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是何意?”叶雪宜明显是来找茬的,见叶温凛也不怕,“母亲是好意,不想委屈嫂嫂而已。”
“我当然知道母亲是好意,所以才把人送了回去,”叶温凛行至楚檀身旁,理了理她本就规整的衣领,“你是第一次见你嫂嫂,没看出来她这衣裳有什么不对劲吗?”
楚檀:“……”
她有些莫名其妙,哪里不对劲了?
叶雪宜听到叶温凛的话还真围着楚檀转了转,她身为王府嫡女,穿戴自是比一般人精细些,也就能看出问题来,“是有些不大合身,”
“不过这与那两个侍女有何关?”
“替阿檀量身的侍女便是她二人,做出来的衣裳也都大了许多。”
楚檀听到这里,想解释什么,还没等她开口,叶温凛就搂上她的腰,手还收紧了些。
“要是让人知道替世子妃量错身的侍女是母亲特意安排的,可要让人误会了。”
“大哥这就不知了吧,女为悦已者容,许是嫂嫂想要在成亲时给大哥一个惊喜,平日里少吃了些,这才导致衣裙不合身。又或者是在寻嫂嫂父亲的路上连日奔波,因此消瘦不少。”
“不如再给那两位侍女一个机会,必定不会让大哥失望。”
没想到一个十岁小孩竟如此巧舌弹簧。
“可是婚服却是合身的,余下这几件,尺寸都不对。”
楚檀与叶温凛的婚服是由老夫人亲自请宫里的人来做的,而平日里的衣裳则交给了王妃的人去操办。
“量身这种小事就都做不好,要她们有何用?”
叶温凛说到这,笑得更深了,“还是说她们是故意量错?”
“是她们学艺不精,辜负了母亲的器重,该罚。”
叶雪宜不是来把火引到她母亲身上的,扔下一句就走了。
而叶温凛趁她还没走远,故意对院里的人立起规矩,“以后世子妃的衣赏都量仔细些,本世子会亲自过问。”
楚檀看着叶雪宜落荒而逃的背影感慨万分,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丝钦佩,“小小年纪就如此能说会道,真是了不得。”
“我要是有她一半能说该有多好。”
她在她这般年纪,还不敢在外人面前说这么多话。
叶温凛松开手,“夫人可比她好多了。”
“不过那两个侍女并没有疏忽,的确是我瘦了许多,婚服能合身也是有嬷嬷在一旁裁剪。”
“我知道。”
“那为何要赶走那两个侍女?”楚檀一想,接着又问,“因为她们是王妃派来的人?”
“夫人聪慧,”叶温凛将桌上楚檀倒好的茶水递给她,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以后记得离他们远些。”
楚檀点点头,十分赞同。
不过她越发肯定叶温凛与老夫人在夸奖人上一脉相承,她不过是说出摆在明面上的事,就能得来他一句聪慧。
叶温凛一杯茶水刚下肚,青玉匆匆进来,“世子。”
“何事?”叶温凛的不耐快有些压不住,他捏着茶杯忿忿地想,怎么就不能消停会?
“太子殿下派人请您进宫。”
叶温凛:“……我知道了。”
楚檀看着叶温凛无可奈何的神情,又给他斟了杯茶,“太子殿下应该是有要事。”
“你这就要送客吗?”叶温凛看着他眼前斟满的茶水。
楚檀:“……”
她赶紧把他杯子里的茶水倒了一些在自己杯里,“不是,世子是夫君,不是客人。”
“……说的也是。”叶温凛一饮而尽,出门了。
楚檀想着他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毕竟他们出门这么久,应是有许多公务上的事要商议。
不过没想到,月落下来,直到半夜,叶温凛还没回来。
她撑着手臂在桌上半睡半醒,脑袋一点一点。
“世子妃,你快些歇息吧。”
“不了,”楚檀半睁着眼拒绝,“等世子回来再说。”
她倒是想歇下,不过她真要躺下,那灯是灭还是不灭?
夫君还未归家,她便熄灯歇息,怎么可以。
要是不灭,那坐这跟躺床上也没有区别,横竖是睡不着的。
叶温凛归家时,府内早已撤下灯笼,只留着几盏灯,可他小院却是灯火通明。
他小心地将人抱起,却不想她还是醒了,不过楚檀此时有些迷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躺在别人怀里。
“你回来了?我替你更衣。”她说着便要起身,可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不用,你先睡,”叶温凛将她拉了回去,轻放在床上,“等明日我再跟你说个好消息。”
楚檀闭着眼又要起来,“什么好消息?找到我爹爹和兄长了吗?”
见她如此,叶温凛快速将周围的烛火都灭了,直到她重新睡下,他才回到隔壁的盥洗室。
到底什么好消息?
楚檀睁眼时天还没亮。她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床幔发呆。
好想把世子晃醒。
是不是有爹爹的消息了。
要是爹爹回来,见到她嫁为人妇,不知有何感想,是该高兴她能嫁给世子这般好的人,还是会气太后乱点鸳鸯谱。
想来是后者,毕竟爹爹一心想要帮她找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世子品行样貌虽是极好,却不能……
她明明偏过头看着枕边人,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所以叶温凛醒来睁开眼也就没有发现。
“夫人?”叶温凛见楚檀眼下乌黑,有些懊悔。
“嗯?”楚檀犹如被惊吓到的兔子,见眼前人是他,才放下防备,“世子醒啦。”
楚檀本想起来,但叶温凛似乎没有要起来准备,他撑起半边身子问她:“在想昨晚我说的话吗?”
两人还是头一次躺着在床上说话,她坐起身将锦被抱在胸前,遮盖一点不自在,“是什么好消息?”
叶温凛知道她现在最想听到什么,也不卖关子,“有你兄长的消息了。”
“真的吗?”楚檀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凑到他面前,“那我兄长现在何处?”
叶温凛看着躺下来的楚檀,他们之间距离不过一拳,他呼吸突然就不顺畅了。
他轻轻咳了咳,想润润干燥的喉咙,还未说话,楚檀就麻利跑下床倒了杯水。
叶温凛看着举到眼前的茶杯,心里五味陈杂。
她真是,极看重她的父兄。
“世子,将就一下,现在只有凉水。”
“无妨。”
他现在要的就是凉水。
“具体细节我不便透露,不过我能保证,他现在很安全。”
“没有危险就好。”
楚檀肩膀放下,松了一口气,之前大理寺的人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可他们到底不像叶温凛这般令人信服。
“那我兄长何时能回来?”
“短则两三日,长则十天,反正不会超过一个月。”
“那我岂不是马上就能见到了?”
楚檀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许久不见的兄长,甚是高兴,这一高兴过了头,就多问了一句,“世子可是从太子殿下那得来的消息?”
叶温凛叹气不语,就只是看着她。
楚檀连忙捂住嘴,“对不起,我不该多问。”
“没有什么不该问的,我昨日从刚东宫回来,你能这样想也没错。”
“是从殿下那得来的消息,不过……”
叶温凛一顿,楚檀也跟着停住呼吸。
不过什么?
“不过夫人似乎不愿唤我为夫君。”
楚檀:“……”
“夫君。”
“嗯。”
“夫君!”
“嗯!”
“夫君?”
“嗯?”
这还是她认识的临阳世子吗?
“好了好了,”叶温凛受不了楚檀那探究的眼神,他的眼睛飘忽不定,“在外可注意些,不再叫错了。”
“我知道了。”
“不过我让人沿路找,还没有你父亲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楚檀并没有流出太多的伤感,她哭了太多次,想了太多次。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吗?”楚檀拍拍脸,给自己鼓气,“只要我不放弃,终有一天会找到爹爹的。”
何况兄长也快回来了。
“好,不放弃。”
楚檀就这么静静在王府过了两日,她白日里总有一种恍惚,恍惚自己还未出阁。
可叶温凛的院落和自己的小院相差太大,又瞬间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嫁人。
叶温凛早出晚归,未曾有过一刻空闲,所以在回门当日楚檀见到他时,有些惊讶,“世子今日没有公务吗?”
“都推了,今日陪你回门。”
“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三朝回门,本就是夫妻两人一起。 ”
“可世子把今日的公务推脱了,那明日岂不是更忙更累了?”
“该世子做的,就是世子的。”
叶温凛听着楚檀的话,觉得好笑,“夫人从未上过职,怎么会懂得这些道理。”
“我听我爹爹说过,公务是逃不了,就算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它迟早会回来。”
“我听着都觉烦人得紧。”
“是烦人,不过我今日事情不算多,放到明天也没关系。”
“所以今日有个偷得半日闲的机会,夫人可愿给我?”
“可我爹爹和兄长都不在家,世子陪不陪我都一样。”
楚檀劝起叶温凛来头头是道,“还不如把公务处理了,早早回府歇息,岂不是更好?”
可显然叶温凛并不买账,“可是你的侍女,不是在家等你吗?”
“你回去难道不是为了她?”他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至极,“她虽然名义上是你的侍女,可我看你待她倒是像对待亲人一般。”
楚檀心头一震。
“你不让她入府跟着你,是想她能代替你等父亲和兄长回来吧。”
良久,楚檀压下心中异样。
“是,”她突然牵起他的衣袖,“我们这就……”
“世子。”
神出鬼没的青鹰突然出现,打断楚檀的话,“太子殿下找你!”
“不是什么大事就别说了,”叶温凛也不问问是什么事,拉着楚檀往门口走,“等我回来再说。”
“等等。”楚檀甩开叶温凛的手,“先听听青鹰说说是什么事,太子殿下的事要紧。”
“回门也是正事。”叶温凛收起空唠唠的掌心,不免记下,以后他得跟殿下说明,不要有事没事找他!
世子妃兄长的事是不是大事?
青鹰想,应该是。
他跑到世子身旁,悄悄在叶温凛耳边说道。
看着叶温凛紧锁的眉头,楚檀就知道他居然是陪不成她的。
“夫君你先忙,”
叶温凛听了青鹰的话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待我处理完事,我在找你。”
“好。”
“青鹰,你跟着世子妃,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叶温凛口中的其他人不过是临阳王妃的人,他们这几日不消停,在王府院里他尚且还有侍卫侍女暗中保护楚檀,如今出了王府,倒是更危险了。
安排青鹰保护在楚檀身侧,是叶温凛今日做过最明智的决定。
“世子不好了,有人在世子妃回门路上设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