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烠月跑到宋熠星身边,毫不犹豫的将宋熠星打横抱起,向医务室跑去。
宋熠星没料到陈烠月会跑过来把自己抱起来,慌忙想挣开,奈何使尽浑身解数却挣无果,宋熠星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毫无力气。
只能弱弱悲悯的哀求道“你放我下来……”
声音等着些颤颤巍巍,或许是因为十七岁少年的自尊在那一刻破灭。
无助……
陈烠月这一举动引起不少注意,刚刚劝陈烠月的那几人忧心忡忡的看着陈烠月远去背影。
几个女生讨论着陈烠月有多man。
打篮球为首的那个对身边人说“那新来的小子什么意思,这么不懂规矩”
旁边人附和着“就应该给他点教训”
“哼”为首那个轻蔑一笑,转身不再看陈烠月。
其余几人也立刻懂了他的意思,瞬间又恢复了刚刚嬉笑的氛围,又开始肆无忌惮的打起篮球。
一切又回归平常,蝉鸣继续了放声高歌。
骄阳依旧,好似从来没有过插曲的出现
宋熠星头一次觉得去往医务室的路格外漫长,被人打横抱着多少让他有些刺挠。宋熠星仍然试着挣扎和辩解“我没事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宋同学,你受伤了还是不要动了”陈烠月说着抱的更紧了。
神经大条的陈烠月当然没有听清宋熠星刚刚的哀求。
挣又挣不开,宋熠星便认命般由着陈烠月抱着。
所幸在课上,路上并没有几个人在。不然等宋熠星好了得立马找个地缝钻了。
这个姿势让他觉得十分耻辱!
终于到了医务室,陈烠月抱着宋熠星想也没想就直直冲了进去。
“老师,我同学受伤了,可以帮忙看一下吗”
边进去边急匆匆对医务室老师说。
校医室老师起身忙到门口给他迎进来,一边把他引到校医室床边拍了拍床,边说
“把他先放到这里”
陈烠月照做,轻轻把宋熠星放下。
校医老师随即问“哪里不舒服”
宋熠星正准备开口。
“他脚好像扭到了”陈烠月在一旁抢答到“刚刚他不小心摔了估计那个时候扭到的”
校医:他受伤还是你受伤?
陈烠月讪笑,尴尬的挠了挠头。
“扭伤”校医起身走到药柜旁一边捯饬一边对两人说“喷点药就可以了”
从药柜取了瓶云南白药敷衍般的扔给宋熠星,“再回去用热水泡泡”
“药十五”等宋熠星接过药后校医又坐回板凳上。
“九块九包邮”的提示音从校医手机里响起,校医毫不在意的在屏幕上滑动。
空气凝固了一瞬,宋熠星低低垂着头,手里死死扣着包装盒的边。正要开口,
“老师我来付”被陈烠月的声音打断,似乎是看出宋熠星的窘迫,陈烠月主动掏出饭卡付了钱。
付钱后,宋熠星将云南白药喷在脚踝处。
云南白药在淤青的皮肤上结了霜。
还有些红肿的脚腕如被敷上层冰霜,寒意从皮肤渗进肌肉再到骨骼里。
清凉却又带着刺骨,刺的肿起的位置生疼,像是冬天浇在头顶的冰水般凉,亦像冻鱼打在身上时的疼。
许是冷的可怕宋熠星竟感觉到肿起的部位在发烫。
出了医务室,陈烠月有意搀扶,宋熠星一想到刚刚来时那样又想拒绝,奈何不了陈烠月这个热性子。
像是感觉到宋熠星刚才的尴尬,陈烠月只是在旁边馋着,当个人型拐杖。
宋熠星不怎么习惯别人的触碰,于他而言,这样的搀扶让他觉得浑身僵硬。
于是二人以极其别扭的方式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尽管只是对宋熠星来讲很别扭。
校园很大,路上栽满了香樟树,夏季香樟花正开的旺。路上弥漫一股香樟花味,空气里是那种浓郁闷香,是独属这个季节的礼物。少年被搀扶走着。
是风,掠过树梢,勾的枝叶沙沙作响。
闷香扑面而来,让人想要沉溺其中。香樟花是极小的一朵朵,一支小枝条上便是一簇星星点点。风一吹,像是下在夏天的一场星星雨。
蝉鸣悠长。
一瘸一扶却默契的都默不作声的走在这路上。
忽而一句“谢谢”打破这良久的沉寂。
第一次向援助者道谢对宋熠星来说有些困难,或者是一窍不通。不知道该怎么道谢,让这声谢谢说的别扭。
陈烠月一怔,继而望着路下意识对宋熠星说“同学之间客气什么,你上次不也帮了我吗”
没想到宋熠星会跟他说谢谢,印象中宋熠星该是个沉闷的不爱说话的人。
“但还是要谢谢你”宋熠星低着头闷闷的说。
“嗯”陈烠月闷闷答了一声
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说“看你脚不方便,下午我还送你吧,你住哪”
此刻陈烠月像只热情的小狗望着宋熠星。
可小狗没等来主人施舍般的回望。
宋熠星当然没敢抬头看陈烠月的双眼,只是一个劲的低头。
“不用”回绝的干脆利落,更像是下意识的拒绝别人的帮助而随口回答。
两人之间又回到最初的沉默。
光影透过树在宋熠星白皙的脖颈爬行,像是树影状的淤青。
回到班里的时候已经上课了,幸亏这节课是“好好先生”的,只是简单解释几句,没有被过多为难就被放回了座位。只是陈烠月察觉到了一些不善的目光。
他转头回看时,那些目光又像阴沟的老鼠见人就躲了起来,然后在背后密谋着。
等到了放学的时候,陈烠月本来还想送宋熠星回家,无奈他拒绝,陈烠月只能就此作罢。
陈烠月走的时候宋熠星还没有要走的打算。
估计是怕人多
陈烠月心想着哼着歌出了教室
还不忘扭头对宋熠星说“拜拜,路上小心”
夕阳恰好,陈烠月逆着光,全身泛着夕阳的光芒,像是天使下了凡。呼吸凝滞了一瞬间,此时阳光透过陈烠月正好照到了他手里。
暖洋洋的,宋熠星心想。
宋熠星不可察的笑了一下,轻声回应了陈烠月的道别。
回家路上,陈烠月直感觉宛若毒蛇的目光在他的身后游走。
陈烠月顿感不妙。揣在兜里的手猛攥紧,蓄力待发。
果不其然,在路过小巷口时,后面传来极其嚣张的声音“前面的,站住,留下来玩玩呗,听说你很喜欢多管闲事嘛”
陈烠月回头,便见看上去与他同岁去染着黄毛,头发因为漂染过多而显得枯黄,穿着一身廉价衣的几人,面露凶狠与戏谑的盯着他,嘴里叼着的是二手烟。
大概是隔壁般的。
带着不屑的神情往旁边啐了口痰,漫不经心的朝陈烠月走过来,身后跟着他的小弟。
不用想都知道为什么会找上他。
巷子里是潮湿的,滴答滴答的水声低落,休停在这里的鸟儿,因为人的到来而惊恐的四散而逃。
抬头是令人窒息的破败却住满了人的烂尾楼,密密麻麻的高楼顷刻间压了下来,蔚蓝的天被遮得只剩一丝。
惊飞的鸟群也没法飞出这无尽囚牢。
是无期的囚徒,被困这暗无天日间,惊的四下逃窜,只知一个劲的撞向因久潮湿而发霉的墙。
洁白的双翅染上大片大片的灰霉。
陈烠月如此刻受惊的飞鸟误入这囚笼之中。下意识的后退下,踩到水洼溅起的水混着泥土溅脏了他的裤脚。
晚高峰的时间还早,让这烂尾楼看上去人迹罕至,本该熙攘的楼层却是冷冷清清。
无人能助的局面。
和死路的小巷。
看来,今天不免要经历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