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笺景躺在棺材里面思考过往的一生后，灰溜溜地爬了起来准备出去。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沈笺景耳边想起：

    “景啊，睡了那么久，也该醒了。”

    沈笺景环视四周，没有人，应该是千里传音。，跳下了棺材，捏起一个火决，照着塔底的墙壁上，准备找出口出去。

    陈轸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死，与其放他出去乱搞，还不如让他在妄峰塔里好好呆着。而这妄峰塔，小时候沈笺景闯祸了就被关过三天，黑压压的塔底，沈笺景实在不想多留。

    “别找了，你小时候没找到，现在也别想找到。”陈轸的声音又在沈笺景耳边响起。

    沈笺景：“你让我呆着这还不如让我去死。”沈笺景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本来就是想死。不只是让人身身亡，是让这具神体也就此陨灭。

    他活够了。

    但这次陈轸没抓住他的漏洞就疯狂反驳他，而是换了个认真语气问道：“为什么想死？”

    沈笺景被这突然正经的语气吓了一跳，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活着没意思，我看完了这世间的大好河山了，活够了，该去死了吧。活着只能被你们欺骗，只能被你和褚时雨合起伙来欺骗我。活着也是一个人，我现在就想自己找点出路。怎么，不行吗?”

    “什么路？黄泉路？”陈轸声音有点低沉，明显生气了。

    没想到陈轸和自己想法还挺相契合的。他受够了被陈轸安排在无念屿孤独度日，受够了被陈轸一次次欺骗着去做他不愿意的事。

    见陈轸生气了，沈笺景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们把我养大挺不容易的，但你们也没怎么管我对吧？你们要喜欢，你们可以再去人界和神界的交界处去找一个，那里灵兽多，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和我一样的呢。”

    “沈笺景你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了，我不和他们一样都是神界最卑贱的小仙官吗？”

    “你是神。是界神，是最后一个活着的界神了。你不能死。”陈轸语气严肃，不像是在说慌，更何况，陈轸也没理由撒这么大个让人难以相信的谎。

    沈笺景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是神?我不就是是个送信的小仙官吗?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神由天地灵力孕育而生，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而仙由人修炼而飞升，拥有的力量有限，位于神之下。而这最卑微的人可以修炼飞升。而这界神于仙界与人界的交界处的三颗树，避免仙界过多干预人界。

    但当年魔界入侵，从人界攻入仙界，三位界神为了保护仙界，身陨于各自的领域之中。至此之后，神界也没有神官来补上界神的位置，顾仙界与人界畅通无阻。这些是沈笺景以前去仙界当官和工友闲聊时知晓的。

    而如今，陈轸说他是早已死绝的界神，也未免太好笑了吧。

    “陈轸，我闹自杀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我，多在意一点我，没必要和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吧。”沈笺景对着空气喊出了这么多年他憋藏于心的真心话。

    “……”陈轸显然是被沈笺景这么多年的骚操作搞沉默了，好半晌都没有声响。

    “你看我哪次真正的自杀了嘛。那次跳忘川我都在河边坐了一晚上，等了一晚上你都没来我才跳的。”沈笺景语气有点撒娇。

    “你……”陈轸好半天才冒了一个字。

    在妄峰塔黑暗的一片之中，一个人形渐渐向沈笺景背后走来。

    “啊——疼疼疼。”沈笺景突然后颈脖子被掐住，疼得他嗷嗷叫。

    陈轸比沈笺景高些，高的也不多，但就这么单手拎起成年的沈笺景，就像小时候拎起他一样。

    “爹……疼。”沈笺景哭嚎着，陈轸却不为所以。

    沈笺景对他爹的感情很复杂。虽然他爹从小丢下他让他一个人蹲无念屿，但每次他想死的时候他爹又会跑上前来救他。

    他恨他爹，恨他为什么不能从小陪着他，就像别的孩子一样。但他其实也很感激他爹。所有的重言重语不过是小孩子的撒娇罢了。其实他一直不是很想承认，他觉得自己是个能想结束就结束自己生命的大人了。

    可是经历过那么多次的自杀经历后，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没有那么强的自杀倾向，除了想引出他爹，别无他想。

    他爹坑过他，欺骗过他，但他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毕竟他爹可是一个坐着牢都要来救他的人。他爹至始至终也没有真正害过他。

    连自己有时吊儿郎当的性格，多半都是遗传他爹。

    曾经闹别扭的经历已经过去了，褚时雨也把他爹放了，人界的种种也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可以，他想和父母在无念屿呆一辈子。

    他不是不喜欢无念屿，只是不喜欢孤独。

    “爹～”沈笺景放软了声音，撒着娇。

    “你小子。”陈轸有苦难言，只能掐沈笺景的脖子手更重了。

    “爹，我们回无念屿吧。”沈笺景说着，“别为了劝我活着说我是神是鬼的什么假话了，我是你生的，即使不是仙也是个鬼，怎么可能是神啊。”

    “……”陈轸有口难言，拎沈笺景就像拎狗，拎到塔底的墙面处，放了下来。

    陈轸把手覆在墙面上，墙面像衣柜一样缓缓滑动进去了一面。

    墙面外，是一道长长的楼梯。楼梯尽头，是一些微弱的光亮。陈轸什么也没说，走在前面，沈笺景跟在后。

    这道楼梯很短，陈轸突然停住，沈笺景低头看着脚下也没看前方，就这么撞上陈轸的后背。

    “小景，你真是界神。”陈轸说得有气无力。

    “爹，别说了，回家煲藕汤吧。”沈笺景对陈轸的话一点都不信。

    推开无念屿破旧的木门，沈笺景久违的回到这个他又爱又恨的地方。虽然在人界已经过去一年之久，可是在仙界距离他上次回无念屿也不过才过去一天而已。上次受伤来这床上躺着盖着雪白的棉被也不过才一日之久。

    而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因为有他爹。

    若他娘也在就好了。沈笺景这样想着。

    “陈轸，我娘呢。”沈笺景就这么直白的问去。在他记事起，他就没见过他娘，只有陈轸书房里面花着的一副白衣背影。

    画中那人，背着一把大刀，却不显暴力，反而让人觉得白衣仙仙。他娘是要去哪里呢?褚时雨很想知道，一定是去惩恶扬善吧。沈笺景想着。

    “你娘……他一直在我们身边啊。”陈轸回答到。

    “那我为什么看不见她?”沈笺景反问。

    “……”陈轸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转移话题，“你想知道你娘是什么样的人吗？”

    沈笺景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他十分迫切地想知道他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娘啊，他是个大英雄。”

    “当时我还是个人，从小家境贫寒，那年又遭受瘟疫，城中大部分人都害了病，我也不幸免，你娘是隔壁山上修仙长老的亲传大弟子，下山来救济我们。”

    “他来那天下来雪，我出城门寻药材被雪压在的城门口，当时都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完了，直到听见你娘的脚步声，我才把手伸出去。”

    “是你娘把我救了，用捆仙锁把我拖到了酒馆门口，还给我喂了他从山上带来的灵药，从那只会，我成了城里第一个不会染病的人。”

    “这就是我们的相遇啊。”陈轸回味着。

    “后来啊……”陈轸话音被沈笺景断住了。

    “那你能说说我娘张什么样子吗？”沈笺景突然问着。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陈轸问道。

    “好奇。”

    陈轸抽根板凳做下，拿起水壶准备倒一杯水，结果才发现水壶里面根本就没水。只能干讲了。

    “你娘啊，睫毛长长的，他不爱笑，很是让人觉得清冷。”陈轸仔细回味着以前的恋爱时光，“但有时又很主动，尤其是他主动来亲我额头的时候，我看着他那喉结，别提有多激动了。”

    “唉!不对，你还是孩子，我怎么能和你说这些呢!”陈轸突然住了口，这时看沈笺景他确实一脸的震惊。

    果然，不该和孩子讲这么过火的，怪他，他也是太想念了，一时上头了。

    “不是！喉结?!我娘是男的啊。”沈笺景突然暴跳如雷。

    “啊?我以为你知道，我书法里面那张画那么明显。”陈轸反倒是被沈笺景整迷了。

    “书房里那画……我……”沈笺景断断续续，一时语塞。书房里面那画身形的确不像女子，但他也没往男子身上想，只觉得是个高大的女子。毕竟他娘要是男的，他怎么来的?

    纵容仙界没有人界那么在意性别，只要是相爱便可，但也没有男子能生子的前例啊。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沈笺景他不是亲生的。沈笺景天塌了，他原来是个没亲爹亲妈的野孩子。

    “我……不是亲生的啊。”沈笺景想确认一下。

    “……”

    “还需要问吗？你能有这么年轻的亲爹?”陈轸撩了撩他并不存在的刘海。

    “……”沈笺景语塞，慌乱之中把陈轸推出了门。

    滚开，假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