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跟我来。”
“什么？”关一宁一愣。
何可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上户口。”
“啊？”
“周天翊没和你说吗？像你，如果想活下去，领主的许可是必须的，我不是领主，所以带你去找那个真正的梵卓领主商量一下。”
“啊……”
“是的，你没听错。”何可乐很不耐烦地道，“所以赶快，在我反悔之前回答我，你去不去？”
所以现在，他们走在了前往伊卡洛斯城堡的路上。
一个小时，关一宁老老实实地跟着何可乐，一言不发；三个小时，关一宁瞅了一眼何可乐；六个小时，在关一宁几次欲言又止了何可乐之后，梵卓终于恶狠狠一眼瞪回来了：
“干嘛？我不会飞，别指望这个。”
“为什么？”关一宁是真心实意地在疑惑，毕竟对方是血族的领主还是血猎手，听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我有恐高症，你有意见？”何可乐一点好气都没有，“再说，我靠跑的也比他们飞的快，要不是你速度太慢，这会儿我们早到了你信不？”
得，都是他的错。
关一宁闭嘴了，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搭腔。
“安珩温绾他们有向你提过伊卡洛斯吗？”何可乐斜他一眼。
“没，伊卡洛斯就是你说的那个梵卓领主？”关一宁斟酌着问，他就只知道这么多，对于血族，他所了解的不过九牛一毛。
“对，就是我的尊长。”何可乐说着嗤笑一声，“就是那家伙打破了预言，完成了初拥，也就是我变成血族的仪式。”
“然后呢，你知道吗？他给我下了禁制。我知道他在恐惧着我，防备着我，因为那个传言——新生的子嗣会杀掉他们的尊长，嗜其血食其肉，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妈的那家伙实在太难杀了，我该怎样才能做到？”何可乐抬头望天，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儿。
“何可乐？”关一宁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下意识地转头，却看到何可乐的眼睛不知何时变作了暗红罗暗色。他的眼眸空洞无神，那抹暗红却仿若漩涡，将他吸摄入内，无处可逃，他突觉自己无法呼吸，只听到有类似何可乐的声音，在一片茫茫中，很空无地响起。
“我不该，我不能，我不敢……我，您需要我做什么？下命令给我，我会听话，我会服从……”
就当他即将忍受不住，意识到达崩溃边缘时，浑身蓦地一轻，呼吸重新恢复，旁边的何可乐一脸平静，甚至是轻松的：“好啦，我们到了。”
“什么？刚刚……我怎么了？”仿佛瞬息间换了个世界，周遭的一切都令他不适应，关一宁骤然被胸腔里涌进的空气呛到，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大脑发晕，昏昏沉沉，不知所措。
何可乐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走的太慢，为了防止天亮了我们还走不到地方，我就开了个传送阵而已、怎么？不舒服？”
“不，没什么。”关一宁心里七上八下，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刚刚看到的景象，那到底是幻觉，还是……
他转头望望周围的景色，他们已然是在一片幽暗的森林中，可是，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他又是经历了什么才到的这地方，他一无所知，仿佛身处梦中，但大脑一阵眩晕，呼吸也不甚畅通，这些生理反应不似作假。
“啧，好了，放松一点，保持呼吸，真是的，我还没出事呢你倒先受不了了……”何可乐撇撇嘴，不耐烦地过来帮他顺气，“现在，深呼吸，可以了吗？”
关一宁勉强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要是为这个死了的话。哈，那乐子可就大了。”何可乐舒了口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嘱咐一句：“待会儿，不管听到了什么，除非我让你回答，否则你不要开口，一切交给我，懂吗？”
关一宁不免紧张起来，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好……嗯，好的，好的……”何可乐又瞅了他半晌，出了一回神，深吸口气，回过头面向大门，抬手叩响。
这时候，关一宁才好好地观察了一下这个城堡，他没来由地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古老，幽暗，很有电影里拍出来的，血族的味道。
大门缓缓而启，迎面而来一个眉眼锋利的血族，关一宁并不认识，但没来由地觉得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很熟悉。比起刚刚幻觉中听到的所谓恐惧啊，嗜其血食其肉的预言啦，他仿佛没事人一样，很亲切地和何可乐打着招呼：“我就猜到会是你，卡米拉。真是让我惊喜，终于有空回来找我了？”
关一宁怀疑自己，难道刚刚真的只是自己在做梦？
“是的，殿下，我捡回来一个小家伙。”见到伊卡洛斯后，何可乐吐出一口气，语气轻松了不少，嘴角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丝微笑。
关一宁不知怎的，可能是受到那段幻觉的影响，感觉何可乐那再平常不过的笑容中满是挑衅的意味。
“哦？你倒有闲情逸致，说吧，要我办什么事？”伊卡洛斯倒不觉得什么，很自然地抬手去揉何可乐的头发。
“没别的事，上户口来的。”何可乐不做反抗，只是把关一宁拉到近前来。
“嗯？”伊卡洛斯显然一时没听懂这个新名词，他一扭头，这才看清居然又是关一宁，他再看何可乐，声音奇异地拐了个弯，“不，等等，为什么？这个人类的魅力就这么大？”
“是周天翊来找我，让我帮这个忙。”何可乐也收起了一开始随意的态度，刘海垂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希望他活着的，对吧？”伊卡洛斯微微眯着眼，尽力压下心中的阴翳。
“知道。”何可乐点了点头。
“所以？”伊卡洛斯明了，冷笑道，“这就是你的态度？”
何可乐不做分辩，只是垂头单膝跪下：“是，殿下。”
伊卡洛斯做了个深呼吸。自从初拥后，他很少在何可乐面前冷过脸色，更遑论生气。他压着心中不知从何而起的火气，漫不经心地想着：啊，真不错，他堂堂一方领主的排面就是要亲自出来迎接常年不回家的自家崽子，然后再任劳任怨地给他办事的。很好，卡米拉，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很有梵卓的精神……
个鬼啊！
他拿这话劝了自己几个来回，总算平复下心情：“也罢，当然……好吧，先进来说吧，吃饭了吗？”
“没有。”何可乐——一个血族，很坦然地在身为人类的关一宁面前说自己还没吃饭，这场景咋看咋诡异。
虽然他们俩血族聊天，并没有在看关一宁，但关一宁依然有种脊背发凉的错觉，而且他好像知道这是为什么。
“放宽心，不会动你的，再说，现在你已经被淬血了，除了周天翊，我们吃了你的血会不舒服。”伊卡洛斯转身，何可乐似乎松了口气，示意他跟上。
关一宁没吭声，默默跟上。
“所以你是答应诺亚德要管这件事了？”
何可乐以沉默表示他的立场。
“呵，真是让我意外，一个招惹上诺斯费拉图，还中了阿萨迈特的寂灭的人类……你居然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伊卡洛斯亲自领着他俩走进他不知住了多少年的古堡，磨着后槽牙，一面冲关一宁扬了扬下巴。
结果却不料何可乐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关一宁：“寂灭？”
“他求你帮忙之前都没有告诉你这个吗？”伊卡洛斯的眼神玩味起来。
“……”何可乐站定，瞪了关一宁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但是关一宁自己都还莫名其妙，他甚至没听过什么是寂灭。
“说了。”何可乐拧着眉头一字一顿，字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儿。
“卡米拉？”伊卡洛斯刚扬起一点的嘴角又落了回去，“你确定吗？”
“这不重要！寂灭又能怎么样？诺斯费拉图又能怎么样？”何可乐骤然提高了声音。他抬起眼，瞪着伊卡洛斯，又很快挪开视线，仿佛被那双眼睛烫到了似的。他又很快冷静下来：“殿下，我是说，殿下也不会想看到领地里再有一个血族殒落吧。”
“哼……当然不希望，所以我才不想这个人类活着，很好理解的事，不是吗？”
“殿下，你知道的。二次淬血后，他的命已经和周……跟诺亚德绑在一起了，除非你想诺亚德早点死，卡玛利拉唯一一个冈格罗早点死。”
“血缚是可以解除的——”
“你知道他们不会，诺亚德不会，拉斐尔更不会，”
何可乐垂着眼，很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就像你，也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