么?”

    听罢,钟穆词急忙往前厅赶。

    “我家官人今年好不容易中举!你们却用黑心的东西来害我家官人!”

    “你们的掌柜呢!让你们家掌柜出来!”

    “对,叫你们家掌柜的出来!”

    “我侄儿寒窗十年,就是因为你家砚台现在还在医馆躺着不省人事!”

    “各位客官,这砚台怎么可能有毒,是你们搞错了吧?”正才拦着众人解释。

    “怎么不可能!我们那么多人都是因为在你们家买了砚台!果然是黑心商人!让你们家掌柜出来!”

    “这怎么回事,我就是这里的掌柜。”钟穆词从后面赶了过来,跪在地上的妇人带着哭腔擦拭这眼泪,除去看热闹的身后还站着许多人,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

    “你就是这家店的掌柜吧?”为首的是个男人,看着五大三粗的。

    “对。”钟穆词道:“不知各位来小店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别人打断道:

    “呵,还说什么徽州名砚,我看毒砚还差不多。”

    “铺子中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不知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你家砚台有毒,我家官人在你家买了砚台都要没命了!”一旁妇人插嘴道。

    钟穆词皱眉急忙辩解,“自古一来读书人小房中就少不了砚台,怎么可能有毒,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各位是不是搞错了。”

    “呵,砚台本是无毒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多赚些银两,用一些不好的东西来害人,果然最毒妇人心!”

    “你这话是何意?但凡都要有证据,你怎能无缘无故就在庭前说这种无缘由的话!”钟穆词高声辩解,万不曾想对方出口便是泼脏水。

    “你说我是何意,你们铺子的东西毒害了人,还不许我说,报官!”

    事情愈演愈烈,谁知那妇人说着直接扑倒在了钟穆词的脚下,钟穆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对,报官!”门外聚集着的人都开始喊起来。

    眼前一片混乱,钟穆词大声喊:“在铺中购买砚台的大多都是读书人,将来都是要进入仕途,我家清清白白的生意,怎会用这种自毁招牌的东西害人呢。”

    她声虽大,可人群中根本没有人听她的解释解释,像是有人故意闹事一样。

    眼前的混乱看着钟穆词刚想说什么身后却不知谁推了自己一把,外面的人开始往房间里面扔砚台。

    而且还是专门往人身上砸,正才护着钟穆词挨了好几下,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几个拿着棍子的人开始砸店。

    “都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在店铺中闹事!”

    铺子外传来一道低沉有力的男声,打断了里面的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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