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的所作所为？”

    “很巧，我刚刚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找我问一问。”何可乐对面的人类，不，血族抬起眼，轻轻微笑，“怎么样，关一宁还好吗？”

    何可乐眯了眯眼睛：“你是血族？”

    似乎是为了证实一下他的猜测，他没等莫宵回答，突然一拳轰了过来。

    莫宵在瞬间做出反应，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但很快，他就发现何可乐并没有杀意。

    他挡住何可乐的一记直拳，轻轻一推，何可乐收势。他的面容平静，依然没什么表情。莫宵见状微微一笑，手臂有些发麻，这家伙的力量还真是变态，那次的幻觉里居然还没用出全力吗。

    “我还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不对劲来找我，事实证明你还是不够敏锐，卡米拉殿下。”

    骤然的一句陌生的称呼像石子一般打散了回忆的涟漪，何可乐冷哼一声：“少给我装糊涂，不是当时装不认识我的时候了？”

    “怎么会呢？只是当初的确没想到能遇见血族中大名鼎鼎的卡米拉殿下啊。”见何可乐没再摆出攻击的架势，只是抱着双臂扬着下巴抬眼瞅着他。

    看样子是决定好好聊，莫宵了然地笑了笑，有意像平常那样，不轻不重地损了他一句：“毕竟当初你一言不合就用支配的时候可还没有这么好说话。”

    他顿了顿，笑着又唤：“是不是，可乐？”

    “……”何可乐回了他一声冷笑。

    莫宵识趣地收住了话题，后退几步。

    跟可乐相比，他的长相并不多出挑，但气质内敛温和，仿若人类中年轻优雅的翩翩公子，但眉目之间却同血族一样满是锐利。

    何可乐想了想，把放在兜里的纸条拿出来，丢给莫宵。

    莫宵接下纸条，垂眼一扫，这上面的话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出自他手：“……莅时前往诺德之地，安好。”

    诺德之地，诺德之书。

    何可乐应该对于诺德这个词并不敏感，毕竟是初拥来的血族，很可能只是听说过诺德之书的大名而已，那是记录于苏美尔时代之前，相当于血族中的“圣经”——血族中无人不知。所以，莫宵觉得何可乐至少，一定去会猜测他写的的这个诺德之地，与传说中的诺德之书是什么关系。

    他将纸条攥进手心，塞进口袋，注意到何可乐的欲言又止，遂微笑着：“所以，怎么样？关一宁还活着吗？”

    “如你所见。我没有动手，可是……”何可乐看着莫宵，突兀地勾起唇角，“我并不保证他能一直活着，你知道的，这取决于他们的选择。”

    “你竟然会犹豫？”莫宵笑着摇了摇头，“这可不像是杀伐果断的血猎手，怎么，他是有什么美好的品德，让你也能着迷的？”

    “比不上你，”何可乐没好气地呛他，这时候他俩倒是开始像平常一样交流了，“像你这样的都能活到现在，我不亲自动手杀他又有什么稀奇？”

    “那不一样，我是提供了回报的，你亲口许诺的免死金牌，不是吗？”

    “啧……所以呢，你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意思？”何可乐抿了抿嘴，直入正题，“你不是人类吧？”

    看到莫宵点了点头，他的神情随之凝重起来：“那你与那诺德之地又是什么关系？”

    “怎么，原来你好奇的是这个？”莫宵笑着摇摇头，“可乐，你该想想诺德之书流传这么多年，现在会在谁手上。”

    “但为什么是你？那书连拉斐尔都不曾看过！”何可乐骤然抬高了音调。

    但他知道，其实是有可能的，无非是莫宵本身就来自红海的诺德之地，还有，他是那个诅咒中的无亲者，火梵末日的诅咒。

    莫宵仿佛看穿他的想法一般，微笑着点头，晏然自若地走到桌前，轻轻拿起一纸羊皮卷，细细浏览过一遍，尽管因为时间久远，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他转向何可乐：“不相信吗？来看。”

    何可乐快步上前，半点没跟他客气。莫宵手中最初的那一版已经破损无法辨认，但旁边有他抄录下的译本。

    “你大可以随意浏览，我给你这个权利。”莫宵大方地走开，“顺带一提，我做的实验也差不多与此相关。”

    何可乐毫不客气地拎起一本翻开，扫视几眼上面的内容，微微皱眉：“所以，半血族，火梵末日？”他抬眼，盯着莫宵。

    莫宵坦然地点头：“是的，没错，这就是我，可乐。”

    何可乐快速翻过一页：“所以你也相信火梵末日必然会降临吗？”

    “那不然呢？为什么会出现我这样的存在？如果没有火梵末日，伊卡洛斯又为什么急着要初拥你？”莫宵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

    趁着何可乐的注意力在书上，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视线，尽量避免着看向何可乐的方向。

    别盯着梵卓的眼睛看。他默念着，梵卓的支配向来不讲道理。虽然他对此专门做了训练，但在非必要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好了。

    “倒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何可乐埋头看书，捏紧书页点出他的小动作，“我要用支配的话，你别说转头了，闭上眼我都能控住你，信不信？”

    “呵，那我真是自不量力，”莫宵展颜笑起来，何可乐的话相当于他不会用支配的宣告，那就好了。他还不是很想和盘托出，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何可乐指尖默不作声地捻上书页：“所以，关一宁会杀了那个诺斯费拉图，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为了让安珩看到他的价值，因为以人类之躯斩杀诺斯费拉图很了不起，对吧？”

    这很正常，得让他先意识到不对，然后才能有周旋的余地，莫宵在旁边翻来覆去地观赏指根处的紫色宝石戒指：“是，也不全是，不过安珩的愿望的确也是我的愿望。伊卡洛斯和你都缄口不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何可乐听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没有办法的初拥……

    还有传说中的火梵末日……

    可那是假的，那分明是谎言啊！

    何可乐的动作顿了顿，他克制住了自己想辩解什么的欲望。但他的这点小动作也同样被莫宵捕捉到了。

    他微微一笑，补充道：“其实如果不是安珩，我倒真没发觉关一宁的特殊。斩杀诺斯费拉图，只不过是添了把火而已，那个托瑞朵的血猎手大概是早有预谋。”

    他感叹道：“只有最像人类的托瑞朵才能如此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他和你像得简直不可思议，容貌像，性格像，甚至连职业生涯都如此相似，仿佛他就是为了复刻当年的你而诞生一样，这难道不足以让人心动吗？”

    “那只能说明你见识太少。”终于忍不住了，何可乐仰起头，眼珠转向他，冷冷地出言讽刺。

    “是吗？那就等着看吧，我很乐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