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长驱,接连几日不眠不休,于第三日上午,曲武来到燕都郢城,入城后未做休息,直奔刑部方向。
人高马大的曲武,简单的一身灰色交领衣衫,就这样赤手空拳,一脚踏入刑部大门。
其过于凶恶的长相,不由得让刑部的官吏心生胆寒,再加上多日未眠,曲武眼角格外青黑,哪怕只是平静的一眼,就足矣震慑住刑部里头一部分人。
“我来自首。”安静的空气中,曲武先声夺人,他看向前面的官员,眼中各外认真,语气与其粗旷的外表不同,好声好气着说道。
“嗯?”
坐在上首之人嘴里发出疑惑之声,只见他愣神片刻,眼神疑惑地打量着对方。
“临泽骆勒之死。”曲武言简意赅表明理由。
“稍等。”
答话之人是刑部侍郎刘奋,他穿着一身黑色官府,纤瘦的身材像是刑部当值的文官。
随即,刘奋对身旁的元乐眼神示意。
元乐会意后点头退下。
没过多久,步履匆忙的他带着一张黄色的宣纸回来,将其递给刘奋。
刘奋摊开双手将宣纸展开,这是一张画像,正是辽国那边的人给提供的。
他仔细比对着画中人与眼前人,逐渐确认曲武就是辽国找的凶手。
“不知壮士如何称呼?”刘奋亲切问道。
“我姓曲,单名一个武字。”曲武回话后,没再多言。
刘奋语气里带着些恭敬,客气道。
“曲壮士先委屈您去牢里呆上半日,此等大事需得待在下禀明尚书大人后,再做决断。”
曲武早就做受处置的打算,蹲大牢之事自然顺理应下。
刘奋见人答应如此轻快,心中却依旧警惕。
为以防万一,他亲自带着曲武来到牢房。
刑部的牢房不似骆勒私设的牢房般简陋。
至少,没有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曲武跟着刘奋走进一处单人牢房,外头的日光自牢房上头的扁圆窗口顺进来。
为了防止犯人逃走,窗口格外的小,莫说成年人,就连五岁孩童都难以爬出。
虽说简单的木质栏栅曲武单手便可轻松破除,但若是想顺着此处逃走,是万万做不到。
直到曲武走进后,牢门一锁,刘奋这才放下心来,这棘手事还是等着自家大人回来处理罢。
刘奋脚步松快地走出牢房大门,日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了遮,接着走回去继续做事。
元乐上午在外头一顿好找,刚到新的地方又告知尚书大人去往别处。
就这样兜兜转转,直到下午,刑部尚书在外头应酬时听闻元乐的汇报,这才急忙赶回刑部。
陈安源已是三十好几的年纪,他由太子一路提拔,直至刑部尚书之位。
他族中没有得势长辈,太子这才放心用他。
这辽国苦寻的犯人,四处搜寻无果,偏偏人家自个找到刑部来。
这不就是他向太子殿下邀功的好时机?
陈安源很快回到刑部,立即找上刘奋,询问犯人情况。
刘奋见尚书大人如此心急,无比庆幸自己上午没有自作主张接管曲武,他便亲自带自己尚书大人去刑部设立的牢房。
去往牢房的路上,刘奋与尚书大人介绍事情始末,陈安源腹中接连打着算盘。
这昨日早朝所议之事便于辽国有关,国主已经决定接受太子殿下的提议不接受辽国的问罪。
已经下了指令,若是辽国起兵闹事,燕国便是奉陪到底。
这下刚做完决定,着引事之人主动冒来出来。
自己该怎样做才得太子殿下青眼?
对此,在即将到牢房大门前,陈安源眼珠转动,很快就有了算计。
“大人,可有何吩咐?”
尚书大人亲临自此,可谓是难得一见,牢里的狱卒语气是格外热贴。
“将曲武带出来,本尚书要亲自审问他。”陈安源简单表面来意。
一同前来的刘奋正欲告退,找好由头刚一抬手,看向尚书大人,只见对方同样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己。
刘奋心道不好,对于自己的上司,他还是有充分的了解。
“刘奋,你留下,陪我一同审讯。”陈安源按下刘奋抬起的手臂,笑道。
“是,大人。”刘奋牙咬应下。
只恨今日是自己当值,本打算不接这烫手山芋,终究是躲不过。
与陈安源的白手起家不同,这位刘奋,人不如其名。
他可一点也不勤奋,这刑部侍郎的位置是他的父亲给他按在上头的,还没做上几个月。
说是历练两年后,再找个由头掉到大理寺,去自家父亲手底下当值。
没过多久,曲武便狱卒被带了进来。
狭窄的审讯处,光线很难透进来。
看着曲武走进来后,房间内更添了几分晦暗,陈安源心头不由得打颤。
为官多年能做上这个位置,他什么人没见过,岂会因区区一介武夫感到胆怯。
陈安源清了清嗓子,开始一系列确认的问话。
前头这些刘奋不久前都已经细细询问过。
曲武老实做答。
几番下来陈安源对其性格摸了个透彻,他眼里闪烁着精明的目光。
随后,陈安源话锋一转,捋了把自己的胡须,问道。
“本官问你,杀人之事可有人指使?”
“无人指使,乃我与骆勒个人恩怨。”
答完,曲武脑海中浮现出苏倩灰败的脸庞,他眼里闪过一丝寒冷。
“可有同行之人?”陈安源换了个问题。
“无。”曲武言简意赅。
他眼神在暗淡了几分,虽说那日在场的人不少,可他并不打算将祸水引给他人。
陈安源单手拍案,没由来的厉声呵斥
“大胆曲武,给本官如实说来,本官可不信你的说辞。”
原本在边上昏昏欲睡的刘奋惊得转醒。
果真如自己猜测那般,此案另有隐情,尚书大人留着自己,等的就是这时候。
曲武倒是格外平静,一双眼毫无波澜:“草民所言,皆是实话。”
细纠下来,林姑娘一行人却是自己偶然相遇,不可算作同行之人。
陈安源眼珠一转,突然问道:“你可认识北平侯叶衡?”
“叶侯爷威名燕国谁人不知?”曲武不明所以,疑惑道。
刘奋额角突然跳起,他已经理会到陈尚书的盘算。
却只能安静地呆在一旁,看着曲武脸上的表情。
陈安源身体向前倾斜,继续问道:“那叶侯爷可知道你去临泽之事?”
“尚书大人莫要开玩笑,叶侯爷岂会认识我一介平民百姓。”
简直莫名其妙,曲武横眉冷眼看着刑部尚书,饶是他再蠢笨,眼下也明白这位陈尚书话中之意。
“你若供出幕后主使,我便告知国主对你宽大处理,便饶你一命。”陈安源循循善诱道。
曲武嗤笑一声:“我的命,你拿去便是。”
“你们这官场弯弯绕绕的老子可不懂,但是要我攀咬叶侯爷,绝不可能。”曲武放下了客气,直接挑明的话语。
他可算明白这场审讯的真正目的,眼前这位刑部尚书大人想让他指认叶侯爷为幕后主使。
他失去回答的兴致,直言:“尚书大人该如何定罪便如何,没什么事曲某就先回牢房继续待着。”
话音刚落,陈安源还没来得及回答,抬起头就看见曲武起身,没留给他一个眼神,直接往门口走去。
曲武的嘴是无法撬动了,不过要连带牵引出叶衡,他还有的是办法。
毕竟,想让叶家落下的人可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