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下,钟穆词见外面的人群中走过来熟悉的身影,红色衣袍要是当时相遇更加夺目。
江砚池今日授官,从翰林院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家报喜就听说钟家铺子的事儿连忙赶来。
“钟娘子没事吧?”
见他眼中焦灼,钟穆词摇了摇头。
“我也在钟家铺子买了砚台,可并没有出现什么中毒的事情?不知其中是否有误会。”
江砚池走向前去,人群中不少人认出他来,渐渐议论起来。
“你当初还给着铺子写过文章,说不定还是和这个妇人一伙的,大家伙儿说是不是?”为首的人一转眼,铆足了劲喊。
“对!”
见状,江砚池铿然如玉,声如金石。
“诸位稍安勿躁,同年同窗,口中圣贤,怎么欺负一介弱质女娘。”
“你如此袒护不会是和这妇人有什么私情吧!”
“你这话是何意?”他的声音瞬间冷了。
眼看着路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钟穆词便明白是有人蓄意诬陷,砚台怎么可能有毒,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报官!”江砚池的话打断了钟穆词的思绪,他走到前面道:
“你们既然这样说,那就报官,钟家砚不该受到毫无缘由的诬陷,让官府过来查查砚台到底有没有问题!”
“钟娘子,你可否愿意?”
做生意的最怕当官的来查,可听到这样的话,钟穆词坚定点头。
人群中瞬间哑了声音,为首的人相互看了一眼,也没有退缩。
“好,咱们就一起去官府说说!”
“那好,你们去吧。”
“这话何意?”那人一脸困惑。
“你们说砚台有问题,当然是你们去,等真正的查出来了,再与你们公堂对峙也不迟吧?”江砚池挑眉道:“怎么,不打算报了?”
事情闹到了官府,铺子也没法在做生意,钟穆词一脸惆怅,一旁的江砚池托着下巴,声音懒散,“钟娘子妙笔勾勒,这些人是真的没有眼光啊?”
“今日多谢江公子。”
“娘子不用客气,毕竟还欠着我一块砚台的。”
话虽如此,钟穆词觉得他不想是为了一块砚那么简单,“现如今事情已经交给官府,江公子授官之喜还没告知父母吧。”
江砚池知道她是打算送客,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肩:“今日那个砚台好像也砸到我了,肩膀酸痛估计没办法骑马离开。”
“那我给公子找辆马车,彩春——”
“不用。”江砚池伸手阻拦,“授官之事家父家母一早便知,我还是留下来帮你吧。”
说完他便拿起桌上别人丢进来的砚台。
“有什么问题吗?”钟穆词看着皱起来的眉询问。
“这个和那日送我的是一样的石料吗?”
“一样的。”
“泡过水吗?”
钟穆词摇头道:“一些比较好的歙砚会放在水里面养或者是观赏,这种并不会。”
“这个好像被泡过水,我拿着沉许多,而且看着不怎么光滑了。”江砚池整日读书和砚台打交道,也略懂一二。
“泡水?”钟穆词拿起来一块,比平常的砚台重一些,颜色也没有之前透亮。
江砚池凑过去闻了闻,好像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并不是石料和染料的味道。
“别碰了。”钟穆词还没把东西凑到鼻边就被他拦了下来。
“这应该是被人泡在水里面下了毒。”
听见后钟穆词连忙丢下手中的东西,又把江砚池手中的夺过扔在桌上。
“定是有人眼红我们的生意来诬陷!我现在也去报官!”彩春说着就要往外冲,钟穆词赶紧拦了下来。
“既是诬陷,那这样急冲冲的定是不行。”钟穆词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儿,突然察觉自己忽略的一个人。
江砚池看着她的神情,询问道:“钟娘子已经有答案了?”
“不过是些下流的算计而已。”
“这害得可有的都是读书之人,要是真的被定罪估计性命难保吧?”
钟穆词一脸平淡,眼中坚定道,“所以说是下流的算计。”
“正才,前几日来的那个小厮呢,今日这般混乱怎么不见他的身影?”钟穆词问一旁的人。
“他昨日说今天有事儿,告假一天。”
听到这话,钟穆词冷哼一声,倒是挺会挑日子的。
“那你可知他的住处?”
正才摇头,“只知他姓王。”
“你找人打听打听。”钟穆词吩咐。
“等下。”正才刚想离开江砚池却拦下,道:“我兄长,刚好是在……在皇城司当官,要不这件事我帮钟娘子来查吧。”
“你家不是——”
“哎呦,我的儿啊!你本来一个女子在京城开铺子都难,怎么还能被人这样诬陷啊!我的儿啊!”
钟穆词刚想问他家除他以外不都是武将吗就被门外的一声哭喊打断。
光听这两声喊叫,钟穆词就知道是自家的姨母,抬眼便瞧见她一路小跑哭喊着来了后院,钟穆词连忙站起来去扶住她。
“姨母,你怎么来了?”
“大娘子听说你铺子中的事儿就急忙赶来了?”新月答道。
“我并无大碍。”
“怎么可能没事!都怪姨母没有护住你,让你在京城受这样的欺负!明日,不,等你姨父今日回来我都让她帮你好好查查,看看是谁想害你!”
“姨母先坐,彩春,去给姨母沏壶茶。”
钟家姨母以帕拭泪,抬眼便瞧见一侧温文尔雅的公子。
江砚池察觉后露出笑容,令她双目一亮,紧握身边人手,激动道:“穆词啊,这是哪家公子!相貌俊朗,与你甚配啊!”
“姨母——”
“见过姨母,小生名叫江砚池。”
钟穆词的话被打断,只见江砚池迅速起身上前行礼。
“哦。”钟家姨母拖长尾音,看着他红色官袍道:“我记得当今状元郎也是姓江。”
“姨母好记性,正是在下。”江砚池没有丝毫的谦逊,脸上还带着自信的笑。
“那你可否有婚——”
“姨母应该已经渴了吧。”钟穆词递过去了一杯茶,“姨母喝茶。”
“江公子,你不是说要帮我查人吗?”钟穆词又走到他面前道:“这件事情还是越早越好,要不你现在就去问问你兄长?”
江砚池有些迟疑道:“姨母还在——”
钟穆词带着他往门外送,“姨母我自会照顾,就不劳烦江公子了,你不是说要查那个小厮吗?眼下可要抓紧。”
送走了这座大佛钟穆词稍稍松口气,一会到屋子里姨母好像就忘了铺子中的事儿开始向钟穆词打听江砚池。
听的钟穆词连忙找借口离开的屋子。
中毒的人有些已经苏醒,还没等到官府查明原因就有人去衙门举报,说是看见钟家铺子里面的人下毒之事。
钟穆词赶到衙门的时候门口已有许多人。
看见她过来后指指点点,钟穆词并没有在意,走到堂上便瞧见在一旁低头站着的男子,总觉得眼熟。
县令见她进来后,清了清嗓子。
“你便是钟家铺子的掌柜?”
“正是民女。”钟穆词行礼道。
“这可是你铺子中的砚台。”
钟穆词接过递过来的东西,砚台上面的砚雕的确是,便承认道:“是民女铺子中的。”
话音刚落,堂上便传来一声刺耳之声,县令敲起桌板,大声呵斥:“大胆商女,居在砚台之上下毒去害人,还不跪下认罪。”
“回县令,砚台是我店中的,可这毒并不是我下的!”
“还敢狡辩,堂上已有证人。”
“对,我亲眼看见他家的那个小厮鬼鬼祟祟的往水里面倒东西,并把砚台泡在水中的。”
一旁低头的男子出来作证,钟穆词总觉得这样声音很是熟悉,还没想去人群中的正才冲了过来,指着那人的鼻子道:
“好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来诬陷,是不是你家老板指使的!”
他这一说钟穆词想起来了,这人是隔壁崔老板铺子的小二,一时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两家铺子在一起,自然会有人眼红自己的生意,但不曾想到用这种手段。
“你……你血口喷人!我家崔老板家大业大,污蔑你们一个小铺子干什么!”
“那谁知——”
“肃静!”县令再次敲起案板。
“县令,这人口中看见的人的确是我家的一个小厮,可我没有道理来指使自家人砸自己的招牌,至于那小厮到底受谁指使,还请县令明查!”
“崔掌柜这话说的你店里面的人还能别人指使不成。”
钟穆词满眼厌恶的看着进来的崔老板。
“参见县令,我是在她隔壁铺子中的商人,那日我着小厮与我说钟掌柜的人在泡砚台的水中下东西我还不信,直到东窗事发我才意识到严重性,便让店中小二来阐明真相啊!”崔老板说的很是逼真。
看着贼喊捉贼的人钟穆词觉得这人应该去唱戏,说不定还能有一番别的用处。
听完这话,县令笃定道:“钟穆词,现在证据确凿,你还不赶紧认罪。”
钟穆词冷声,“民女无罪为何要认!不如把那个小厮找过来当场对峙。”
崔老板歪着嘴哼笑,“这人恐怕已经被你灭口了吧?”
“你怎么那么确定这人就一定死了?”
这时,一名身上带血的男子不知被谁从门外丢来,钟穆词抬眼便看见江砚池走进来。
“王——”
崔老板身后的小厮刚想说什么便被崔老板一个眼神呵斥住。
可地上的人并不打算善罢甘休,直接抱住了崔老板的大腿,“掌柜的救救我,我已经替你办完事儿了,你可要救我啊!”
“滚开,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崔老板一脚踹开了他。
“我早就说过你这老板过河拆桥,如今你还要袒护他吗?”江砚池漫不经心道。
地上的人也被点醒,连忙面对县令道:“青天大老爷啊!这一切都是崔老板指使我去污蔑钟掌柜的,药也是他给的!”
此话一出,外面的人一阵唏嘘,钟穆词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崔老板他可是真的演了一出好戏。
“县令,民女告崔氏派人污蔑小女,并且残害读书之人还望县令归还小女一个公道!”
“我没有啊,是他污蔑我!”
“他有没有污蔑县令一查便知。”钟穆词侧目而视道。
“大胆崔氏,还不认罪!”
真相已水滴石穿,钟穆词便从堂中离去。
“钟娘子。”身后的江砚池很快跟了上来,“走那么急干甚?我这次帮了你那么大忙你打算如何感谢我?”
钟穆词一时居然把他给忘了,看着他一脸雀跃,一时也想不出任何感谢,便道:“多谢江公子,你定做的那块砚台就当我赠你。”
她要是不提江砚池还真的忘了这岔子事儿。
“砚台已经赠过,不如钟娘子赠——”
“穆词!”
听见有人唤自己名字,钟穆词扭头望向一旁的马车,身穿紫袍的男子从车中下来。
“表兄,你怎么来了?”钟穆词眼中带着一丝惊喜。
“本是来京城办事,刚去姑母府中就得知你被诬陷之事。”
钟穆词含笑道:“已经没事了。”
“钟娘子,这位是……”一旁的江砚池看着这人搭在钟穆词臂弯上的手有些咬牙切齿。
沈誉初回头,二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