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车呢？”大剧院附近一家泰国人开的餐厅里，好友裴恬问起，“下雪天，打车都要加钱。”
“没办法。”赵令宜专心解决面前的咖喱鸡肉，“昨天蹭了别人车，送去修了。”
“你的责任？”
赵令宜喝完一整杯泰式奶茶，表情郁闷地点头，而后又想起来，卖了个关子，“不过，你猜我碰见谁？”
“谁？”
见裴恬没兴趣猜，赵令宜直接说出答案，“肖绎。”
裴恬眼睛稍瞪，“肖绎？一班那个肖绎？”
“我们还认识别的肖绎吗？”
裴恬来了兴趣，“好多年没见了，他结婚了吗？现在长得怎么样？发福了吗？”
“长得和当年差不多？结没结婚不清楚，我就看了他一眼。”时隔多年，中学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但昨天她确实没怎么费力就认出了他，也许长相是一种感觉……
裴恬叫来服务员，又上了两杯红茶，两个年近三十的女人，聊起高中那堆八卦，依然颇有兴致。
对于肖绎此人，裴恬的八卦兴趣浓厚，原因在于裴恬和肖绎当年的女友有过过节，算是“老熟人”。
肖绎当年的女友名叫蒋莹映，也是八中实验班的，不仅成绩好，弹琴画画样样拿得出手，高考后和肖绎双双考去北京学医，都选择八年制本博连读，在当时也成了一段佳话。
蒋莹映是赵令宜和裴恬的初中同班同学。
当时蒋莹映是他们班的班长兼英语课代表。初三时，裴恬和蒋莹映曾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起过口角，蒋莹映在某天分发英语试卷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发给裴恬。
裴恬回家后，才发现自己没有领到英语作业，第二天气呼呼地去找老师评理，蒋莹映情真意切地跟老师说是不小心才漏掉了裴恬，不是故意。
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再加之蒋莹映是得力的班干部，老师两方调解，也就结束此事。
但裴恬从此认为此人不善，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当年每每听同学讨论肖绎和蒋莹映这两位校园名人，裴恬都嗤之以鼻，向来坚持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肖绎也绝不会是什么善茬。
“听说蒋莹映当年去德国就是为了和肖绎复合，好几年没听过他俩的消息，看来是彻底没可能了。”
赵令宜不太确定地纠正她，“肖绎不是去的美国吗？”
“是吗？”
“是吧。”赵令宜语气不怎么坚定。
聊八卦不用在乎细节，裴恬摇摇头说，“我上次才听说蒋莹映在德国做医生，拿了永居，也没听说肖绎什么时候回的国，这两人大家也不放在一起谈了。”
当年再不喜欢的同学，如今都可以风轻云淡地付之一笑。
赵令宜笑，“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青春都过完了，谁还聊高中那些事啊。”
裴恬也笑，“对了，你昨天跟肖绎提你也是八中校友了吗？”
赵令宜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我没事和他说话干嘛，他又不认识我。”
吃过饭，赵令宜和裴恬约着看了场话剧，两人各回各家。
赵令宜回家前取了两个快递，她现在住在学校几公里外的一个花园小区。
房子是她前几年买的，去年装修好，她上个月搬进来后，陆陆续续地在添置东西。
回家后收到保险公司客服经理发来的微信，赵令宜和对方通了电话，说是奥迪车主已经开车去4S店定损，现在发来具体明细清单给她看。
赵令宜收到文件，看了眼没问题，和客服经理说了声谢谢。
一桩小风波妥善处理完毕，赵令宜洗漱躺上床，睡前脑海里不期然冒出昨天车里肖绎疲惫的神情。
她迷迷糊糊地想，世界真小。
赵令宜再次发出这个感慨，是三天后的傍晚，她推着装满快递的物业推车在大厅等电梯。
电梯从负一层升到一层，门一开，轿厢中央站着一个穿灰色衬衫的高大男人，衬衫系到脖颈，微低着头在听电话，唇边带着微笑，“行了，我不回来你还不吃饭了？马上到家。”
赵令宜在电梯口愣了好几秒，短短几天再次遇见，世界还真挺小的，他也住这？
肖绎抬起眼，视线从推车上的众多快递，移到赵令宜脸上，停顿一下，对电话那边说，“进电梯了，信号不好。”
说完他挂了电话，自觉站去电梯角落，给赵令宜的快递腾出位置。
作为撞了他朋友车的肇事车主，仅有一面之缘，赵令宜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
她没贸然打招呼，礼貌一笑，刷卡摁了七楼，又扫了眼亮着的十二楼，心道原来是楼上的邻居……
轿厢里隐约有消毒水的味道，赵令宜看着电梯面板上跳动的数字，沉浸在不小心听见的电话内容里，刚才他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温和又相当幸福。
她想裴恬上次很关心的那个问题，或许已经有了答案。
当年因为解题速度快，而被论坛称之为肖神的这位青年才俊，大概率早已迅速解决个人问题，拥有了幸福的家庭。
思绪正在放飞，身后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七楼。”
赵令宜回神，电梯门已经大开，她不好意思地噢了声，赶紧推着推车出去。
小推车上堆成山的快递盒本就摇摇欲坠，临到门口掉下一个盒子，赵令宜再回头，电梯门已自动关上。
她连忙去摁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轿厢里穿灰衬衣的身影也在摁着开门键。
两人目光交汇半秒，赵令宜第一时间去捡她的快递盒，有人先她一步弯下了腰。
快递盒径直递到她面前，赵令宜看向对方，道谢的话还未出口，肖绎对她略微点了下头。
赵令宜明白这是认出她来，接过快递盒，佯装才认出他，客套寒暄，“谢谢，刚才还没认出您，原来是邻居，好巧。”
肖绎闻言瞥她一眼，继续摁了下电梯开门键，“不是，我爸妈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