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总:“冯羽霏,我前妻取的,要我说应该叫羽驰,王昌龄不是写过‘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多英气!”
阿酒心说旁人哪里想到这些,羽驰,‘语迟’,英气是有但不够周全,赞赏道:“‘霏’字也很好,铿金霏玉,又或霏霏烟雨。”
“哎!神了,我前妻也这么说!”冯总满目惊奇,“我就说,你和我家有缘分吧!你看看这,想得都一样!”
“您家人是真学识,我只是浅谈卖弄罢了。”阿酒不算谦虚,是因为冯总儿子冯羽承是个实打实的学霸,虽性子活泛,但细节上能看出来从小受家庭影响颇深,约是书香世家子弟,显然这种熏陶不是来自冯总。
“总归都比我强些。还没问,你侄子叫什么?”
“叫‘令安’哦!”冯羽霏大约是随了冯总的性格,才几句话的功夫便和令安熟络起来,积极抢答冯总的问题。
冯总对孩子竟一反往日风流模样,正经夸赞道:“‘明令九霄,心安即是逍遥。’也是好名字!”
阿酒轻声笑:“哪里比得上冯总的心境,只是抽到上上签,为小孩儿求得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冯总大方调侃:“有段时间没见,你倒是圆滑了。”看着停车场那辆库里南,“换劳斯了?”
阿酒今日心情好,言语间掺带着玩笑:“啥斯也得往里塞玩具车和洋娃娃才行呢。”
同样带娃的冯总对此深有体会,再想起前段时间的约饭的事情,“你明天是不是休息来着?赏脸吃顿饭?我儿子冯羽承回来了。”
尽管阿酒婉言拒绝,冯总邀请的热情不减分毫,冯羽霏也拉着阿酒的手,拜托他带令安陪她玩。
阿酒余光瞥见令安在角落里向自己小幅度点下巴,就知道这小孩特别愿意和冯羽霏一起玩呢。
冯总察觉到令安的态度,知道阿酒不会再拒绝,紧着递话:“就这么定了,权当是陪孩子嘛!”
对方姿态放得低,阿酒虽不知他执意请自己吃饭所为何事,但面子要给的,主动加了联系方式,答应准时赴约。
第二天中午,阿酒带着令安来到相约的饭店——“解语金华·雅宴”,一听名字就知道为谁开的,这个冯总倒还真有那么点心向阳春白雪,身向纸醉金迷的意思。
刚进主题包厢,便见冯总起身迎接,“怎么样,我这个地方还不错吧?”
冯总做东,阿酒自然要给足面子,话说得十分漂亮:“闹中取静,冯总大雅之人呢,看来我的礼物没选错。”
说着递上准备的名砚和送给冯羽承的手表,令安也小大人似的递上为冯羽霏挑选的玩具。
“哈哈哈!客气了。”冯总爽快接过礼物,朗声大笑,“学那闭眼恭维的话做什么,我这个年纪还能对自己没数?”
“你讲话还中听些,若换做我前妻那拨人,又要说我‘前半生安分守己,是个附庸风雅的恶徒;后半生活得乐呵,勉强靠上个庸俗妙人。’哈哈,活了半辈子,得此评价倒也不亏。”
嗬,阿酒哑然失笑,这会倒是真想见一见冯总前妻了,到底是怎样的人活得如此潇洒随性,通透有趣。
冯总带着阿酒和两个小朋友入座,“羽承有事耽搁了,稍后就到,咱们先吃。”
两个小朋友同辈,叫着阿酒叔叔,若当真论辈分,这冯羽承怎么都吃亏。
平川卿厦无论大小都叫“九叔”,阿酒觉着辈分什么算起来麻烦,随着他们胡乱叫,时间久了“九叔”就成了专属称呼,像之前小橘白和他父母同叫阿酒“九叔”也就不奇怪。
阿酒索性直接喊对方名字:“冯羽承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月前,臭小子倒时差呢,最近几天才出来联系朋友。”冯总和阿酒你来我往聊着......
等到两个小朋友互相照顾吃饱饭,跑去后面玩滑梯,冯羽承才姗姗来迟,“抱歉,来晚了。好久不见,哩可尔!”
“好久不见,重新介绍一下,阿酒,我的中文名字。”
“你的名字总是很特别,你好阿酒,回家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你呢,听说在倒时差?”
“倒时差,以及搜罗美食。”
两人许久未见丝毫没有尴尬陌生的感觉,冯总欣然陪着两人聊天,餐桌上气氛竟还有些融洽。
冯总瞅准时机更换话题,“哎,你俩认识那么久,觉得对方怎么样?”
仅几次接触,阿酒竟然就懂了冯总这个人,话里意思惊得他险些呛到,玩碰瓷呢?要不给送个儿子,要不给我送个爹,赖上了是吧?
他实在不理解冯总是怎么说服自己的,保不齐这段时间又进修过什么狗血教程,为了杜绝此类误会,阿酒一本正经表态:“冯羽承挺好,将来必定成家立业,大有作为。”
“说真的,你考虑考虑?这段时间我想通了,这玩意儿保不齐也跟基因似的会变异,与其将来由着他在国外胡混,不如帮他早物色个靠谱的。我和他妈也放心,左右是指望不上他继承家业。”
......
冯羽承:亲爹!你快住嘴吧!
原本冯羽承挺开朗个人,奈何自己亲爹当着外人面胡说八道,他脸上挂不住扭头掩饰,却不小心和阿酒对视上,耳朵瞬间羞得通红。
“冯总,羽承才多大,专心学业是好事呢。”阿酒心里只想骂人,心说这人到底想通什么了?
冯羽承就是个铁打的直男,冯总自己老了尝新鲜,连带着对儿子都放宽要求?他花天酒地时究竟得到过怎样的成就感,使得思想如此“新潮”。
冯总啊冯总,你到底是个什么雷,这么难避?
冯总不觉尴尬,极力扮演一个开明的老父亲:“学业固然重要,但是二十好几连个绯闻对象也没见着影儿,我们做父母的难免操心。”
冯羽承听不下去:“哎呀爸!我这么大个人,感情问题还不能自己做主么?有女朋友肯定告诉你和我妈,你别瞎操心。”
转头又和阿酒吐槽,“不好意思,我爸他就这样,正经心思一丁点多,百分之七十用在挣钱上,百分之二十遗传给我和我妹,剩的不多请见谅!”
阿酒:还有百分之十呢,干嘛用?
冯羽承:剩下百分之十用来处理原始人类的情感问题。
阿酒能听出来冯羽承已经尽力给自己亲爹留面子,表达得相当委婉,如果直白一些大概是说:剩下百分之十他系腰子上呢。
“咳。”冯总找借口,“那个羽承啊,你回来这些天还没有陪好好妹妹,吃好了就去后面陪小孩玩吧!”
冯羽承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尴尬的氛围里多待,连着说了几个“好的”,十分听话的去后面躲清净。
冯总看着阿酒,十分刻意地叹了口气:“这臭小子,二十多了还跟小孩是的。不怪你看不上他。”
“少年心性最是难得,挺好的。”阿酒诚心赞赏。
“小孩子脾气,不像你年轻有为。”冯总斟酌过后,问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赶明儿遇见合适的给你留意着。”
“冯总,咱们都在一个楼里上班,楼上楼下就那么点事,想必您也听说了吧,我最近脱单了。”
“哟,前些日子听助理说,楼里不知道是谁的男朋友,又是豪车又是公主抱,可给我们公司小年轻羡慕坏了,不能是你吧?”
阿酒抿嘴假笑:“是呢,让冯总见笑了。”
“听说是前男友复合?你那个前男友挺有实力,复合也不错呢,小年轻嘛,难免闹矛盾,过去那个劲儿就好了。”
“恩。”
“听说姓楚是吧?”
来了,就说冯总这种商场上打拼过来的怎么可能缺心眼,上次聊天探自己的底细,这次吃饭套路自己儿子,试探冯羽承和自己的关系,绕了一圈重点在楚阳这条线上呢。
可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就算聊崩了,还有冯羽霏小朋友帮亲爹兜底,不愧是老狐狸。
“冯总消息灵通。”
“嗐,倒不是我有心打听,实在是你男朋友那车太扎眼,就算不识货,看车牌号也能猜出不是一般人,何况生意场上有头有脸的就那么多,楚姓属你男友家里名声最盛......”
阿酒端起杯子和冯总碰杯,不急不缓地问:“是么?知道他有本事,倒是不清楚家里什么情况。”
“楚总最近在河海市吧,改天一起吃个饭?咱们两家也算走动起来了。”
“他最近出差,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呢。”阿酒是真不知道楚阳这次出差几天,估算要下个月才能见面。
冯总拿起酒瓶将阿酒面前的酒杯倒满,“这样啊,那等楚总回来,小酒给递个话?”
阿酒下意识抿唇,笑道:“冯总,我和楚阳谈的是感情不是生意,您的忙我帮不上。生意事生意场上说,您若是在哪个宴会上见到他,大可以上前说上两句。”
冯总原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不是多近的关系,但有阿酒这句话,他便知道在楚总那里有他这号人了。
至于最后能否搭上楚家这条线沾到甜头,那便各凭本事,他冯某别的不敢说,这么多年生意口碑还是有一些的。
“好好好,这顿饭吃得痛快!今天带着孩子不方便多喝,老哥我这最后一杯酒,敬你和楚总恩恩爱爱!”
“谢谢冯总。”阿酒仰头一饮而尽。
他并不在乎冯总是否打着自己的名号跟楚阳搭话,从进门开始楚阳那边大概率已得到消息,怕是饭还没吃完冯总底细便被摸得一清二楚,至于往后生意谈不谈得成,那得看双方的生意经能否唱到一块去。
他楚阳从来只在床上算糊涂账,一个被窝一个楚字,偏偏他姓楚的只认这张床,偏巧他阿酒搭得起来,怎么不算一种牵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