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妙不明所以,北宫阙住着的向来都是嫔妃,她为何不能去?
突然,她福至心灵的想到,那里,是郭贵人的汤泉宫。
袁忠……与郭贵人私下有联络?
不,她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
如果袁忠跟郭贵人是一伙的,那么他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救下自己,甚至允许她住在东庭。
王琮!
窦妙瞳孔猛缩,被自己的猜想惊到。
是了,王琮身为御前带刀侍卫,曾救过宫廷失火时的郭贵人,想来两人早已相识。
他才是那个真正跟郭贵人联系的人,而袁忠截下两人之间的信件,仿造郭贵人的字迹与王琮对话。
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若是想要告发,亦或者捉奸,都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又毫不避讳自己,甚至有意提到北宫阙。
唯一的可能就是,试探!
没错,他在试探,像窦妙这样贪生怕死的宫女,若是得知郭贵人与王琮有私,要是不想被灭口。
第一反应是寻求郭贵人庇护,将袁忠推出来,向郭贵人递投名状。
毕竟袁忠再怎么威风,也不过是个太监,是奴才。
怎么可能越过主子?
更何况她从掖庭出来,急需一个新的靠山。
可是,袁忠为何会对她起疑?
是他本性如此,还是……
不管怎样,窦妙都不会去找郭贵人,她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她继续摩挲着袖中的瓷瓶,大脑飞速运转。
治疗断骨之症的药……
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好东西。
窦妙按照前世的记忆,顺利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悄走到惊鹊桥,墙根青苔上几道新鲜拖痕隐约可见,空气中似有铁锈味混在焚香里。
她蹲在墙根儿下,隐秘的叫了三声布谷。
一人多高的杂草丛中果然跳出来个灰袍太监,将窦妙吓了一跳。
那太监倒是镇定,像是没看见窦妙惊讶的神色,依旧弓着身,哑着嗓子道,“姑娘要典当还是赎买?咱家这儿可不兴赊账。”
窦妙将瓷瓶塞进那太监手中,坚定道,“要一个真相。”
那灰袍太监嗬嗬笑了起来,破锣一般刺耳,“在这宫里,冤假错案还少么?姑娘要真相何用?”
“与你无关,你只需回答便是。”
灰袍太监掂了掂手中的瓷瓶,揭开红木塞,往鼻下嗅了嗅,一脸餍足。
“永昌三年的好药,不错,姑娘请问。”
窦妙紧了紧手中的帕子,仍是问出了那句,“先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邓皇后?自然是死于鸩毒。”
“我不是问这个!”
灰袍太监一愣,若问的不是邓皇后,那便只有那位……
皇帝的结发妻子,后被追封为彰德皇后,梁婵。
那灰袍太监瞬间冷脸,将瓷瓶收起,“姑娘莫不是是存心找茬?”
窦妙没想到,只是问个真相罢了,竟令灰袍太监戒备至此,当即改口道,
“我只是想问,邓皇后死前,是否有人背叛了她?”
灰袍太监这才放松下来,只是那双精明的眼睛仍不断在窦妙身上来回梭巡,舔了舔唇,“当然有,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
窦妙心道不好,她身上压根没几样值钱的东西,但是仍硬着头皮从身上解下一枚玉坠塞给灰袍太监,蹙眉道,“现在能说了吧?”
“当然,不过此事过于隐秘,你随我来。”
那灰袍太监收了玉坠子,却仍不肯答,反而要领着她进一幢小屋。
窦妙就算再迟钝,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只怕她这次是遇上了黑吃黑。
这惊鹊桥又称鬼市,是专门用于宫女太监们私下交换东西的场所,运气好或许能换得宫里不常见的新鲜玩意儿。
运气不好就像现在的窦妙,东西交出去了,却什么都拿不到手。
周围四下无人,窦妙佯装顺从低头,袖中手指已悄悄勾住腰间银剪——这是她从掖庭带出、日夜藏在裙褶中的保命物。
银剪刺穿灰袍太监身躯的刹那,草丛中忽传来环佩叮咚——一抹茜色宫装裙角从桥洞下闪过。
原来这局中局,竟还有第三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