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回赶到了考区，却依然没有见到正铭。
她便又发动所长的技能，随便逮了一个路过的人问:
“同志，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坐轮椅的？”
“坐轮椅的？好像刚去那边登记身份证。”这位同志指了一个方向。
正铭的轮椅搭配上她身上浅色的蓝白条纹病服，十分显眼，很难让别人注意不到。
念回没有想到这一点，还心想着自己可真会逮人，随便逮一个就问到了正铭的去向。
“谢谢啊。”然后就忙里忙乎地跑去了。
念回跑到门口，发现这间房门还闭着。
还没办好吗？早知道就慢点走了。
她只好等着。
“叮叮……叮叮……”念回的公事耳机突然来电。
“喂——”她按下耳机的接听键。
“你们怎么还没来？两点开会，你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是侃言打来的电话。
今天是公开的政治商讨会，以官方直播的形式向大众协商一下平新的一些基本制度。还有就是宣布一下明天选举的后选人名单，让各机构负责人的后选人露一下面。
所以念回一醒就开始慌慌张张。
“实不相瞒，其实我睡过了。”
“少废话，到的了到不了？”
“嗯……我现在还在所里，马上开车过去半个小时应该能到。”念回有点为难地说，“不过……”
“不过什么？”
“我还没醒的时候，正铭被人拉去考试了。我这会还没看到她人，不知道她考完了没有。”
“正铭必须到。”侃言无语极了，叹了口气，“你们来不及的话，我可以拖一会。”
房门在这个时候开了，轻微的吱呀声响起，正铭的轮椅透过刚开启的门缝投射到念回的眼睛里。
“哎哎哎，不用了不用了，她出来了。我现在就接她过去，挂了挂了。”
“教授!”念回跑过去帮正铭推轮椅。
今天的念回要比昨天殷勤许多，可能是因为睡过了有点心虚吧。
“身份证拿到了？”念回明知故问。
“嗯。”
“我们现在要去开个会。要直播的那种。你露个面就好了。”念回边走边说。
“我们？我也要去开会吗？”
“是啊，你是理事员候选人啊——哦，你不知道也正常。”
“不是说候选人都定好了的吗？”
“嗯哼～，候选人里有你啊。好多人支持你呢。”
“可我什么记忆都没有。就这样露面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好了，侃言不会让你有问题的。”念回打了个哈欠，很随意地回答。
但正铭还是有点担心——她总觉得自己不是很擅长应对这种官方场合。
……
路上闲着无聊，念回向正铭介绍候选人选举的机制。
“因为是第一届选举，公民们对政治体系还没有充分的了解，所以没有足够的能力向各部门推荐合适的人才。但是如果直接定下负责人，就直接无视了公民的选举权。
因此，战时的领导集团(临时理事会)向公民们提出请求，想代替全体公民，先选出各机构的负责人候选名单，再由选民投支持票或反对票。这样既保证了选举的专业性，也保障了选举的民主性。
候选人的人数是公职负责人岗位需求人数的两倍，选民可以给每个人投支持票、反对票或者中立票，如果没有投票，默认判定为中立票。
候选人获得每张支持票则分数加一，每张反对票则分数减一，分数领先的前50%胜任候选单位的职务。但是，出于第一届选举的特殊性，落选的50%不会直接被淘汰，而是将他们安排到低一级的工作岗位。比如ta原本是XX部门的部门长候选人，那么落选之后就会担任此部门的副部门长。
所以副长的候选人数会比较特殊，需要事先预算好从上一级别掉下来的人。比如说副理事长需要三个人，但是其中有一个位子要给从理事长候选掉下来的那个人，所以候选人数是(3-1)*2=4人。”
念回一口气做了这么一长串的解释，正铭终于找到机会提出疑问:
“你是什么部门的后选人？”
“我是□□门的部门长候选人，你是副理事长的后选人。”
“但你是过渡所所长——你不是说过渡所是教育部门的吗？”
“是啊，”念回挑了挑眉，“但是这两个职位并不冲突啊。”
……
13:42，念回的车到了行政广场。正铭还没来得及做好面对直播的准备——紧张的时间总是过得快一些。
念回把正铭抱下车，扶到轮椅上。
本来念回打算请个护工推正铭的，但她今天起得太晚了，来不及请人。所以只能自己干这个苦差事了。
“我一定要去吗？”正铭继续讨价还价，“我觉得少个后选人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吧。这种场合不就是走个过场，然后全部人皆大欢喜地说些恭维话。没什么内涵的。”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怪不得那时一直不露面。”
“哪时？”
“没什么。”念回把话题转回来，“这回是在平新，或许会不一样，别那么排斥。”
到了行政大楼底部，念回把正铭推到离电梯门一米远的地方，自己靠近去按电梯。
“干嘛把我放这么远。”
“老旧电梯，我先试试水。”念回摸了摸鼻子。
这架电梯从外面看来不算旧，金属制的门擦得反光，电梯按钮也亮亮的，一看就是刚刚翻新过。
这看着也还好，怎么念回做得这么夸张？
在正铭疑惑时，电梯到了。
电梯门打开时有点卡顿，甚至带着一点电流声。而里面的光景更是令正铭瞪大双眼。
三面墙用发黄的报纸糊上，报纸的边缘微微翘起，缓缓有脱落的趋势。天花板上有一个嵌入式的灯泡，灯光昏黄。不过地板很新，用新制板材铺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应该是刚换过。
“看来还能用。”其实念回觉得不太可以用。但是她们要去16楼，相比起走楼梯，她更情愿出电梯事故。
念回把正铭推进去，按下楼层。
没亮。
第二下稍稍加大了力度——念回不敢太用力，她有点害怕把电梯按散架。
好在这次按钮亮了起来，电梯顺利开始上升。
两人在电梯里十分默契地没有说话，或许是害怕说话的动静会给电梯加大运载压力(bushi
在诡异的沉默里，只能听到电梯运转的吱呀声，断断续续却清晰可闻。
正铭想，她一个刚刚苏醒的人，假如就这样死在了电梯事故中，也太不划算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醒呢。
叮——
谢天谢地，到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念回如释重负地把正铭推了出来。
此刻距离开播还有10分钟左右，侃言迟迟未见两人，已经汗流浃背了。正欲再次拨打电话，一团噪音从门口传来。
“我们来啦，是不是特别准时!”
侃言一听这死动静就知道是念回。
“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啊？”侃言还在整理手中的资料，头都没有偏，就用冷冰冰的语调说道。她对念回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很是不满。
不过马上就开播了，比起在念回身上浪费口舌，侃言更希望和正铭交涉一下。
她整理完手头的资料才把头转过去，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正铭身上的病号服。
她蹙了蹙眉。
“念回，你不给教授找身衣服，就让她穿病服上直播？”
现场所有人都穿着公事服，黑白灰的色调很是严肃，这显得蓝白条纹的病服更加的突兀。
坏了，念回完全忘了这一茬。
“啊哈哈，我觉得，也不是不行吧……反正大家都知道教授刚从医院出来。”
念回成功收获一个白眼——哦不，肯定不止一个。
“念回，把你的外套给教授，你穿内衬就好了。”侃言觉得来不及再给正铭找衣服了，当机立断就这样决定。
“哦。”念回有点委屈，但错在自己，她也不敢怠慢，很利落地把衣服脱下来递给正铭。
正铭愣了一下才接过递来的衣物。
其实她有点不想穿念回的衣服——原本她倒是觉得穿什么衣服都无所谓，但关键是这件病服还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