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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一块孤单寂寞的‘望曦石’

    黎茉是家里搬到这里后出生的,所以不管是牙牙学语还是蹒跚学步,不管是上小学还是上高中,她都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顺利完成的。一路走来,她在和这里的同龄人一块长大的同时,也是看着这里的老辈子从生到死,从意气风发到风烛残年,新叶出生,黄叶入泥,好不凄凉······

    在一系列成长的过程中,黎茉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际对周围的事物更多是敏感和疑惑。

    粟儿巷的人对她的印象总是一些趣事和一些糗事,每见一次都要说笑她一番。有人说她是看着黎茉从成咏荷肚子里生到她手里的,她出生那天,成咏荷还在邻居家的池塘边看着一群人在清晨捕鱼,结果黎茉早产,也便只能临时抬回家里接生。

    有人说,黎茉小时候超爱吃猪大肠和鱼泡,每次邻家叫卖猪肉,她都要拉着黎旭尧跑去承包那家所有的猪大肠,吃完没了,就在地上打滚,使劲儿打滚,直到黎旭尧帮她再次承包一大份为止。

    有人说她调皮,常常跑邻居家果园去偷水果,每到水果成熟的季节,总免不了要带着自己的小跟班们去偷上一回,结果被抓逃跑时,从墙上跳出别人的果园,逃得太急判断失误,直接跳进了粪坑。

    也有人说,她小时候和夏衍玩得超好,两人一起上幼稚班,坐同一张桌子。老师不安排她和夏衍同桌,她就哭,哭完打滚,打完滚就四处投诉,说老师阻止她和夏衍一块儿坐,那真是声泪俱下呢。

    总的来说,他们觉得黎茉的童年肆意、任性又逗趣。

    却没人知道,十七八岁的黎茉对人生却已有了自己的认知和疑惑,她常常穿梭在粟儿巷里,观察着他人的出生,观察着一家家,一户户,三口之家四世同堂,心里开始自问,人之何以为人?三口之家,四世同堂,有几分是源于爱?当她站在巷口,呆看着一对邻里夫妻,在粟儿巷从巷头打到巷尾,闹得人尽皆知,将尊严踩在脚下,黎茉会生疑,潇洒离婚,各自安好为何不取?

    而当她路过菜市口,看着菜市场一只兔子被扒了皮却还在地上虚弱挣扎着,看着一只流浪狗,在旁边游走,被人一闷棍也便血洒当场时,她突地就捂着脸背过身去,心里恐惧和疑问俱生:佛说众生平等,可为什么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却是常态?

    更长大一些,她开始听广播、看书、看电影,看完外国电影《珍珠港》《赎罪》《巴黎圣母院》······见识了外国独特风情时,她又多了一个疑问,能够精彩,为何平淡?也许多年以后的她找到答案了,也许又没有全然找到答案。可找到答案又如何?也只能被时间推着往前走罢了。

    正跑得尽兴,黎旭尧和成咏荷已经从外面回到家开始操持每天必备的午餐。见黎茉不在,黎旭尧习惯性跑去城墙边喊了一句:“黎茉,慢点跑,跑完了早点回家,吃中饭了!”

    成咏荷则围着围裙、拿着锅铲跑去城墙来了一句:“黎茉,别瞎跑跑了,成天神神叨叨的,酱油没了打酱油去!”

    黎茉只好止住步伐,从墙脚找了一个入口绕回家,在成咏荷衣兜里掏了一张十元钞票才走出院子。

    刚走几步,黎茉想了想,就绕到夏家的院墙下,然后对着他家的阳台喊到:“成绵绵——”

    没回应?声音太小了?

    “成绵绵——”

    还是没回应?

    “成绵绵,你不是想学溜冰吗?我在阳城溜冰城认识了一个非常帅气、溜冰也非常厉害的小哥哥,改天······”

    只听“哗”的一声,一把水点子从阳台盖了下来。接着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他去图书馆了,成绵绵就算是飞天了,他也听不到!”

    黎茉退了退,探头一看,是夏冬壆。他耳上塞着耳塞,一身不修边幅,手上却端着一杯茶水,悠哉地摇着红木摇椅。

    黎茉抖抖头发,大喊:”夏冬壆,你活腻味了吧?敢泼我水!不会是洗脚水吧?呸呸!”

    “对,我喝的洗脚水,看你喊人,制造噪音,我清除个噪音罢了!”

    说完,夏冬壆像是懒得理她,便起身往里屋走了。

    黎茉正准备起势疯狂输出怼他,“叮叮”,口袋的手机响了一下,黎茉赶忙停下伸手拿出来查探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是广告信息。她感到更加郁闷,连怼夏冬壆都没兴致,只将手机扔回口袋,继续撒开丫子向前跑去,到太阳全部出来为止,她已经沿着城墙脚和护城河足足跑了两圈。跑第三圈时,恰好停在老街,她想起成咏荷给她下的打酱油任务,便顺手在老街的小卖铺买了一瓶酱油和一包麻花酥。

    脚刚迈进巷口,就听到一个叽叽咕咕的声音传来:“黎茉来了,黎茉来了,快跑!”接着就见一个头发半白的小老头慌张地提着他家鸟笼转移阵地。这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就是老刘头,忘了补一句,黎茉同他除了以花会友外,还同他家鹦鹉有不可言明的过节,一个鬼脸甩过去:“再叫,下次还用胶带封你嘴巴!”那鹦鹉立马用翅膀捂住尖嘴,安静了。

    随脚踹开一旁的拦路石,左边一个“哎呦”的声音传来,一抬头,是不远处斜倚着的一棵圣诞树,石头离砸到她远着呢,她却故意后退了几步,是杨花。见黎茉路过,立马叫道:“黎茉,又去打酱油啦!”那漫不经心的声音显然早已习惯了黎茉隔三差五的打酱油,就像习惯了成咏荷的喜怒无常一样。嘴上说着,她两眼却直愣愣地贪看着夏家门前的环肥燕瘦、油光水灵,吐一口嘴里的瓜子渣,她漫不经心地笑着:“长得水灵就是好,不愁找不着媳妇。瞧!都送上门来了。”那表情不知是羡慕还是嘲讽。

    黎茉随着她的目光探去,原来,才不过几刻钟,夏家院墙下就盘桓了两只环肥燕瘦、油光水灵,她们或明或暗地潜伏在墙角探头探脑,见有人路过,必定假装在地上寻摸着什么,人一走远,头脑又往院子里继续寻探,真真是应了“若为男色故,两者皆可抛”的十字箴言。黎茉习惯性不屑地嗤了一声,勾栏样式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不一会便听到一组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蓝眼珠子,歪着一条长长的粉色舌头,狂扭着屁股向她扑来。她被闹得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待稳定下来,她大喊:“夏桃花!给我抡圆了滚出来!泼我水的事还没完呢!”

    “你抢我信的事完了吗?”话毕,一个额头打着OK绷、身形高挑的男生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刚刚那两环肥燕瘦、油光水灵看夏冬壆出来,激动到不行,但也只敢站在原地激动,过了一会儿,两人只迅速跑到夏冬壆身旁,含蓄地抛完两个小媚眼,一溜烟就害羞地跑了。

    黎茉一听,无语地翻个白眼,懒得理他,只自顾嫌弃地拂开夏三井,抬腿欲走。

    夏冬壆见黎茉不理他,便上前牵回夏三井,也不往外溜达,只嘴皮子一痒,贼牙一呲,脚已经贱兮兮踢上黎茉的小腿:“哟,这不是粟儿巷出了名粗鲁不堪、野性难驯的黎大头么?好久不见,”轻飘飘的眼神在黎茉提酱油的手上一滴溜,“还是这么酷爱打酱油!”

    黎茉不冷不热地道:“嗬,这不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夏桃花嘛,这桃花瓣哗啦啦撒偏了,被堵家里头来啦?!”嘴上说着,脚上也不忘回踢了他一脚。

    脚力很敷衍,夏冬壆不禁歪着头看了黎茉一眼,她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型,明摆着情绪不佳。看了看她紧握手机的右手,他漂亮眼中闪过一片了然:“怎么,茉莉花瓣炸毛啦?”

    黎茉脚步一定,脖子一扭,语气充满威胁意味:“所以,夏桃花,不要惹我——我会咬人!”

    夏冬壆将夏三井换到右边,边走边掂着把玩手里的钥匙串:“我知道,你不是只牛,而是只犬!还是只顶着短腿、大头、水桶腰的恶犬!”扯过一旁的野草搁嘴里嚼着,夏冬壆继续,“更重要的是,还是一只一马平川的恶犬。啧啧啧······”那抹审视且惋惜的目光······

    人至贱则无敌,有时你不招事,偏偏有人挑事。黎茉本不想搭理他,但却怎么也容不得他挑衅的目光。

    拳头不自觉攥紧,她淡定转身,假笑两声:“夏冬壆!别人是恶犬,你是什么?”护了护手上的酱油和麻花,她逼向夏冬壆,“你是天上的星星,最亮的那一颗?你是晴天的白云,最白的那一朵?你是池里的白莲花,最纯的那一朵?”

    黎茉抬身逼到夏冬壆脸前:“啊!呸!夏冬壆,睁大你的桃花眼看看!零点八米是短腿?”长腿亮出,“六十四公分是水桶腰?”纤腰叉起,“三十二B是平胸?”前胸挺起,整个姿势像极了只傲娇的“白天鹅”,虽然除了衣服是白色,黎茉只和田间小麦攀得上亲戚。

    顿了顿,黎茉继续道:“夏桃花!你家有这么长的短腿,这么细的水桶腰,这么宏伟的平胸?”手上太忙,使不了黎氏连环无影爪,黎氏连环无影脚也行,手上一紧,脚下几沉,只听“啊”地一声,夏冬壆立马像跳蚤一样蹦跳着打圈圈,一向浅粉的脸上瞬如调色盘一般,红紫蓝橙黄绿青轮番交替着。

    唯剩一声狮吼回荡在粟儿巷上空:“夏冬壆!我看你丫绝对不是近视,你丫就是熊老——瞎!”

    夏冬壆的气势马上矮了一截,他一瘸一拐地牵着黎三井走着,边走还边指着黎茉反复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黎茉拿稳麻花和酱油,傲娇地昂着下巴,一脸无辜:“什么叫原来如此?”

    夏冬壆瘸着一只大长腿,摆出防备姿势:“难怪他看不上你!”

    “你说什么?!”不出所料,黎茉果然甩出拳头,白灿灿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活脱一只炸了毛的蓝白小喵。

    夏冬壆桃花眼往黎茉手上一瞟,指着她拳头里的手机淡定道:“今天首演,他没打电话邀你?”

    黎茉心里一虚,赶忙把手机往背后藏去,脸上全是被戳中心事的尬色。

    夏冬壆一深一浅走上前,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怎么?被我说中了?天字一号大懒猪一晨跑,什么天机都泄露了,”说着,他径自弯腰靠着黎茉的心脏处做了个倾听的姿势,“嘎嘣!刺啦!哗啦啦······我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声音柔如羽翼,却如芒刺在心。

    黎茉嘴角一翕一合,试图想辩解些什么,竟抢白不上话来。

    夏冬壆见此,贱兮兮地更凑近黎茉一些:“我早就说过了,他看不上你。”

    一刀——命中膝盖。

    黎茉腿脚一软。

    “像你这么粗鲁,几里之内散发着满满男性荷尔蒙、闻不到一丝女儿家温婉气儿的女糙汉,莫不是要他从了你,担这断袖之名?”

    一戟——命中心脏。

    黎茉心口一疼。

    “就拿你的情敌苏番来说吧,别看她霸道又蛮横的,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还不是要拈着小兰花、笑不露齿、说话细声细气的?你呢,你就只会龇着牙找人拼命!就这?还想博得他的喜欢?啧啧啧——困难户呦!”

    一金瓜霹雳锤。

    黎茉被锤得形神俱灭、嘴里血花四溅——却还得强装无动于衷。

    夏冬壆锤子挥地尽兴,乘胜追击:“作为一枚正宗、优质的直男,黎茉,我得告诉你!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像那蚕丝,轻轻地柔柔地,一圈一圈不动声色地绕上去,等线变成了面,面变成了茧,再收紧,那时的他早就晕头转向、心猿意马了,主动权也就掌控在你手里了。”说到得意处,夏冬壆不自觉地双手抱胸,“暗恋呢,就得有个暗恋的姿态,温柔,懂吗?撒娇,懂吗?来,跟哥学一个,‘哥哥,这个瓶盖好难拧呢,能不能帮帮人家?!’来来,学一个我看看!”

    黎茉只鄙视地忒了他一口,懒得做声。

    夏冬壆继续得瑟:“学不会了吧?看你这样儿就知道学不会,你只会学刺猬,张开满身的长刺,这刺一下,那刺一下,也只能悲催地做一块孤单寂寞的‘望曦石’,看着他和别人你侬我侬啰!”

    黎茉几乎看到一个悬浮在长江北岸的心脏——长得真像诸葛亮借箭的草船。满意于黎茉被万箭穿心却故作镇定的样子,轻佻地弹了弹她头顶蜷成一团的小揪揪,趁她不备,夏冬壆突地一手夹住她怀里的一根麻花,刚刚那条瘸腿居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利利索索、趾高气昂了起来。

    “混蛋!”黎茉顺手将手机放入口袋要去追他,一摸,摸到一张纸条,摊开后,她眼前一亮,对着还没跑远的夏冬壆大声叫道,“有道理,”夏冬壆闻声侧头,表情有些不耐,黎茉扬着手里的纸条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如此深谙其道的你怎么也有这么窝囊废的时候?”说着黎茉煞有介事地念起来,“······我竟是全然的懊恼,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着了迷。”

    念完这句,黎茉不得不得瑟起来:“怎么?夏冬壆,你身上没刺儿,你就跟中央空调似的,柔风细雨、冬暖夏凉的,何沐卿还不是厌你像厌蟑螂一样,躲你像躲臭虫一般?”

    此话一出,黎茉看到他嬉皮的脸上一僵,只是一瞬,便又恢复成玩世不恭的样子了,黎茉相信她也狠狠刺中了夏冬壆的软肋,心理也便平衡了许多。说到底,不是黎茉恶毒,以夏冬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没把他拉出去秋后问斩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好在老天有眼,听说过这句话吗?在河边走久了,鞋总是要湿一点的,夜路走多了,总免不了要撞见黑白无常的,像夏冬壆这种魔星在魔界走久了,也总要撞见能收拾他的魔杖的。

    时间不算太晚,那根魔杖姓何,名沐卿。她是黎茉艺术班的第一个同桌,和名字一样,她是那种带有典型民国时期古典美的温婉系女孩,要才有才要色有色,既是黎茉班公认的班花,且被学校男生划分为最想娶回家的女孩之一。

    话说,何沐卿和夏冬壆除了在一个城市,一个学校,本是半点瓜葛也不会有的陌路,黎茉却无意间在他们之间搭了一座鹊桥。也就是她转班的那次要书本大搬家,便临时招了夏冬壆当这个搬运工。就黎茉在何沐卿身边坐下那一刻开始,夏冬壆这渣便和沐卿在这小小的座位旁上演了一幕“一眼千年”一见钟情的戏码。简言之,就是夏冬壆被何沐卿迷住了。

    可惜了,据黎茉在艺术班扎根的这段日子,隐约知道夏冬壆压根就不是何沐卿的类型,对于出生在老学究世家的大家闺秀何沐卿来说,轻浮和乖戾是绝杀的性格标签。所以,不管后来,夏冬壆用了多少馊法子去讨好和追求何沐卿,得到的只是她的冷眼罢了。而这纸条倒挺奇怪,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写给谁的?何沐卿?当下看来也非沐卿所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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