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缆车突然停了下来，开始左右摇晃，底下的树影也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前面的情侣终于分开了他们的嘴，但没人再关注他们，大家都慌张起来。

    林雅茹脸色刷白：“是刮风了吗？缆车为什么会摇，我们不会要掉下去吧。”

    文灿春抓紧了她的手，她的心里也很忐忑，两个成年人的体重加上一整个高强化玻璃制成的车体，怎么会在普通风力下就摇摇晃晃。

    “别怕，先报警。”文灿春拿出手机，“缆车不继续前进的话我们就要被困在山里。”

    “没信号……”林雅茹大力晃着自己的手机，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山顶都有信号的，这里怎么会没信号啊……”

    文灿春的手机也没信号。她们的前方，羊毛卷男人用手拍打着玻璃门，蓝裙子女生一边阻止他，一边也摇晃着自己的手机。

    文灿春和林雅茹挨在一起，分不清是自己在颤抖还是对方在颤抖，她的大脑也一片空白。

    缆车缓慢地停止了摇晃，然后又开始匀速向前运行。

    “好了？”

    文灿春剧烈的心跳渐渐恢复平静：“应该只是突然故障吧，可能紧急抢修了。”

    文灿春回头去看，出发时售票处的亮光一直都能看到，随着距离拉开缓慢变小，但是现在她回头只能看到自己和雅茹映在玻璃上的倒影，看不见玻璃外的任何东西。

    缆车像被漆黑的什么东西吞噬，文灿春抬头，还是只能看到两人映在玻璃上的影子，仿佛世界只剩下漆黑，但是耳边时有不知名的鸟叫。

    要下雨了吗？可能是乌云把星星都遮住了。

    林雅茹刚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已经没心情再去欣赏风景，她默默按住文灿春放在座椅上的手背，两个人的手都很凉，文灿春才发现自己又开始颤抖了。

    林雅茹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文灿春想说点什么，缆车已经到达了终点，门自动打开，林雅茹拉着她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朝前面跑去。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只能凭借一点手机亮光看清周围。眼镜男突然弯下腰干呕起来，蓝裙子女生从男友的包里找出来一瓶水递给他。

    “谢谢……我就是晃晕了，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啊？”

    大家在黑夜中面面相觑，讲不出个所以然。文灿春举着手机环视了一周，隐约感觉周围的环境不大对劲，上山前似乎没见过。

    有什么明显的不对。文灿春问林雅茹：“我们下来的时候后面有人吗？”

    “老张呢！？”瘦中年男人喊出来的瞬间声音都劈叉了，“有没有人看见老张？他坐在这俩小姑娘的后面。”

    是单独坐在她们两个后面的胖中年男。她和林雅茹下车的时候后面没有任何人。

    “没有人……”林雅茹嗫嚅道，“车停了大概三分钟，后面没人下来……”

    瘦中年男看看眼镜男，两人眼神犹豫一瞬，就返回下车的地方，大家都跟了过去，开始呼喊老张。耳边除鸟叫、虫鸣、风声和大家由于过于紧张而急促的喘气，就不再有其他声音。

    甚至没有缆车运作的声音。

    眼镜男：“大家可以都开一下手电，往我这个方向照一下吗？”

    眼前的景象稍微清晰了一点，茂密的树林和脚下坑洼的泥土，没有一丝一毫缆车存在过的痕迹。

    丸子头女生小声呜咽起来：“什么鬼啊，这是遇上鬼打墙了？”

    蓝发女生拍了她一下：“别乱说！”

    蓝裙子女生和男友紧紧地抱在一起，小声开口：“谁记得回去的路？我们……我们先回去吧？”

    眼镜男不赞同：“那老张呢？老张怎么办？”

    刚刚还在紧张老张的瘦中年男自欺欺人道：“可能是下车的时候走错方向了吧……我记得回去的路，没多远的，我们先回去吧。”

    “是啊，”羊毛卷男的外套披在了女友身上，“山里的晚上很冷，再不走大家都得冻死。”

    “回去吧，”雅茹说，“这里没信号，回去就报警。”

    大家终于达成共识，跟着瘦中年男回去。

    “我们走了多久了？”雅茹伏在灿春小声耳边问，“小春……怎么还是一点灯光也没有啊？”

    文灿春也发现了异常，她叫停了领头的瘦中年男：“大哥，你真的记得路吗？”

    瘦中年男人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巨大的慌张：“我真的记得是这个方向……不对，是我确信！车开上山的时候我特意留心过，我们从西边过来然后一路山上。”

    “西边？跟着启明星走不就行了！”

    眼镜男猛得抬头，眼前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星星呢？”丸子头女生哭得更大声了，“来的时候明明有星星的，怎么没了啊……怎么没了啊！”

    “别哭了！”她的蓝发女伴打断她，“哭有用吗！每次遇到事情就哭！哭！哭！”

    丸子头女生果然噤声，变成小声抽泣：“我就是害怕。”蓝发女生只能挽住她的胳膊。

    瘦中年男：“怎么办？”

    文灿春建议：“先原地待着，大家不要走散。”

    除去文灿春和林雅茹，其他人都是一个旅游团过来的。运气好的话民宿前台和司机知道他们出来了，不见到他们回去可能就会报警，运气不好的话，呆到明天早上，旅游团也会发现他们少了整整七个人，不会放着不管的。

    坐以待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手机也快要没电。大家都很犹豫，更不愿意相信一个小姑娘的判断。蓝发女生先举手：“我同意，也没有其他办法。”

    丸子头女生：“我和你一起。”

    眼镜男：“我们坐得近一点吧，稍微能取一点暖。“

    剩下三个人也只能同意。

    眼镜男衣服穿得多，分了外套给丸子头女生和蓝发女生。文灿春拒绝了他把中间那件长袖衫脱下来给她们的好意，表示自己有外套，能勉强盖一盖两个人。

    尽管目前的形势并不好，但白天的奔波和刚才的高度紧张让众人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大家围在一起靠坐在树干上或者石头边，困意一阵一阵袭来。一开始瘦中年男还在寻找话题，大家都强撑着回应，但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只剩下轻微的鼾声和绵长的呼吸声。

    咔嚓，咔嚓。

    秋天的路边会有很多的梧桐落叶，踩上去就会咔嚓咔嚓响，每天下班灿春都要去踩一踩落叶。

    咔嚓，咔嚓。

    秋天还没有完全来，叶子已经落满地了吗？

    咔嚓，咔嚓。

    文灿春骤然惊醒，眼睛适应了黑暗，已经能够看到周围模糊的影子，大家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都睡得熟了。

    文灿春和林雅茹靠在一起，她摇醒对方，她：“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雅茹惊出一声冷汗，仔细听着：“……有，有！有人来了！”她准备站起身寻找来源，文灿春一把把她按了回来。

    “先别出声。”

    找到人然后逃生本来是她们的第一要务，可是今晚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消失的队友，消失的缆车，处处都散发着诡异，甚至连星星都突然消失，林雅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这一切肯定都不是正常的走向。

    她听文灿春的话没再起身。两个人维持原来的姿势倚靠在一起，闭上眼睛垂着头假寐。咔嚓咔嚓的声音慢慢近了，两颗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头皮都麻得要命。

    声音太大，大家都该被吵醒。林灿春也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缓缓睁开眼睛。

    大家挪动着围在一起，看到了越来越近的光亮。

    瘦中年男喜极而泣：“终于有人来了！”他站起身挥手：“嘿！我们在这！救命！”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不断靠近，大家围在一起抱头喜悦，想着这惊险的一晚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文灿春拉着林雅茹站起来，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只是脸上没有高兴的神色。

    林雅茹死死得扣着文灿春的手，她也发现了，来人不是警察，也不是民宿里的人，而是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老妇人，背后跟着两个强壮的男人，穿着很朴素陈旧的衣服，他们的每一脚都沉重地踩在落叶上。

    老妇人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红红的光照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映照出一张老得过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