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路是这么走吗？”
宫内只有小路旁橘色灯笼发出的光火指路，对于刚来这里的陌生人，从哪到哪，其实是很难分辨，也不太明了的。
枂挠挠脑袋，也有些糊涂，“我记着我看过地图，男子所处客房在此，女子穿过两个宫墙便能到，距离不算远。”
冷灿系紧蒙在脸上的黑布，“无妨，寻不到就回去罢。”
二人再次鬼鬼祟祟，踏上寻找丛陌的旅途，如心虚的贼，还拿黑布蒙着脸，动作本就可疑，再加上那副打扮，又可笑又令人无语。
可费了半天的劲，寻了许久，二人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男子住所的门口处。
“？”
“？”
他们面面相觑，靠到墙上，憋着没笑出声。
“师弟，莫寻了。”枂觉得可笑，他们二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唯一做成的事就是守了无情山两年，就再也没能做出什么旁的成绩。
“今夜是见不得小陌了。”冷灿感到的无奈大于伤怀。
本是极其想念丛陌的，如此一闹倒也没了心思。
罢了，反正早晚是要离开的。
偶尔不见她一次就当是锻炼了。
“师兄。”
“嗯？”枂从袖中拿出一糖盒，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然后把糖盒递给他，“怎么了？”
冷灿拿起一块放到嘴里，糖果带着点花香的味道，在嘴里荡开，他将身子靠到墙上，看着被高墙遮住半边的天空，极为的不爽，
凭什么？
凭什么丛陌不能喜欢他？
凭什么他不能和丛陌一起睡觉？
他闭了闭眼，忍下心脏里那股烦躁感，转头看向枂，“师兄，我要下山去了。”
枂：“？”
他直接定到原地，嘴里的糖果都没了甜味，看着他，傻乎乎的问，“为何，因为今日……”
“同任何人无关，是我原本就不适合留在仙山上，我在仙山，什么都不会，只是个拖累罢，这么长时间，我才真正承认自己的弱小，两次，我都让小陌陷入危险境地，明明小陌和师尊都劝过我的。”冷灿摇摇头，嘲讽一笑，“人界行尸的事情已经结束，仙山内部争斗，各种矛盾激增，我在那，不仅帮不上忙，还是个负担，小陌醒了，师尊也在，若真是打起来，我于那，也只会浪费他们的时间去照顾我，还不如不在，反正帮不上忙，左右没什么意义。”
“无人这么说，师弟，你……”
“我心意已决。”冷灿不给他说话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还好好的时候，我便想着这件事了，我爹娘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他们年纪大了，我也不再是年少青春，可随意挥霍，总要多守着他们些，也要成熟些，若是一直被保护着，算什么样子，等小陌恢复记忆，剩下的事也就不需要我再参与，我便要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中去，到时候各不相干，我也能快活，小陌…呵，她个修无情道的，又如何能记得住我，到时候仙山若是无事，无情山也无需再自己做饭，可同仙山恢复连接，师兄，你也轻快些。”
“师弟…”枂看着他故作坚强的模样，于心不忍，攥了攥拳，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师兄，今夜月被高墙遮住，我见不到，你也莫难过了，我只是离开，还活着，你可随时来看我。”冷灿朝他靠近，脑袋靠到他脑袋上，“还有，可以替我保密吗？”
“师尊和小陌，我还不想让他们知晓。”冷灿“噗嗤”笑出声，“那两个学无情道的家伙，给出的反应定是很为冷淡的，我向来受不得什么苦的，他们若是太过冷淡，我会很为难过，到时候说不准会一生气，不想走了呢，毕竟我也是很舍不得的。”
枂低下头，嘴紧抿着，缓缓点了点头。
他成了第一个知道秘密的人，也成了被迫要守护秘密的保密者，
明明他也讨厌冷灿的离开，但他没有理由去劝阻，
选择所做，不是旁人可以左右，所得恩果，也需自己去承担，这是情一老者教授给他的第一句话，他铭记于心。
“回去吧，困了。”枂推开他的脑袋，自顾往回去，“回去吧。”
“师兄，莫气。”
“不气…只是困了罢。”
第二日一早，丛陌洗漱完去吃早食，便看到冷灿和枂都红着眼睛，她和情一老者对视眼，在他眼中同样看到了不解。
“你们哭了？”丛陌给他们盛粥。
冷灿率先摇头，又点头，“我哭了，昨夜有人袭击我。”
“？”
丛陌眨眨眼，“此事怎现在才告知于我？”
她一说，冷灿好不容易忘记的事，又盘旋到脑子里，嘴角往下一撇，眼泪又憋不住，他放下勺子，深呼口气，一把抱住丛陌，脑袋钻进她肚子里，“呜呜…小陌，昨夜都吓死我了…你都不关心我…呜呜…”
丛陌表情呆愣，只感觉肚子处的衣服湿乎乎的，下意识抬手抱住冷灿的脑袋，两手上下抚摸安抚，张嘴就是，“莫哭了，都是我的错。”
枂：“……”
情一老者嘴里的勺子掉了出来，“……”
丛陌这都成应激反应了。
“你哭甚？”情一老者两口吃完粥，拿了块点心在嘴里抿，看向枂，“昨夜冷灿欺负你了？”
“没有。”枂撇撇嘴，淡道。
情一老者看了眼丛陌和冷灿，看着枂这副委屈样，想了想，未说什么，又拿起第二块点心。
等丛陌安抚完冷灿，碗里的粥也只是温热了，丛陌赶快扶着冷灿坐起来，拿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给他。
冷灿把脑袋靠在丛陌肩膀上，一边啜泣，一边吃饭。
“吃饱了吗？”丛陌把自己的那碗也喂给了他，就怕他吃不饱，“若吃不饱…”
“吃饱了。”冷灿抱着她的胳膊蹭她，不愿意起来。
丛陌无法，轻轻拍拍他的背，“昨晚的事是我的疏忽，忘记帮你把符纸贴到门上，所以才导致这种事的发生，你该告诉我的。”
“我想去找你的。”冷灿闭着眼，用丛陌给的符咒敷眼睛，“可是我寻不到路，我迷路了。”
“你可用灵识唤我。”
“距离太远，我当时又委屈害怕，给忘了。”
“罢了罢了。”丛陌拿起块点心塞进嘴里，两口就吃进肚子去，冷灿一直窝在她怀里，她抽不出空吃饭，肚子饿的紧，“今日是意外，不会再有下次，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冷灿瘪着嘴，未答应也未拒绝。
“你们是谁？”
情一老者和枂进来的时候，女子已经醒来了，她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却因为身体无力，连走动都很困难。
“你若是仙山之人，不会不认识吾，毕竟吾在仙山口口相传，也算得上有名气的紧。”情一老者扶她坐起，问道。
女子眯起眼，缓了许久后张大嘴巴，“你是…情一师尊。”
“正是在下。”情一老者浅浅勾唇，坐到桌子旁，“这下对吾，便没了警惕之心罢。”
枂看着女子放松下来，将粥放到桌上，端起碗搬过木凳，坐到女子旁边，“你抬不起手，我喂你可好？这是宫中御膳房做的肉粥，可好吃，你身体微弱，灵力也消耗许多，肚子该是空瘪的。”
女子脸红瞬，点了点头，“谢谢…枂师兄。”
“你知晓我？”
“情一师尊身边的银发少年，那便是枂师兄。”女子饮下一口粥去，肚子里舒服了不少，“随你今日带了帽子，但我还是能认出。”
“那我也算是顶顶有名气了。”
“还有丛师姐，在剑山大赛一战成名。”吃了些东西，女子脸色红润许多，说起这些来都有了劲头，“她可厉害了，在剑山大赛中脱颖而出，我们都很崇拜她。”
是个很为活泼的姑娘，却被害成这般模样，情一老者的脸色愈发阴沉，声音不自觉加重，“你是哪个山的徒弟？”
女子被吓到，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枂，枂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无事，“师尊，你吓到姑娘了。”
“咳…”情一老者反应过来，忙道歉道，“抱歉，一时心急。”
“无事。”女子摇摇头，接过枂递来的软饼，“我是药山的弟子。”
“为何未穿统一服饰？”
“我穿着的。”女子表情带些茫然，“我也不知为何，醒来时身上就换成了这身衣服。”
“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到的那处？”枂放柔语气，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我…呜呜…”女子拿过手帕，抹掉眼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日我刚学完药理，脑袋就开始发昏，吃完晚食后请假提前回了屋内，裹上被子，不过几秒便昏睡过去，我是被一股恶臭唤醒的，一睁眼，我只看到一片漆黑，寻到烛火点燃，才发觉自己到了一处地窖内，我定不知道是被谁给掳走关到这里的，偌大的地窖只有我一个人，出口被封住，只要我大喊，上面就会传来，某种动物的嘶吼声，我只来了仙山没多长时日，学的东西不多，这声音吓得我什么也不敢做，只能在地窖中等待救援，地窖里的粮食很少，算下来也只够我吃几天的，我只能吃一顿饿一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只感觉呼吸愈发的困难，活着越来越痛苦，死我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