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人那只手捂上男孩的嘴,阿酒的身体如同巨石将男孩压紧在墙面,“闭嘴,抽完这支烟放你走。”他低头向下吐出烟雾,夹烟的手轻拍男孩肩膀,“点头。”
男孩配合连连点头,阿酒才将手放开,男孩便深吸一口气,大呼:“救命,唔,唔唔!”
烟灰顺着衣领落到脖颈,纤细雪白的脖颈被晕染出浅红色,阿酒恶劣地想到“脆弱”这个词。
“再叫把烟塞嘴里。”他将烟灰掸落在手和对方脸颊缝隙处。
男孩吓得扭脸躲避,晃动间不慎吸入烟雾呛出眼泪,阿酒不再捂他的嘴。
呼吸畅通的男孩再次试图逃离掌控,被阿酒轻松捞回,“等我把烟抽完。”
大概觉得阿酒变态得离谱,男孩壮着胆子问:“楚哥知道你是精神病吗?”
“不知道,你喊吧,把人都喊来看你光着陪我抽烟。”说着手便伸向男孩裤腰,暴力地抻扯皮带。
“咔哒”金属扣弹开,男孩再也绷不住,弓着身子,死死按住阿酒的手,哭腔恳求:“不要,我错了,对不起,不要欺负我。”
“好。”
阿酒将人提溜起来,“咔哒”替对方扣上皮带,好心地帮忙擦掉睫毛上的泪珠,突然盯上对方眼下那颗小泪痣,“这颗痣不好看,我帮你烫掉。”
他钳住男孩的脸,捏住烟头悬在眼睛上方,男孩吓得抖起来,“别,别点,对不起,对不起哥。”
“不准叫哥,我和楚阳同姓,楚弥弥,记住了?”
“楚哥,我错了,楚哥放我走吧。”
“这么喜欢叫楚哥?”
“不,不喜欢,不喜欢叫了。”
烟头又离男孩的脸近了几分,他慌乱躲避,胡言乱语寻找阿酒想要的回答,终于在烟头即将烫伤下眼睑时,寻到了正确答案。
“喜欢,喜欢叫,叫你,喜欢你。”
烟头按在墙上,熄灭了。
阿酒抹去男孩脸上泪水,半抱着防止他腿软滑落,又问了一遍:“叫什么?”
“楚哥。”男孩观察到阿酒逐渐皱起的眉头,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颤着声重新回答,“楚晗。”
“你他,你也姓楚?”阿酒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跳,捅着姓楚的窝了?“喜欢楚哥什么?”
楚晗听出问得是楚阳,偷打量阿酒的神色,没敢胡编,一五一十交代,“他条件好有能力,长得帅还钱多。”
“我呢?”
“啊?你也挺帅的,”见阿酒抿嘴不悦,楚晗赶紧找补回来,“不是一类型,你好看得不真实,够不着似的,他帅得踏实。”
“做什么的?”
“卖,卖......”楚晗看着阿酒即将再次抿起的嘴唇,没敢说完。
“能不卖吗?”
“缺钱。”
金主最近有了新宠,楚晗面临“失业”,向金主开出条件:可以不纠缠拿钱走人,但必须带他参加这个晚宴,方便他快速找到下家。
金主将楚晗带进会场后撒手两清。
晚宴上难以忽略的暗恋对象竟带着“情人”高调出席,有机可乘的信号吹进楚晗心中,渐熄的炭火微微复燃,他下意识将阿酒当成“同行”,计划恶意竞争。
卫生间里的气压变得很低,阿酒眼睛微眯盯着楚晗,像是要在对方脸上寻找到某种迹象,他没找到,却又不太甘心地和楚晗说:“我条件也不错,钱更多。喜欢我吧。”
神经质的发言叫楚晗很为难,他略显诚心地和阿酒说:“楚哥是我初恋,喜欢很多年了,我是很专情的人,不随便玩的。”
楚晗喜欢上楚阳这事得追溯到上学那会儿,他还幻想着家里多为他付些学费勉强混个学历,在大学里躺平几年。
生日那天,楚晗买了蛋糕回家,蛋糕很小刚好够一家三口吃。
他兴冲冲推开家门,却看到父亲和某个陌生女人滚在一起的热辣场景,楚晗将蛋糕摔在二人身上,破口大骂。
激愤行事的结果便是楚晗被父亲用两张证件扇肿了脸,一张是离婚证,一张是结婚证。
另外还有封母亲的信,大概是说:楚晗成年再不必伪装家庭美满,她也另组了家庭,是个老外,以后在国外定居不会回来,让楚晗和父亲过,不要打扰她。
爹不亲娘不爱的楚晗拿了两边补偿,自此与双方断绝关系。
他浑噩挥霍,没多久就将钱花光,自认胸无大志,唯有样貌和脸皮拿得出手,于是破罐子破摔走上歪路。
某次楚晗被朋友骗去多人聚会,他不愿胡搞反手将那些人举报,事过后某个参与者雇人将他堵在巷子里企图报复,被楚阳意外救下,楚阳因此成为楚晗神圣的人生目标:
睡高级金主,参加有楚阳的上流宴会,花金主的钱,买楚阳同款小物件,仅限于钥匙扣,领带,腰带,墨镜,皮箱......
楚晗也尝试过爬床,但几次均被楚阳识破,遭受了狠厉警告后,再也没敢轻易幻想。
英雄救美,施不望报,是如此高贵的品德么?哪怕举手之劳,也能让人以身相许,不计邪行。
阿酒记不起成为楚弥弥那段时间,楚晗是否出现过,也许没有吧,楚阳从未欺骗过他。
“他打你,你还喜欢他呢?”
楚晗两手摊开,“人活着总得有个奔头吧。”
“行吧,王哥还是赵哥,奔谁你随意。但是拿我的钱,不许喜欢楚哥。”阿酒夺过楚晗手机,强制添加联系方式,转过去五万,“说喜欢我,十遍。”
极尽无理取闹的要求,搞得楚晗都不害怕了,对着收款页面,“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数够十个手指,掰着阿酒的手甜腻腻地多念出两遍,就是多出这两句让阿酒反胃,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花钱买罪受,还不如楚晗买周边实在。
楚晗捧着手机乐颠颠跑开,并将阿酒视作人傻钱多的回头客,赠送飞吻,“哥,下次有这活还联系我,么么么。”
阿酒忍住不适感,将冷掉的烟头扔进外侧垃圾桶。才出卫生间的门便被人扯住,“背着我儿子干啥呢?”
看清来人,阿酒别扭地装出乖巧模样,对楚轻颜女士说:“五谷轮回啊妈妈。”
......不会装可爱就不要装,以为自己多俏皮似的。
楚轻颜对阿酒拙劣的俏皮话很排斥,“你和那个男人在里边干什么?又哭又笑的......”她突然瞳孔放大,感觉自己窥探到真相,“你们不会是,唔!”
捂嘴这个动作阿酒已经很熟练,“嘘!”
为了不让楚轻颜女士胡乱猜测,阿酒用亲切的语气为自己辩解,“对付情敌的手段罢了,妈妈不用担心,我和楚阳好着呢。”
呼......
楚轻颜扒开阿酒的魔爪,“小崽子,洗手了么!楚阳就算了,你还敢动手,知道这化妆品多贵吗?”
两个贵妇装扮的女士向卫生间的方向走过来,楚轻颜结束质问,快速和阿酒拉开距离,火急火燎向外走。
那两人却不打算直接进去补妆,偏追上来假意社交,“楚太太,那是小楚总带来的吧?模样真招人。”
“小楚总眼光好呀,这孩子肯定比大闹天宫那个惹人疼呢!”
几句不伤皮毛的冷嘲热讽可奈何不了楚轻颜,她先是冷脸呵责,“不会说话少喳喳!”
然后迅速恢复端庄姿态,热情寒暄:“二位说笑了,这是楚阳正牌男友,过了礼的。”侧身对着阿酒招手,“乖宝,过来和两位太太打招呼。”
阿酒很给面子,快步走到楚轻颜身边,温顺地喊了声“妈妈”,然后转向嚼舌根的两位,吼了句“阿姨们好!”
两位太太吃了闷亏,脸色难看,绕开遮阳伞似的阿酒,不体面地唧咕:“不就是个大花瓶嘛,几天新鲜。”
“什么花瓶,我家楚弥弥可是大学生!本事大着呢!”楚轻颜对突然又急着上厕所的两人“吼叫”,像护崽的母兽那样。
“别理她们。”她挽着阿酒胳膊,娘倆好似的,故意大声说道,“有的人啊,就是嫉妒你妈我生来貌美会赚钱,找的老公更会赚钱!”
走过拐角,瞄着后面俩人看不到了,楚轻颜快速抽回手臂,将阿酒向前轻推,“你自己玩去吧,别在我眼前晃悠。”
阿酒被楚轻颜女士变脸的速度惊呆了,过河拆桥不是好品格吧?他顿感好笑的样子问楚轻颜女士:“妈,您不认我这个乖宝了吗?”
扬起高贵下巴的楚轻颜女士,已然恢复傲娇本色:“少来,我生不出你这个品种。”
“什么品种?”
“男狐狸!”
撂下亦正亦邪的评价,楚轻颜自觉扳回一城,雄邹邹气昂昂地走回她的主场。
阿酒把墙角不锈钢垃圾桶当镜子照,像狐狸?脸不长,话不糙,怎么看都是楚阳更像勾搭人那个吧?
夜里楚阳异常冷淡,任由阿酒如何展示自己浅薄的情爱,他也绝不入爱河半步,倒显得阿酒不像个正人君子似的。
意兴阑珊,阿酒只好拿起手机玩游戏。
楚阳背对着阿酒,保持少有的沉默。他像只潜伏在灌木丛中的猎豹,屏息凝神,等待猎物主动靠近,露出破绽,伺机而动。
身后不断传来游戏通关的提示音,耐性如同沙漏里的沙子逐渐流失,楚阳觉得自己像是被阿酒吸干养分的土地,又像是正在干裂的河床。
他默默数着,小游戏的关卡到了十几关,狼心狗肺的人依旧没有发觉他糟糕的状态。
现在憋休克他都不会发现吧?
可怜的楚阳只好自己翻过身来,他瞧着阿酒光洁的后背,心里骂了句粗话,决心今天这顿操练先记着,以后定要加倍讨回。
可他的目光却又极其变态地在阿酒身上扫过,如同巡阅领地般来回扫描,又像在标记某种地图,一寸一寸地,势必将每根寒毛都刻录进脑海里,倘若心爱的艺术品有所变化,他定会第一时间知晓。
阿酒似被那占有欲极强的视线燎灼出痛感,他放下手机,转身对上楚阳,手掌遮住楚阳的双目,阻止更过分的视线侵略。
他奉献了香甜的吻,蜻蜓点水般落在楚阳并不开朗的唇上,“是你自己不要,怎么像我扼杀了气氛似的?”
凑上来的下巴再不能收回,在惊雷阵雨般的激烈攻势下,阿酒失了声调,憋闷之中,他意识到:楚阳生气了,很气,甚至没有留给他猜测辩解的机会。
原本势均力敌的较量,因为阿酒的退让,胜负分明,他并不理智地放纵猛兽在领地徘徊巡视,攻者却并不领情,强横粗莽地掠夺撕咬。
几番过后,阿酒的心再无法坚硬起来,绵软的躯壳抽动着,陌生而熟悉的泪水伴着他刚强的意志力,决然离去。
一种无力的愤恨将嘶哑的求饶声淹没,弱者的妥协在苍流里溺毙,他那巨鼎般沉重的拳头终究无法挥向疾恶好善的花狸猫,哪怕它不近人情地冲他哈气,锋利的爪子在他身上挠抓踢踏。
阿酒一次又一次地心软了,他呜咽着发出本不属于他的,凄厉的求饶,那是他从未听过的,积压在百宝箱下的惨烈悲鸣。
这些天摇摇欲坠的心锁,终究还是震落了,洋流的不可抗力席卷过心室边边角角,惩罚性地拍击着藤蔓缠绕的箱体,审判了他动荡且卑劣的灵魂。
“你的爱肤浅得让人愤怒。”
楚阳向混沌中掷下沉重有力的判决词,将阿酒的哀怜击落,他像终于寻到目标的海东青,心明眼亮地自云霭之中冲出,盘旋俯冲,精准地衔住猎物。
“不要吃醋。”
阿酒恢复猛禽本性,翻身出力将人压下,“你想听的,我都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