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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眼春相续

    “轰——”

    一声爆响撕裂了夜的寂静。

    村口那面残破的将军旗在热浪中剧烈抖动,旗面被火星灼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惨白的月光下,整面旗帜像垂死挣扎的蝶,随时可能化为灰烬。

    “起火了!快救火!”

    “水缸被砸了!没水了!”

    “井水!快去打井水!”

    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火舌先是试探性地舔上粮仓的木梁,继而猛地窜起,如同一条条赤红的毒蛇,顺着茅草屋顶疯狂蔓延。干燥的茅草发出"噼啪"的爆响,火星四溅。

    “咳咳……娘!门闩烧断了!打不开!”

    孩童的哭喊从浓烟中传来,随即被火焰的咆哮吞没。

    几个村民提着木桶冲向水井,却惊恐地发现:“井水……井水怎么是烫的?!”

    一个壮汉赤着上身,用肩膀疯狂撞击着院墙。"砰!砰!"每一次撞击,焦黑的皮肤都会黏在灼热的夯土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他怀中的婴儿哭得声嘶力竭,妇人跪倒在地,突然看清了火墙外影影绰绰的铁甲。

    那些本该守护他们的士兵,此刻正沉默地围成一圈,冰冷的铠甲反射着火光,像一道铁铸的棺材,将所有生路封死。

    最后一户人家蜷缩在祠堂的角落。老人颤抖着将孙儿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干裂的嘴唇轻轻哼起采茶调。沙哑的嗓音在火海中飘摇,像最后的摇篮曲。

    “轰隆!”

    挂在梁上的簸箕轰然坠入火海,溅起的火星如同坠落的星辰,转瞬即逝。祠堂的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在老人浑浊的瞳孔中缓缓倾斜……

    战马的前蹄高高扬起,在火场边缘急刹。林箫竹几乎是滚落马背的,膝盖重重砸进焦土,碎石割裂衣料,深深扎进皮肉。可她感觉不到疼,只是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嘶吼。

    “救他们……让我进去!!”

    热浪如巨掌般将她掀翻。她挣扎着支起身子,又扑向火海,却被潘明一把扣住肩头。他的指腹几乎嵌入她的骨肉,可她疯了一般扭动,十指在焦黑的地面上抓出深痕,指甲翻裂,鲜血混着黑灰渗进泥土。

    “林箫竹!你进去也是送死!”

    “那就一起死!你放开我!让我进去救他们!”

    她猛地抬头,眼底映着滔天烈焰,手指毫不犹豫地扯向腕间红绳。

    变成药人,就能冲进火海。哪怕烧成焦骨,也要救他们出来。

    但是下一瞬,手被人生生阻拦。

    “你松开我!”

    潘明攥住林箫竹的手腕,卯足力气才勉强压制住她。

    “不松!变成药人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么大的火,连你也活不下来!”

    她歇斯底里地挣扎,“潘明你放开我!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救他们啊!”

    眼看着林箫竹即将挣脱自己,潘明只好扯下自己头顶的发带,从背后捆住林箫竹的手腕。

    火光映照下,她的眼泪还未滑落就被蒸干,只剩下两道刺目的泪痕。

    “他们……在等我啊……”

    可火势早已吞没了一切。没有惨叫,没有呼救,只有烈焰的咆哮,和风里飘散的灰烬。

    林箫竹死咬着嘴唇,不甘心地攥紧掌心下的泥土。

    “我说好要保护他们的……是我害了他们……”

    潘明死死搂住她颤抖的身躯,听着她撕心裂肺的抽噎,一遍遍重复。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可林箫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无力地蜷缩在潘明禁锢的怀中,直至昏厥。

    火光后有一瞬出现了熟悉的背影。

    潘明抱起怀中的林箫竹,目光紧盯着那道黑影。

    不知为何,明知纵火的人是他,但此刻看到他,潘明仍然生出一丝怀念。

    火光中的人渐渐后退,直至消失。

    潘明收紧手臂,生怕一不留神,林箫竹就会从臂弯中消失。

    “带她先回去。”

    安置好林箫竹后,潘明转身折返。副官领命驱车离去,只余他一人踏入幽暗的树林。

    火光微弱,在枝桠间投下斑驳的暗影,像无数窥视的眼睛。

    “我从未质疑过你,父皇和母后离世,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因为我足够相信你,哪怕你骗我,算计我,我也一次又一次选择原谅你。但是……”

    他猛然抬眸,目光如刃,刺向树林深处。

    “这次,你真的玩儿过火了,弟弟。”

    死寂。连风都凝滞。

    许久,树丛沙响,一道熟悉的身影缓步而出。月光描摹他的轮廓,却照不透眼底的阴翳。

    “皇兄,好久不见。”

    沉默蔓延,片刻后,潘明泄气般闭了闭眼。

    对弟弟,他终究使不出气来。

    潘明终是闭了闭眼,叹息般道:“潘宣,你让我感到陌生。这还是我那人云亦云的弟弟吗?”

    潘宣装作歉意地眨了眨眼,“皇兄从未正视过皇权,自然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天子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家国的未来,为了他的子民,为了尽收天下。”

    潘明深沉地摇了摇头,“我不懂屠杀一个村子数十户无辜的百姓,对你的皇权有什么帮助。”

    “皇兄当真明知故问?”

    潘宣从树丛后走出,逼近潘明。

    “你比我更早认识她,比我更清楚她的价值。”

    潘明正准备开口,喉间被一把锃亮的刀刃抵住。

    潘宣阴恻恻的目光映出潘明的面无波澜。刀锋映出两张相似的脸,一张森冷如鬼,一张沉静似渊。

    “我要皇权,也要她。”

    “皇权早就归你了。人不可贪得无厌,放弃吧。”

    潘宣瞳孔骤缩,刀尖压出一线猩红:“皇兄打算与朕为敌吗?”

    夜枭凄鸣中,潘明忽地笑了。他抬手握住刀刃,鲜血蜿蜒而下。

    “若你执意,哥哥奉陪到底。”

    那晚,她梦回采茶村。

    茶田在晨雾中泛着青翠的光,兰霜踮着脚往她嘴里塞一块甜糕,指尖沾着淡淡的茉莉香,甜得让人眼眶发热。阿婆的药膳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熟悉的苦香弥漫在空气里,大叔蹲在屋顶上,冲她晃了晃刚编好的竹蜻蜓,阳光透过竹篾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孩子们追在她身后,清脆的笑声像一串银铃,喊着“林姑娘”,而不是“将军”。

    仿佛那些血与火的日子从未存在。

    她沿着商道慢慢走,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生怕惊醒这场梦。直到——

    “你回来了。”

    她的茅屋前,潘宣捧着一束山茶花,洁白的花瓣上还凝着晨露。

    他温柔地注视着她,目光柔软得像多年前那个为她折柳的少年。可下一秒,柔美的山茶花在他手中一瞬间被血色浸染,殷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采茶村眨眼间被火海吞没。无数求救声在紧闭的门后戛然而止,只剩下火焰贪婪的咀嚼声。

    眼泪倏然坠落,砸在她攥紧的拳头上。

    “是你……”她的声音发抖,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是你杀了他们。”

    潘宣轻轻将花放在一旁,伸手拥住她。他的怀抱温暖如初,带着她熟悉的气息,仿佛那些惨叫、焦尸、冲天火光都只是场噩梦,只要她回抱住他,一切就能回到最初的模样。

    “这样,你就能做回普通人了。”

    他低声呢喃,指尖抚过她的发丝,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鸟,“我们可以回到从前,只有你我的日子。”

    林箫竹闭上眼,睫毛被泪水浸湿。

    “把我推开的人是你,现在又要我回到你身边……你到底要我怎样?”

    潘宣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他的触碰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指尖轻轻描摹着她颤抖的唇线。

    “我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的声音轻柔似情话,眼神却疯狂得可怕。

    “我要你什么都不是。我要你抛开林箫竹这个名字以外,就只剩下我潘宣的独有物。”

    话音未落,他猛地钳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吃痛地皱眉,却倔强地咬紧牙关不肯示弱。

    下一秒,他的唇狠狠压了下来。

    这不是吻,是撕咬,是惩罚。他疯狂地吮吸着她的唇瓣,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失去的、渴望的都从这个吻里讨回来。她的反抗被他轻易化解,唇齿被迫开启,任由他长驱直入。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不知是谁的唇被咬破了。林箫竹疼得眼角泛红,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却仍固执地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潘宣稍稍退开,呼吸粗重。他看着她红肿的唇,眼中翻涌着病态的迷恋。

    “别咬的这么紧……”他低声诱哄,拇指抚过她的唇瓣,随即又俯身舔舐她紧抿的唇缝,舌尖暧昧地描摹着她的唇形,“乖,张嘴。”

    这个缠绵至极的动作与他暴戾的钳制形成鲜明对比。林箫竹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却被他趁机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我好像,第一次这般吻你。”

    林箫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我会替他们报仇的。”

    潘宣笑了,像在听一句孩子气的赌咒,指尖轻轻擦过她颤抖的唇。

    “你不会的。”他轻吻她的脸颊,呼吸温热,“我知道,对我,你永远舍不得。哪怕我伤你千疮百孔,你依旧会选择回到我身边,对吗?”

    林箫竹猛地别过脸,眼底的决绝如霜雪般凛冽。

    “都变了。是你改变了一切,改变了我。我不会再义无反顾地选择你……”

    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不、配。”

    冰冷的话未伤潘宣丝毫,他反倒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意。

    “我的箫竹……真的变了呢。可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不能没有我。”

    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语。

    “我会在皇城等你。你一定会……再次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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