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就是从这面坡上滑落下来的。这是许歌，一直在尝试寻找失主，他熟悉环境，咱们跟着他。”林慕南向同伴们介绍着，追赶上许歌步速，又同他搭话，“许歌，咱们一行共计八人，你来调配人员跟路线，大家结对子分头搜寻更能提高效率，你说呢？”
许歌嘴角上挑着，颇具玩味，脚步未停：“你的人能听任我调配吗？”
“伙伴们都是补台的。”林慕南说，“你踩过点了，更熟悉环境，别人带队都不如你有优势。”
“山上通讯信号时断时续。所以事先约定好了，以三个小时为限，晚上七点半，统一到山脚停车位置会合，都同意吗？”
“听你的。”
“真要足够幸运找见了人，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山倒也是可能的，如果这样，赶紧找有信号的位置通知队友，不行就在周边多转转。”
“安排得合理。”林慕南代伙伴们应道。
“往上走不出一百米就有分叉路口，右侧大路，左侧小路。”许歌像是即刻就承担起了自己的职责，回身看向跟在身后的队友们，“出两位伙伴沿左支小路找人吧。”
“我去。我往左边走。”蒋白槐自荐道。
与金世求对视一眼，阮云索站了出来：“许歌，小公子，我跟蒋先生一道往左支小路上去找。”
“行，你们去吧。”
金世求随即示意着来卖消息的那个寻衅滋事的莽汉：“小公子，下个分支就我俩吧。”
“可以。”林慕南答应，看向莽汉，“刚刚我同伴给了你多少买消息的钱？索性加到十倍，买你个知无不言好了。趁着人齐，给大伙儿详细说说吧。”
“信口开河吧你！”莽汉双臂抱胸，退后了一步，眼光中突然流露出了几分敌意，“你们几个是做什么的？难道也……”
“世求，你注意寻找一个有信号的点位，打一半款项过去。”林慕南说，“这位先生，不放心的话，钱到了账，你赶紧想办法转移，也许你是有一套洗钱手段的……”
“我……”
显然地，没有出几步，莽汉即已收到了款项到账的提醒。
“那个，我是混黑的，一身的案底。”卖消息的莽汉试探说道，稍作停顿，见无人表示错愕，随即将话题进一步扩展开来，“平时那些诸如充当帮凶或者协助善后的活儿找过来，我能接都接。”
林慕南下意识地去看蒋白槐，很显然，卖消息莽汉的话加剧了他的紧张。
“这次的活儿涉及到了蒋江鸥，是吧？”林慕南代一众伙伴问道，“你们把人怎么了？”
“还次压根没能推进到我的这一环节，我就只管埋葬。这个女人不简单，以色为饵，主动人为地给凶手创设了一个空虚情境，趁机完成了反杀。上级主犯也是太大意了。”
“那现在目标逃脱了，这个漏洞你们怎么补救？”
“事情闹大了，雇方通过地霸征调了一批打手，正漫山遍野地搜索蒋江鸥。”
“就是说你本该在抓人的队伍里，怎么反水到我这里了？”
“命案发展至此，警方的专案组已经驻扎在魁阴县城了，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搂草打兔子，把我们这些小喽喽顺带收拾了！加上蒋江鸥又有你们一批故旧寻过来，有人紧盯，想必这案件也难轻易被办成一桩糊涂案。我早想离开这块法外之地，不如多弄点钱，早点逃亡得好。”
这个人做着最野蛮的行当，思维倒难得地清晰，林慕南也没多加评论：“帮我做完这次内应。晚点把尾款打给你，你有多远就逃多远吧。”
莽汉点头：“我可以是单面间谍，也可以是双面的间谍，对吧？你真诚点，不要算计我。”
“也请你以此自勉。”
说到这里，几人已经驻足在了第一个分岔路口，蒋白槐和阮云索朝伙伴们点头后，分流至左支小路。
很快地，金世求和卖消息的莽汉作为第二组也分流了出去。
下一个分岔路口前，就只剩下了林慕南和姜氏兄弟以及许歌四人。。
许歌顿住了脚步看着。
“那小公子，要么咱俩……”
姜原上试探着提议，话未说完，即被许歌出声打断：“林慕南，魏聪聪不在，我只跟你一个人相熟，而且，我要想跟其他人沟通，恐怕还需要你做二传手。”
林慕南明白了许歌的意思：“阿上、阿下，你们两个走右支小路，先去吧。”
“小公子，这么安排的话，恐怕不妥……”
“去吧。天色晚了，别再耽搁时间。”
姜原上和姜篱下依从安排，离开时顾虑重重。
可余下的林慕南和许歌两人走出还没，又听闻身后传来呼唤声。
“小公子！”
“怎么，碰上了断头路吗？”快步追赶上来的分明就是姜氏兄弟两个。
这次姜原上直言不讳：“你身边不能没人跟着。”
林慕南听了这话不由地瞥了一眼旁边。
姜原上补充说：“不能没有我们自己人跟着。”
许歌默然看过来一眼。
“小公子，那个方向包给阿下我俩好了，我们兄弟俩先和你们走同一条路线，最后找不到人，落下的那一片区我和阿下单独搜查。”
兄弟俩态度坚决，林慕南不愿再拂他们的好意，就改了口：“那这样，阿上，咱们三个一道，阿下你下山去，一来负责望风，二来山上信号时断时续，我全渠道通讯转移给你，你帮我沟通阿聪和左门公子。还有更重要的一个任务，等到了七点半，伙伴们还有没聚过去的，你心里要有数。”
姜篱下找到姜原上目光一番对视，点头，转身沿原路下山。
就在林慕南主从三人讨论、规划的几分钟里，许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先前只咬了两口的面包，不紧不慢地啃完了，拂了拂面包屑：“研究好了？找找水源吧，比如山泉什么的，有野果的地方也多关注一下。这类地方也许能发现些人迹。”
“好。”
许歌幽幽地一叹：“蒋江鸥反杀歹徒后仓惶逃走，大约也没什么吃的喝的，想这么躲山里苟活三天不容易啊！”
林慕南听了许歌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时间已将近下午五点钟。
沿坡往上望，夕阳登顶山巅，临别之际凝睇着这方水土，好似凄情婉语无穷，尽溶于一片橙黄暖光里。
夜幕终是降临了。
冷冷的。一片肃杀之气。
凛秋抻臂递来的接力棒，严冬俨然已经欠身去够了。
“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句话，不是出自林慕南三人里任何一人之口。
这话音未完全落地，一支冷箭就被放了过来，擦着林慕南耳际飞过。
林慕南赶紧关了手电筒。
光灭之前，只见箭矢来处，有条斜插过来的小道。
相隔不过一两秒，紧接着又是一箭飞来，许歌下意识一蹲，箭头擦过头顶，划破了一层皮，吸气声不觉催动声带，意外发出一鸣。
“是谁？赶紧出来！”
“我带着枪，盲打上一发再说。”
“我也有枪。”
许歌毫无预兆地就跑了出去。
稍稍一顿，姜原上紧跟其后。
于黑暗中遭遇的歹徒被两人引着追上前去。
这时林慕南是也去追随两个伙伴身影显然就没有必要了。
再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夜深山幽，世界安静得可怕。一点风吹草动，心就狂跳不止。
不知道站立了多久，大约确认打道光无碍的时候，林慕南借着星月辉光也已能够将近周看得个七七八八。
心神也安静了下来，林慕南蓦然想到魁阴南服务区挡坡上画着的那张纡水谷地观景地图——附近应该是有处火山湖的。
许歌说过要找水，找野果……
林慕南依着星星月亮，循着脑海中的地图摸索着找过去，兜兜转转不知多久，蓦然回首，竟在星月辉光下瞧见一面山间明镜，皎洁、静谧、泛着冷光。
越走近越真切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果然有人！
好像是个女人！
靠近她。
突有冷光一闪。
林慕南本能地去折对方腕子。
电光石火间，看到了一张清秀的脸。
当啷——
有声金属碰击岩石的清越。
被缴了刀，女子又抓起石头朝林慕南脑袋砸去。
“蒋江鸥，我是来帮你的！”
女子沉重喘息着，看向林慕南满眼戒备。
“简云舒，”林慕南又说，“如果这么叫你，你会不会多相信我一点？”
“你……到底是谁？”
“我叫林慕南，光说我你也不认识，有人托我来看看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谁？”
“孙神通。你的老同学，还记得这个人吗？”
“他还好吗？”
“算是刚刚涅槃重生了，以后必定是好的吧。”
简云舒的喘息愈加粗重起来，躺在石板上抽动挣扎。
林慕南摸索着，从身上掏出了由许歌捡来的不明药物：“好像这是你掉落的药。”
简云舒眼睛一下子像超新星爆发，抢过药来，急切又愈发抑制颤抖地塞进了嘴里。
不多一会儿，简云舒平复了下来，幽幽叹道：“林慕南，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至此，心中疑问得到了完全的证实，林慕南声音低低地应道：“对不起，可你既然下定了决心，何妨晚上几天再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