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

    .

    江无眠也看明白了,这瞎子是在说瞎话。

    她面无表情地掠过黑瞎子,把黑金古刀和衣服还给张起灵。

    “不能...乱...丢。”江无眠最后一个字刻意咬重,希望他对自己的刀更加上心,她若是捡到这么趁手的宝贝,定要自己留着用。

    张起灵垂眸接过刀和衣服,轻轻点头,“好。”

    黑瞎子听到两人对话,默默无语。

    哑巴张哪是乱丢啊,要说除了哑巴张谁还能驾驭黑金,那就只有她了。这是把人留车上不放心,还要给个防身的武器呢。

    “差不多该出发了。”黑瞎子临走时,忽然想起什么,抽出腰间的匕首抛给江无眠。

    刀刃寒光贴脸划过,江无眠出手利落抓住飞来的匕首,就听到他的笑声,“不错啊,看来还没忘干净。”

    她疑惑抬头,发现黑瞎子已经走远了,背影散漫地摆摆手,“这次我还有别的活,哑巴你可看好她了,别又像之前似的,让我一个瞎子帮忙找人。”

    看到少女把玩着匕首,对黑瞎子背影跃跃欲试的模样,张起灵眼底的疏雪无声消融几分,“留好防身,走吧。”

    .

    江无眠趴在车窗上,打量着外面一望无艮的戈壁。她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转头看了看双手抱刀,闭眼补眠的张起灵。

    更困了。

    江无眠揉了揉犯困的眼睛,水光弥漫在铅灰色的双眸中,恍若烟雾缭绕的湖泊。

    不行,万一又睡得没个人形就麻烦了。

    她心里浮起淡淡的困惑,说来奇怪,她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虚啊,她应该更......

    口--口---口口。

    窗外,风声忽然尖锐起来,接着凝成看不见的刀刃穿透玻璃,无孔不入穿透皮肤与骨骼,把未形成的念头绞杀在摇篮中。

    “呃......”江无眠闷哼一声抱住头,她闭着眼,视野中爆开一片猩红的雾让她下意识放空思绪,疼痛才减弱不少。

    江无眠狼狈抬头,余光瞥见车玻璃中的自己,狠狠吓了一跳。

    往日清冽澄澈的双眸此刻浸了血般,连眼珠都晕染成了混浊的绛紫,隐隐透着妖冶诡谲的可怖。

    只是稍微回忆下,她的大脑就想自爆?

    江无眠心有余悸地瘫回座位,阖上眼缓解着刺痛感。

    往事如浮云,也许忘了更好。

    在她迷迷瞪瞪要睡着的时候,开车的外国司机忽然说了串英文,然后猛踩一脚急刹车,直接把她拍向副驾驶的椅背。

    “!”

    一只温热的掌心挡在她额头和皮革之间。

    张起灵及时护住她的头,避免了颈椎错位的悲剧。

    江无眠一脸懵地看向他。

    “有沙尘暴,我们必须下车。”张起灵解释道。

    她看向窗外,漫天的黄沙如同一张织密的巨网,将车牢牢裹挟其中,连烈日的光都无法穿过。目之所及不过五米,昏暗的不见天日。

    车轮已经陷入沙子无法开出,整辆车会不断地下沉,他们必须弃车徒步穿过沙暴。

    狂风卷起地上的沙石,如同身处枪林弹雨,砸的人无力招架。她抓着张起灵的衣角防止掉队,艰难地朝沙尘暴边缘摸索。

    不知走了多久,风力逐渐减弱。

    江无眠眯着眼,在视野尽头看到一大片由岩石堆砌而成的嶙峋山脉,那是沙漠里独有的雅丹地貌。

    外国司机突然惊喜的叫喊一声,指着天空让几人看。

    离岩石山不远处,几枚红色的信号弹徐徐升起,它们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在空中绽放出耀眼光芒。

    他们顿时精神一振,顶着烈日高温加快了赶路的速度,终于在那片岩山脚下,看到了车队的其他人。

    众人正忙碌着清点剩余的物资,阿宁拿着对讲机在给手下分配任务,其中有几人整理好背包,转头又扎进了茫茫沙漠中。

    见张起灵和那个小姑娘平安回来,阿宁紧蹙的眉头稍松,快步走上前对张起灵道:“少了一半的人,能动的都出去找了,吴邪也没消息,不知道情况怎样。”

    听到吴邪失联,张起灵淡漠的眼中起了一丝波澜,他声音冷冽:“我去找。”

    说罢,他看了眼旁边的黑瞎子,后者默契摆手,“放心,我看着呢。”

    张起灵微微点头,和剩下的人再次踏入沙漠。

    江无眠不明白为什么要派个瞎子看着自己,她茫然的眼神倒映在墨镜中,像只迷路的兔子,惹得黑瞎子忍不住去捏她脸。

    “这么多年没见,让瞎子看看瘦了没。”

    一侧的脸猝不及防被捏起,她粉唇微张,漂亮的眼里隐隐透出谴责和怒气,“晃...手!”

    “嗬,脾气见长不少啊。”黑瞎子利用身高差躲过少女反击的手,懒洋洋地揉了揉她的头,“就是个头一点没变。”

    江无眠气汹汹地去抓,谁料这人跟条泥鳅似的怎么都碰不到,她折腾一番后体力耗尽,只能无声瞪着他,眼神骂得很脏。

    “还好你活着。”

    江无眠微微一愣。

    “真没想到你就在疗养院,我和哑巴之前还去搜过这地儿,结果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黑瞎子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表情倏然有几分认真。“这几年他从没放弃过找你。”

    “事先说明,可不是我说漏嘴,是哑巴自己想起来的。”黑瞎子摸摸鼻子,干咳一声,“咱俩的交易就算清了啊,哪天要是恢复了记忆,可不能赖账。”

    江无眠连忙追问道:“交易...是什么?”

    黑瞎子沉吟片刻,还是告诉了她,“如果哑巴的失魂症发作,严重的时候看着点他,不要提起有关任何你的事情。就当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为此,江无眠付给他一笔几乎无法拒绝的丰厚酬金。

    然后彻底消失了。

    江无眠陷入沉默。这个交易听起来是她想单方面切断和张起灵的联系,说讨厌...也不太准确,因为她也在担心他的失魂症发作严重,前后颇为矛盾。

    除非,是有什么不...口-离--口口

    大脑深处如同浇下一勺滚烫的铅水,一股锐利的疼痛从头顶直冲而下,浇筑成了无形之刃正在割裂她的颅骨。

    她抱着头冷汗直冒。心里隐隐浮起一个声音:

    就这样开启新的人生不好吗,为什么要执着于过去呢,现在的你执拗的简直不像你自己。

    江无眠睫毛颤动,清浅的瞳眸笼上一层散不去的雾霭。

    是啊,为什么非要知道呢?

    顺着这个想法下坠,她仿佛浸入一汪舒缓流淌的温泉,所有不适感一瞬间烟消云散。

    这时,她肩膀忽然被轻握住,她抬头,对上了黑瞎子担忧的脸,“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江无眠深吸一口气,摆脱了溺水般,未恢复的嗓子仍有些发抖,“瞎子,以前我是...什么样..的人?”

    黑瞎子“嘶”了一声,觉得这是道送命题,“怎么突然问这个?”

    “喜欢放弃吗?”

    黑瞎子笑起来,“就从来没在你身上见过这俩字儿,轴起来我跟哑巴一起都拉不住。”

    他的调侃同一道薄荷味的风涤荡过她的内心,冲刷掉侵蚀着她精神的那种刺痛感。

    江无眠的双眸逐渐亮起,没错,这才是她。

    虽然很多事不记得,但她无比确信,自己从来不是什么会轻易妥协屈服的人。

    不论过去她做了什么,不论她是何种身份,都是构成“江无眠”这个人的重要存在。

    她绝对要找回记忆。

    随着这个念头诞生,周围呼啸的风刹那间停滞了一秒,转眼便疾迅猛烈地刺耳袭来。

    眼前仿佛爆开一颗红色的信号弹,耳朵开始嗡嗡作响,视野中的沙漠染成了一片猩红血海,她抬头看向黑瞎子,那副墨镜中倒映的她俨然消失不见。

    忽然江无眠神色一僵。

    不是消失,而是她的模样发生了变化。

    那是个几乎和墨镜融为一体的黑色人形,它没有五官,却能感到照镜子时同样的目光相撞。

    黑影在她发现的那一刻,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贴近,最后几乎挤满了整张镜片,正死死盯着她。

    强烈的恐慌感将她禁锢在原地,身体几乎不得动弹。杂乱的嗡鸣此刻更像是某种听不懂呓语,发出晦涩扭曲的音节,反反复复,围着她不住旋转。

    江无眠感到一阵晕眩,眼前止不住的发黑,脚下岩土突然似流沙塌陷,她失去支撑直直朝下坠了进去。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那些古怪的发音越来越清晰,短促重复着几个同样的音调,她似乎马上就要听懂了。

    “米—暗。”

    “几——眠”

    “江无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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