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赵德筑意外的，今夜别墅区无光无亮，安静得出奇。

    但这不是问题，他的大研究正最适合这种刁钻光线，赵德筑为身后的客户亲自指引道路：“贺特助，请这边来。”

    在赵德筑领略了黑产情况并亲手提供了其打压技术后，曾植根联邦的偷拍产业链中一环被连根拔起。

    而那出现的空缺，被心思活络的赵德筑亲身填补了。

    他是研究者，专业对口，尤其晓得不同材料的作用，想要研制类似偷窥用途的单面镜加强版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很快，赵德筑研制出了新的材料。

    就像整间屋子的偷窥设备除去老旧的镜子、录音笔、摄像头之外，其实最精髓的地方其实是瓷砖。

    瓷砖在赛博时代已经不止指烧制材料而得来的建筑用材，高能玻璃、防滑高分子料……多的是新兴材料为当代人提供各种各样的选择。赵德筑的新产品混在其中，不显山不露水。

    只是碍于法律问题，他需要严格保密原材料预处理和制备过程，不能注册专利和商标，赵德筑“创业”初期，人微力薄的，好几次差点被警方抓到。

    这时，那个大政治领导找到了他。

    赵德筑就如同鄙夷自己一样鄙夷着那位人模狗样的官员，只是谁都不会对钱财和隐约的权利让步，隐形地控制也是权利。赵德筑不仅负责研发，还有了与客户接触的力量。

    贺特助是磅礴科技最近新上位的总监秘书，因为公司内斗原因，身份尴尬，不得不寻找些旁门左道来帮助自己稳固地位，以防被辞退。

    他此行便是来检查自己订购的“大单”效果如何。

    年龄正好的小姑娘们会在这儿待上三天，今天赵德筑给办好了，明天见到的就不止贺特助。

    因此，就算赵德筑对断电心有疑虑，但此刻他的身份是销售，首要任务是把贺特助糊弄过去：“特助，我们的密道内部不适用任何以太能或者电能来提供光源，灯光能源来自生物供能，两侧的植株转换为光能，环境清幽、不伤眼。

    “我们的隔音措施也做得很好，这里的任何说话声都传不到室内去，无论客户是谁，我们都能给予他们最完美的隐私空间。

    “而视觉刺激方面，您可以看到，有的标示框能够直通盥洗室，这是由于标识位置是单面镜，使用盥洗室的人看不见我们，我们的目光却可以直达房间内部。”

    “一楼是为应付检查而设置的普通房间，住的一般都是我们的人，而二楼、三楼才是为被观看者设置的区域。三楼有专门练舞房间，全落地窗，可以轻易地看清譬如更衣的细节。

    “二楼则是客房区，这点应该就不用我说了，用到瓷砖最多的地方，其实是浴室。我的不传之秘就是这房间所用瓷砖，绝对透光。”

    “怎么说？”贺特助说。

    赵德筑一想起自己的骄傲就青春焕发，他双掌有节律地敲击，周边光线骤变，他们所在的位置竟然有一面墙直接变成了透明！

    “绝对透明——”赵德筑略带得意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再暗的环境也能调节为透亮明净的视觉效果，当然，如果是过亮的灯光，经过这面材料墙后，依然是清晰到恰到好处的光环境。”

    贺特助不明白其中研发难度，但了解优点上还是一点就通：“这是浴室吧？”

    “是。”赵德筑说。

    “那怎么没人呢？”贺特助皱眉，像每一个吹毛求疵的甲方一样。

    赵德筑呼出光屏：“太晚了，这群女娃子肯定是都睡了，但也不是没有漏网之鱼……哦，这两间屋子有人。”

    一间是头顶大灯检查偷窥用具的赛迦，另一间则是正在浴室里摸索的周礼。

    见贺特助没注意到，赵德筑立刻把不停被赛迦剪除的偷拍设备页面划走，只将周礼所在房间瓷砖探测到有人在附近的数据调出来：“似乎是正在洗澡，特助，我带你去看看。”

    并非洗澡。

    周礼只刚洗了头发，因为没吹干，肩膀上垫着毛巾，毛巾已经洇湿了好大一块。

    她似乎是很疑惑，单手撑墙，另一手去摸淋浴的管道，好像坏了似的。

    瓷砖处于半面透明模式，贺特助和赵德筑看见周礼发梢还缀着水珠，漂亮的脸离墙面极近，完全没关注到另一面似的。

    贺特助和赵德筑均是眼睛一亮，装相似的，凑近两步，手也摸在透明砖上，姓贺的说：“这些女孩儿也是你们想办法弄来的？长得不错。”

    赵德筑回答：“是大老板弄来的，都是还没出道的小明星，干净得很。您觉得怎么样？”

    贺特助刚想说什么，手指好像被什么电了下，虽然微弱，只是太过突然，惊得沉浸在幻想中的他猛缩手：“怎么回事？你们这还漏电？”

    “什么？”赵德筑皮老肉厚，同样的麻意，他感受不到，“没有啊，我们这儿除了一些必要应急设备，是绝对不通电的。”

    赵销售不想放弃大客户，立即决定补充其他福利：“是不是您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大老板名下有家联合医院，可以免费为您检查身体，提供减弱压力之类的心理服务。”

    最近他恰巧压力大，贺特助心里想着，从善如流接受了建议：“行，谢谢赵老师。”

    赵德筑微微一笑。

    却见那边周礼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身子退出浴室，一扭头向着外面去了。

    见她作势要出门，贺特助不免紧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没有， ”赵德筑赶紧解释，“她是想看看淋浴的问题吧？”

    总之周礼是一时半会儿没回来，贺特助再有耐心也懒得等候。赵德筑一再保证明天绝对会想办法让这群小明星活动到磅礴总监到来，不会这么早休息。

    贺特助鼻子出气，哼哼几声，跟着赵德筑继续在密道中行走。

    只是走得几步，赵德筑便有些心脏不适的意思，想到老人家一把年纪还给自己介绍业务，贺特助想着周礼的颜值，没再咄咄逼人：“您应该找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介绍业务的……算了，我们先出去休息。”

    赵德筑心里骂他，脸上浮起些虚伪的微笑，有一句没一句地大喘气道：“他们说不明白，平时这密道是不对外人开放的。您知道，如果只是短暂接触，我们顶多给个网站让客户看看视频。这种身临其境的体验，才是核心技术。不是您这样的优质客户，怎么会随便让外人知晓保密级别这么高的服务？”

    不知道贺特助有没有被愉悦到，亦或是单纯地尊重老人，他总算没再挑茬。

    赵德筑的心脏一向健康，为了保证正常驱动，甚至做了心脏芯片植入手术，以保证节律永远正常，此刻那种不舒服感却越来越重，就仿佛是机器人的核心关节要坏掉了似的。

    他越走越累，刚出来密室，便再支撑不住，嗵一下倒地上。

    贺特助吓了一跳，刚想把人扶起来，一阵后知后觉的天旋地转便席卷了他的大脑，像是触电终于走到尽头似的，他眼前一黑，四肢无意识抽搐，而后陪了个磕头声，惊起一片随者。

    经纪人吓了一大跳。

    他只是个中间传话的，知道的不多，就算上头想干什么坏事，细节也轮不到他知道。

    经纪人只知道自己主要任务是带练习生完成联邦政治任务，就像以前宣传海滩浪漫、比基尼定情一样，只不过这次是要忽悠人们把快乐回到田野。

    至于晚上，睡得好就行，有人来也不要在意，总之一切都不会出问题。

    经纪人在这行见过不少风浪，什么脏的臭的都见过，说一点猜不到是不可能，无非潜规则那套，区别只是严重程度。自己只需装瞎。

    依托装瞎大法，经纪人平安地升职到了今天。

    只今天意外。

    怎么人还直接栽倒了？

    这情况已不再适合装瞎，经纪人本就在名义上负责别墅区的拍摄，真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必然逃不开干系，赶紧出来准备主持局面。

    谁知楼上竟探出了个军人脑袋！

    经纪人心脏都快停跳了。

    赛迦加快进度，拆掉最后一组微型监控设备，也颇感意外地下去，顺手叮嘱许沉舟回房间去：“有节目组的事情，你别掺和，我来就行。”

    周礼终于回到浴室。

    房间那边不再有人了，那微弱到像呼吸一样的动静终于在一墙之隔中消失。

    她对外界恍然未觉似的，打开淋浴头，水哗一下落下来，模糊了她的表情。

    周礼刚才抚过墙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隔山打牛一技并非现在的周礼所能运用的能力，因而她暂时性透支了自己穿越以来修炼所能调动的所有真气。此刻筋脉颤抖，急需休息和热水镇定。

    恍然间回到了她拜入修仙门下，久久无法筑基，被人欺凌那段时光中，周礼摸索出修炼君子诀的自我存护之道，不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是提前、预计性、暴烈地奉还十倍。

    大部分时候君子诀在周礼手中的运用都不够君子，只是大部分时间，她都不在乎。

    “唉……”周礼的目光挪向远点的地方，有些发飘，“我还以为我已经变得很温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