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轻举妄动。蓝发女生首先鼓起勇气问:“是附近的村民吗?”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眼睛男站在灿春旁边,搓着自己的手臂自言自语:“嘶——什么年代还有人用灯笼,大晚上怪吓人的。”
老妇人终于走到他们一行人跟前,板着脸扫视所有人,又提着灯笼一个个仔细看过去,每看到一个姑娘脸色就好上一分,打着灯笼从头看到尾。
羊毛卷男不动声色地把女友护在身后,带上满脸的笑容:“大妈你好,我们是来这里旅游的,晚上出来不小心迷路了,请问您知道孟家民宿在哪个方向吗?”
老妇很缓慢地展开一个笑容,堆起满脸的褶子,把灯笼怼到羊毛卷男的面前,说:“跟我走吧。”
眼睛男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心口,小声吐槽:“原来是活人啊,一直不说话真是吓死我了。”
文灿春直觉不能跟着他们走,其他人心里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一想到要拒绝,浑身就感觉到异常的冰冷。
老妇身后的两个男人不知不觉地转移到了文灿春身后,场面看起来就像三个村民包围了他们八个人。
老妇走在前头,后面的两个男人沉默地督促他们向前走,眼镜男忍不住转过去看那两个比他高半头的男人,又一脸惊恐地转回来,和文灿春大眼瞪小眼。
老妇还是背对着他们在前面领路,没有回头,就好像身后长了一双眼睛,文灿春刚要回头看看后面的男人,老妇就开口:“姑娘别怕,那是我的两个儿子,山里有野兽,走在后面不注意,小心被野狼拖走。”
她长长地叹一口气:“野狼,十分狡猾。“
“我姓孟,我家老头排行第二,大家都叫我孟二婶。”
瘦中年人壮着胆子询问:“孟二婶,我们还要多久到啊?”
孟二婶悠悠开口:“快了呦,快了呦。”
几人穿过林子,一排灯笼出现在面前,再往后看去是几个穿着同样朴素的男人,有老人有中年人,也有相对年轻一点的,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们。
众人抬头观察,面前是一座不算小的村庄,仿佛隐匿在大山深处,看不到尽头。蓝发女生望着眼前的景象无意识地后退,直至退到文灿春的身边。文灿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蓝发女生吓一跳,全身僵硬,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偏头看着文灿春,上下牙关止不住的打架,无声的泪水已经糊了满脸,竟是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极度地恐惧起来。
跑。跑。
蓝发女生被吓到发不出声音,文灿春从她的口型里辨别出她的话。
她还想后退,一直跟在身后的两个男人无声地紧贴了上来,像两堵密不透风的墙,把最后排三个女生牢牢地禁锢在中心。
林雅茹害怕极了,但蓝发女生显然更害怕,已经发出了低低的嘶哑的吼叫。她个子不高,林雅茹越过文灿春,一把把蓝发女生按在怀里,女生的脸贴在林雅茹的胸口,尖叫被自己吞进了喉咙里。
孟二婶,以及村口的十几个男人眼睛像开了导航一样聚焦在她们身上。
文灿春把手放在蓝发女生的背上,平静地开口:“我的朋友太冷了,今天的山里好冷呢。”
两个男人退后两步,孟二婶重新展开笑容:“家里刚烧了水,被子也多。”
有个年纪稍大的老头顿时把脸拉下来:“孟二婶,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么多——”
孟二婶冷哼一声:“石筷他爹,你家那一头羊都喂不饱你一个孙子,这么多客人上你家喝西北风吗!?”
老头脸色铁青,不说话了。他旁边的壮年男人笑着出来打圆场:“孟二婶说得也没错,爹,要咱家招待客人这不是怠慢吗?只希望远道而来的客人给咱们村带来喜气,在孟二婶家住舒服了,也能去大伙家里坐坐,让大伙都沾沾喜气!”
说罢,他讨好的朝孟二婶笑笑。
“石筷爹,你一大把年纪还不如你家石筷懂点事。”
村口的男人们让出一条路,孟二婶说着就要带文灿春他们进村。羊毛卷男一直走在最前面,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也把他们的神情看得明明白白,这下终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惨白着一张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孟二婶,我们不打扰了,我们订了孟家民宿,今晚就得回去,里面的人找不到我们该报警了。”
“孟家?这里就是孟家,整个孟家村都姓孟。”
这一晚上孟二婶的脸堪比一本书,这下一瞬间又翻了脸:“娃娃们,我们孟家村热情好客,可不喜欢不识抬举的客人。”
大家面色各异,实在称不上好看,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孟家村。眼睛男也开始哆嗦:“这地方看着好偏,警察叔叔能找得到我们吗?”
文灿春没说话,抬头看到一轮圆得不像话的月亮,正常的时间离八月十五还有一个星期。
或者说外面的时间。
虽然极其匪夷所思,但是文灿春认为他们现在一定已经不在正常的世界里的了。
整个村子都是住在木制的房子里,孟二婶家似乎是村里最宽敞的房子。很多房子只有一层平房,而孟二婶家不仅占地面积大,还造出了两层小楼,进屋往左就能看见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宽度只够一个人上去。
大家在孟二婶的吩咐下依次上楼。瘦中年男大着胆子和孟二婶交流。说他们都是朋友,睡一个屋子凑合一下就行了。
孟二婶浑浊的眼睛打量着紧挨在一起的情侣,固执地下达命令:“男人一间,女人一间!”
没有熟人在身边的不安全感有时候可以击垮一个人,蓝裙子女生眼里充满泪水,连连摇头,哽咽道:“不行……不行……我……”
眼镜男无奈地上前拍了拍她,几乎是用气声劝解:“姐,别激怒她。”
蓝裙子女生和羊毛卷男牵在一起的手终于分开,孟二婶冷哼一声,目送他们全部进了房间才离开。文灿春贴在门边听他们下楼的声音直至消失,才落了锁开始观察这个房间。
从进村开始,她就发现这个村庄实在原始,给人一种很落后的感觉,路都是黄土路,楼也是黄泥混木头盖的,现在连床都是一堆乱石砌起来,靠着一整面墙,横跨整间屋子。床靠着的那面墙上开了一个窗,很小很小,估计只能伸出去一个成年人的头。窗子没有遮挡物,框出一轮圆圆的月亮,是照亮屋子唯一的光源。
丸子头女生安慰蓝裙子女生:“你别担心,你男朋友就住在对面,还有其他人,我们几个也互相有个照应,先过了今晚,明天白天肯定会有人上山找我们的。”
她又去拍拍自己的好友蓝发女生——蓝发女生从进村开始就情绪异常,进屋了也是抱着膝盖坐在床角,把头埋进双臂里,一言不发。
“鱼儿,你也别担心了,你看,我都平静下来了,你还老说我一遇到事情就哭,你看你现在……”
叫鱼儿的蓝发女生闷闷的声音传来:“佳瑶,你让我自己呆一会儿吧。”
刚被困的时候叫佳瑶的女生是最害怕的,现在却乐观了起来,只是因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林雅茹却已经暗暗怀疑的起来。可是现在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碰碰文灿春的手,咬着牙忍住眼泪。
“对不起小春,如果不是我非要来旅这个游……”
“嘘……”文灿春的眼睛一直盯着门板,“有声音。”
五个女生全都忍不住屏住声音去倾听,似乎是楼下,传来轻微的拖拽的声音,没一会儿就消失了。文灿春正想下床挪到门边,“咚咚咚”的敲门声就骤然在她们这间屋里想起。
林雅茹赶紧把文灿春拽回来,五个女生整齐地坐在床沿上。
“咔哒”,门很轻松地就开了,尽管文灿春有意识地锁了门。
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文灿春认出他是孟二婶的其中一个儿子。男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了五只碗。他把碗一只一只放在桌子上,临走时还用油腻的眼神在文灿春白皙的脸上扫了一圈。
五碗一模一样的稀粥,粥上面飘着几根焖黄的菜叶。
折腾了一晚上,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只会消耗掉更多储存的能量,大家都很饿,但没人去打粥的主意,都在尽力忍着。
没多久以后,佳瑶就伸出了手,鱼儿还是保持着把头埋在膝盖里的状态,是蓝裙子女生拉住了佳瑶:“你就不怕粥里加了东西?”
佳瑶嘴唇都白了,结结巴巴:“我没想吃,就是看看是什么……”
蓝裙子女生说:“你叫我徐菲吧,刚才谢谢你了。”
接着又是无尽的沉默,不知道谁咽了一口唾沫。
文灿春首先打破了沉默:“先睡吧,不然明天连跑都没精力跑,但是我们得轮流守夜,不然明天起来可能就是五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