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楚阳要回五勤市,阿酒坐在楚阳的副驾驶陪他走一段沿海公路,车子停靠在海边,按照惯例完成离别吻。
阿酒解开安全带,“只能送到这里,会想你的。”
楚阳拉住阿酒的胳膊不让他离开,从储物格里掏出饰品盒子,递到阿酒的手中。
盒子里面是一支足金打造的凤钗,阿酒盯着凤钗沉默许久......出去一趟还学会送金子了?
“导购没告诉你这种款式,人家一般买来做嫁妆或者聘礼用的么?”
聘礼?对呀,聘礼!楚阳心说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应该多买几样,至少也得是纯金八件套才行。
“聘礼等哥有时间再准备,这支凤钗嘛算定金,收了它以后就不能许给别人了,知道么?”
“恩。”
“来,我帮你戴上,跟视频学很多天才学会。”
楚阳拢住阿酒墨色长发,屏息凝神将辫子挽成简单发包,用凤钗牢牢固定住,“不错!你哥有点天赋在的。”
“谢谢哥。”
“行了,回吧,记得想我!”
放心吧,会想你。阿酒目送楚阳的车子随着全世界唯一的太阳渐行渐远......
是会反复记住生命里所有爱的阿酒啊,就在那片庸碌却也常新的夕阳里,藏下卑微的祈愿:早点回家,不要让我一个人等太久。
......
爱是黑暗丛林里的警钟,忘不掉,也不敢忘。
五月初七馀事勿取
二十四岁那年夏至,楚阳给二十三岁的阿酒取名楚弥弥,那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楚阳计划早些处理完五勤市的工作,然后去平川卿厦接上阿酒,两人一同回奉海市庆祝相识之乐,于阿酒算故地重游,于楚阳是休假。
原计划五月十四回河海城,楚阳硬是连着加班几个通宵,提前一周便将公司大小事项处理完毕。
经常吐槽楚阳铁面无情的实习助理,也开始私下里替老板研究保健品,每晚睡前对着公司方向,祈祷人美钱多的大老板长命百岁,千万别提前挂了,他还没转正呢。
楚阳开车回到平川卿厦,却见“无妄生欢”的入口被封着,安保亭里立了牌子:外出三天,有事电话联系。
按照落款日期今天是第三天。
楚阳掏出手机,打阿酒电话,铃声还是那首《拨乱夕阳》
......
落叶秋风还不够萧瑟吗
怎么还要算上暗淡的花
我们还要靠近吗
一切都会平庸吧
白鸽不再回答 夕阳西下
我们就要滞留这里啦
爱意随云朵飘过 天空
只剩辽阔
海鸟骄傲地盘旋 你却挥手说
再也别见
......
老旧的铃声娓娓道来某个残破的故事,穿越时空的声音响了又响,依旧无人接听电话,楚阳决定折回花店找人询问。
店里冷清得反常,吧台上的人正专注聊天,全然没注意到楚阳走进来,“和哪个帅哥聊天呢?”
荔菲年被吓得一激灵,慌忙遮住手机界面,“没,没聊天。”
原来小孩早恋是这个样子的,小脸被对面撩得通红,还不承认?楚阳不禁想笑,勾唇道:“又不查你手机,慌什么?你九叔干嘛去了?”
“九叔去......”荔菲年话说一半,急忙双手捂嘴,“九叔说他出去玩几天,很快就回来啦。”
“小孩子不能撒谎知道吗?”
“我成年了!而且,而且就是九叔让我这样跟你说的!”
楚阳知道荔菲年孩子心性,这大概是阿酒原话,撒谎的不是荔菲年是阿酒,他的谎言总是敷衍得无需辨析,或者精明得了无痕迹。
知道问不出什么,楚阳索性不再追问,“你这里有地方休息吗?”
荔菲年带着楚阳穿过走廊,绕到后面的小楼,随便指一间客房,“你去睡吧,冰箱有饮料蛋糕,自己照顾自己,午饭我上来叫你起床。”
楚阳环顾四周,再次确认今天楼里格外安静,“小令安呢?”
“令安和萧诺哥出去玩啦,东方大哥带杜知鱼约会,今天只有我。你快去睡觉吧,我很忙呢!”
荔菲年急切地催着楚阳上楼,活像只着急出去找玩伴的猫。
楚阳被小孩不耐烦的模样气笑了,不怪老话说儿大不中留,不知阿酒有没有享受过这种差别待遇。
“小孩,你在哪认识的人,靠不靠谱啊,别是个黄毛。”
“你才是黄毛呢,你偷亲九叔好多次,我都看到了!而且你总是抱九叔不放手,九叔都不能抱我们了!”
荔菲年对楚阳背后说人的恶劣行径十分不满。
......
楚阳:有没有可能是你长得太快了?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就是亲爹也不好再抱抱举高高了吧?
无力和小朋友辩解,楚阳两手一摊,得意炫耀:“你九叔是我老婆,我想抱就抱喽!”
又像个正经长辈似的,拍拍荔菲年肩膀,“恋爱就这么谈的,学着点,你很快就能用上。”
虽然荔菲年表达能力见长,但面对楚阳这种级别的争论对象还是毫无胜算,他谨记阿酒的“教导”,输人不输阵,拳头不一定真的挥出去才有效。
他两手叉腰,身体前倾,斗蝈蝈似的恐吓楚阳:“反正你不许惹九叔不高兴,我会揍你的!”
还真是谁带出来的孩子,脾气就像谁,就是太年轻了,阿酒快刀斩乱麻的做事风格叫荔菲年照猫画虎学了一成半不到。
“好的老板,我会疼你九叔的。快去陪小男友吧,小心晾凉喽。”
才不会!荔菲年火急火燎跑下楼。
楚阳这段时间加班累着了,简单洗漱过,很快进入梦乡。这一觉睡得沉,醒来已经过了饭点,楚阳穿戴好衣物,下楼找吃的。
楼下荔菲年见楚阳下楼,格外殷勤地将饭菜从保温柜里取出来,摆放好等楚阳过来。
楚阳接过荔菲年递来的筷子:“你吃了吗?”
“我吃过啦。不是我不叫你哦,你睡觉好凶,我不敢叫。”
很凶?楚阳满脸问号,随即皱眉,阿酒每天醒来看见不会害怕吧?
“真的,你还吼人呢!”
难道最近太累,添了说梦话的毛病?“我怎么吼的?”楚阳问。
荔菲年闭上眼睛,学着楚阳梦里的语气:“你说‘站住,不许走!听见没有?楚弥弥!你给我回来!’”
“我就听清楚这些。楚弥弥是谁呀,你家人吗?”
“楚弥弥是你九叔。”这什么破梦,跟被金主抛弃了似的。
荔菲年托起下巴,不解地问:“可是九叔不是叫阿酒吗?”
“小名,你不是也有小名,年......糕?”
“是大年糕!”荔菲年气鼓鼓纠正。
小孩子很崇拜大个儿的东西呢,楚阳仔细端详荔菲年,诚心建议道:“你真的很大只,差不多得了,悠着点长。”
荔菲年即刻反驳:“才不要,我还没九叔高呢!”
“够用了,再高匹配不到对象,你九叔也就是遇见我,不然准得单着和你们这些小孩过家家。”
楚阳存了心思逗孩子,“你小男友多高?有你高么?见面看见你这么大只再吓跑喽。”
荔菲年:“他和我一样高呢!”
“那够用,低了亲嘴儿够不着你下巴。你俩亲过没有?”
“没有,我只会打字,‘啵啵亲’‘抱抱亲’‘谢谢亲’,”荔菲年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各种亲。”
这小孩这么单纯真的不会被骗吗?
楚阳严重怀疑对面是个诈骗贩子,忧心地拿过荔菲年手机检查聊天记录......呵呵,诈骗倒不像,像个惯犯!
这不就是经验丰富的情场高手诱骗清纯小白花的戏码么,句句是圈套,循循善诱,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好在是熟人,骗心骗色不骗腰子。
楚阳嘱咐:“答应之前要先通知你九叔,去见他必须经过你九叔同意,不可以一个人,记住了吗?”
“嗯,我知道,九叔教过我日久见人心,我要先了解清楚人和事,才能答应别人的请求。”荔菲年说得有板有眼的。
行,小孩还不傻知道设考察期呢,楚阳替阿酒感到欣慰。
“楚阳哥?”
楚阳内心无语,平川卿厦辈分怎么乱七八糟的,“干嘛?”
荔菲年一脸求知的表情:“你能教我接吻吗?”
咳咳咳!楚阳险些呛过去,我滴大侄子欸,这玩意怎么教,当算术题呢,你说得干净,可架不住我们心脏,臊得慌。
“这我可教不了,你九叔本事大,你让他找个老师教你吧,好孩子这话以后不许跟别人提了知道吗?”
楚阳觉得有必要给阿酒提个醒,荔菲年这小孩偏科!必须重视起来!
“哦......”
嘿!他还挺失望,“你一个低阶网恋,学那玩意干嘛?”
荔菲年:“我先学会留着以后用,要打有准备的仗!”
楚阳......我老婆知道你是这么学以致用的,保准气炸毛......
“都是糟粕,你先学一个有用的词‘殃及池鱼’,千万要学会!还有,别把咱俩聊天内容告诉你九叔,我怕他连我一块揍。”
“你为什么害怕?九叔不打小孩。”
他当然不会揍你,但他揍我!
“因为我怕老婆。”楚阳非但不觉得丢脸还颇为自豪,和荔菲年说:
“亲嘴不用学,谈上自然就会。你现在需要主修‘拿捏男人的108种办法’,你九叔就是优秀毕业生,认真学,超级有用!”
“你也学吗?”
“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发现你九叔爱我爱得都开始接地气了么?”
荔菲年问什么是接地气。
“就是......哎,跟你一小孩说不明白,一边玩去吧,碗我刷。”楚阳主动包揽餐后清洁工作。
荔菲年不会客气,拿着手机乐呵呵跑去聊天,还不忘叮嘱楚阳,记得告诉阿酒今晚他睡在花店这里,楚阳笑话他跟阿酒一样操心。
下午时候,楚阳收到阿酒的回复:在喝酒,明早回。配图片一张。
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照片上是书桌不是餐桌,砚台和餐盘楚阳还不至于分不清。
照片上,花瓶里插着几支新鲜荷叶,旁边摆着吉他谱子,也不知和谁在一块,这么有闲情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