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细微的嗡鸣，池余数到第37次抬头时，姜古渊正在转笔。

    金属笔帽在他修长的指间翻飞，折射出的光斑掠过《天体物理基础》的烫金标题，最终停在她摊开的《巴黎圣母院》第23页—正是他早餐时随口提起的章节数。

    "卡西莫多其实很幸运。"今晨姜古渊咬着吐司经过她课桌，薄荷气息扫过她耳畔，"至少他知道钟楼藏着什么。"

    此刻他忽然抬眼望来，池余慌忙将小说竖立成屏障，却透过书脊的裂缝看见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像初春湖面裂开的第一道纹。

    走廊的穿堂风掀起池余的校服下摆，她第三次调整帆布鞋的鞋带。

    姜古渊的球鞋出现在视野边缘时，她故意将橡皮蹭落在地。

    少年弯腰的瞬间，后颈的淡褐色小痣在她瞳孔里放大成漩涡，银质吊坠从领口滑出，是个戴着氧气罩的宇航员模型。

    "你的鞋带。"他起身时指尖掠过她脚踝，池余触电般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消防栓的金属棱角。

    疼痛漫上眼眶的瞬间，姜古渊的手已经垫在她腰后，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灼烧皮肤。

    草莓糖纸在他指间窸窣作响："低血糖还学别人减肥？"

    池余捏紧口袋里冷硬的饭团，那是她用临期面包重塑的圆形。

    上周被他撞见在更衣室吞咽过期三明治的场景突然闪现，喉咙像被鱼刺卡住般生疼。

    午后的篮球场蒸腾着荷尔蒙的气息。池余在第四次"路过"时终于停驻在梧桐树后，树皮粗糙的纹路抵着掌心。

    姜古渊正腾空扣篮，阳光将他绷紧的腰线镀成鎏金，汗珠顺着喉结的疤痕滚落，在锁骨窝蓄成微型的海。

    篮球破空而来的瞬间，池余看见他瞳孔骤然紧缩。

    橡胶擦过耳际的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在鼓膜留下蜂鸣般的震颤。

    "吓到了？"姜古渊喘着气逼近，汗湿的额发黏在眉骨，银色吊坠随着喘息起伏，仿佛宇航员在失重舱里漂浮。

    自动贩卖机的蓝光吞没硬币时，池余数着他喉结滚动的频率。

    姜古渊将冰镇汽水贴上她泛红的脸颊，冷凝水顺着指缝淌进袖口："要不要赌这次能中奖？"

    易拉罐拉环在他拇指弹出完美的抛物线，池余盯着他小臂暴起的青筋，突然想起昨夜他留在黑板上的天体运行轨迹图。

    便利店的白炽灯管在暮色中嗡鸣。池余踮脚整理货架的姿势像芭蕾舞者，围裙系带在腰后松成蝴蝶结的雏形。

    姜古渊的气息从身后笼罩时，樱花味汽水罐如多米诺骨牌倾泻，冰凉的铝罐贴上她裸露的脚踝。

    "这味道像止咳糖浆。"池余的声音卡在喉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拉环的锐边。

    姜古渊忽然倾身，鼻尖几乎蹭到她耳垂："上周你说葡萄味像碘伏，上上周说蜜桃味像消毒水他的气息喷在颈侧激起战栗，"你是味觉通感症患者？"

    转身的瞬间，池余撞进他含笑的眼眸。

    货架间的距离突然狭窄得令人窒息，姜古渊唇角沾着汽水泡沫，喉结在她视线里滚动成暧昧的弧度："试试真正的止咳良方？"

    他变魔术般掏出润喉糖，玻璃纸折射的虹光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晚自习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池余在楼梯转角数到第132滴坠落的水珠，终于等到熟悉的脚步声。

    姜古渊抱着湿透的篮球出现，发梢的水珠在台阶上溅成星群。"等雨停？"他挑眉的样子像极了便利店那只偷吃鱼干的流浪猫，池余的谎言被惊雷劈碎在齿间。

    浸透的校服外套带着青柠与雪松的气息落下，姜古渊的腕骨擦过她冰凉的耳垂。247步的雨中狂奔，池余数着他透湿衬衫下凸起的肩胛骨，像两片欲飞的蝶翼。他的掌心紧贴她脉搏，温度沿着血管烧灼至心脏，却在拐角遇见查勤老师时骤然抽离，徒留腕间绯色的指痕。

    那夜的值班日志画满歪扭的宇航员，笔尖戳破纸背时才惊觉，姜古渊的吊坠与《天体物理》扉页的插图如出一辙。

    晨光染白窗棂时，池余发现书页夹着张泛黄的票据：海洋馆门票存根，日期是她去年独自庆生的雨夜，背面潦草地写着："人鱼公主的珍珠掉在这里了"。

    期中考试前夜，池余在储物柜发现姜古渊的错题本。他遒劲的字迹旁画满蓝色箭头，所有物理易错点都精准对应她月考的失误。

    最后一页贴着迪士尼城堡的剪报，边角处钢笔洇开："当三万盏灯同时亮起，星光也会羞愧"。平安夜的霜花爬满便利店橱窗，池余在货架深处发现藏匿的草莓蛋糕。

    奶油裱花的"CY"歪斜如初学写字的孩童，边沿沾着草稿纸的碎屑那是上周被他抢走的物理笔记。

    监控屏幕的冷光里，姜古渊正在对面站台反复跺脚取暖，手机镜头固执地对准她抹泪的身影。

    初雪清晨，池余在姜古渊的课桌缝里拾到半张草稿纸。

    镜像文字绘成的鲸鱼旁添了穿宇航服的小人，对话框里挤满加密的星轨公式。她将纸条夹进《小王子》，未曾察觉书页间还藏着两张被体温焐热的门票，烫金的日期在她生日那天绽放成烟花形状。

    寒流侵袭的走廊，池余在第七次"偶遇"时落荒而逃。姜古渊的笑声追着她发烫的耳尖："今天晨光质量特别好。"

    转角镜面映出他通红的耳廓，手中攥着本该戴在她颈间的羊毛围巾。暮色浸染的图书馆，池余在第38次偷看时被光影出卖。姜古渊的钢笔悬在纸页上方，墨迹在夕照里晕染成晚霞："知道吗？瞳孔会在看见喜欢的事物时放大0.5毫米。"

    她的自动铅笔应声落地，在寂静中砸出惊心动魄的回响。

    午夜值班的便利店，池余清点货架时发现姜古渊常买的汽水短缺三罐。监控录像显示，少年在凌晨三点对着空荡的货架发呆，指尖在玻璃雾气上勾勒胖乎乎的鱼。

    晨光穿透窗棂时，她将脸贴在那片未消散的涂鸦上，与他残留的体温进行着跨时空的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