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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4 章

    兴许因为已经过了午餐时点,叠加徒步上山的体力消耗,让徐如满一路背来的八宝粥和烤馍在未入口前就多了几分额外香气,大约再不能轻易忘记。

    不知怎么地,好像突然发现,人和人的交情由浅入深发生质变的那一程,往往会有食物居中作媒。

    吃,之于一个人,既是最庸俗的日常,也是最庄严的仪式。

    天色原本走到半途就阴沉起来,此时忽地一下亮了,阳光铺天盖地袭来。

    跨越峡谷的彩虹消失了,脚边翻滚的云海刹那散开,目光一路探到谷底,纡水蜿蜒,如一条飘逸的玉带。

    果然是天有不测风云。谁预料气结为云,没成雨却先出彩虹,也不期然风流云散去的刹那,既见山水也见众生。

    小野猫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呜呜声,高山幽谷里,像大型乐团中的氛围乐器,好几道目光因此循声投过去。

    小野猫扒着背篓边缘伸着脑袋,正奋力地往外试探。

    林慕南觉得有意思,尝试着伸手帮它:“你要下来吗?”

    小野猫咖啡豆一样的眼睛上窥着,这一次没有伸爪挠人,倒把脑袋贴了上来,林慕南随手抱起它放到了地上。

    小野猫便哒哒哒地闲庭信步般钻进了林草之间。

    林慕南蹲下身用低得近似小野猫身高的视野去看它离开的路径,买个视角下,一片咖啡树就如同遮天蔽日的森林。

    天高地迥,宇宙无穷,大小的标准那么模糊,一片山坡之于一只小野猫,何异于人类一整个的石炭纪。

    “我一直知道,时间线上串着形形色色的美好事物,到了那个点就会相遇,倒不用急,但总得准备好感知能力,所以我才那么警惕,不想积累过多的迟钝和麻木,丢失初始的纯真和好奇……”《晓闻日记》里留下的点滴感触,每一次与心弦的共鸣,都是与这个最亲熟又满是秘密的灵魂的一次久别重逢。

    “慢点儿走吧,”徐如满提醒,并且解释说,“免得妨碍消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慕南在初见的审视之后,又一次仔细端详起徐如满。

    徐如满今天穿了一身蓝黑色牛仔套装,身材看着匀称健壮,肤色略黑,目光如炬。

    背包一如初始那样在他背上背着,食物被消耗掉了,碗筷整摞整把地被装进空餐桶,照旧收在背包竖位,不过负载应该小了很多。

    这一路走来,林慕南对徐如满这个人平添了许多好奇,在他回头嘱咐伙伴们的时候,紧随其后开口问道:“阿满,这是你的真名吗?你姓什么?”

    “我姓徐,徐徐图之的徐。”

    林慕南连起来念:“徐……满?”

    “徐如满。”徐如满纠正说。

    林慕南饶有兴味:“为什么是如满,不是圆满?”

    “如满,彷同‘未央’,”左菁华搭话说,“事物发展未达顶点,正是最好的时候。是个好名字。”

    林慕南被这么一提醒,点头认可:“这么说确实有道理。”

    “我想起了一首诗,就带有‘如满’这两个字,”夏青璇就着这个话题也说,“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徐如满眼光微暗。

    林慕南琢磨着:“怎么像首闺怨诗呢?”

    左菁华瞧了瞧林慕南,转而说:“人类漫长的历史时期,诞生过数不清的诗人,万事万物都有人吟咏,可是所见所感总能对应成诗,青璇得建起多大的一个诗库啊!”

    夏青璇想了想:“容积大约……嗯……五百分之一立方米吧?”

    “什么?”

    “诗库啊。总大不过一颗头颅的容量。”

    稍顿以后,哄然大笑。

    望月坡,蒋姑妈培育的“凌云”咖啡树,在十月底,凛冬将至的前夕,依然一片火红,颇有我花开时百花杀(1)的桀骜孤勇。

    众人七手八脚,不多会儿就装了满篓的咖啡果。

    林慕南把装满的背篓从地上拎起来,魏聪聪老远伸着手过来接:“慕南,我来。”

    林慕南并没推让,也没直接把背篓给他:“我帮你背上。”

    魏聪聪就松开了手,笑应:“好。”

    左菁华见状从旁帮了把手。

    “一会儿让阿上跟你轮换。”林慕南对魏聪聪说,“走吧,咱们先下山。”

    下山总是比上山更快,实际是这样,心理上更是这样,不知不觉地就溜达到了山脚处。

    徐如满向夏青璇征询道:“青璇,先前说的取些明镜天湖的岩穴蜜,还要去吗?要么就下午?天色还早着。”

    夏青璇略微思忖说:“不赶着取蜜了吧。时间已经不显得富裕了,这次就先别过,以后书信联系。”

    魏聪聪淡笑了笑:“也许不出几个月,还会再见到你。”

    “后会有期。旅途中照顾好母亲。”

    “好。后会有期。”

    魏聪聪从车里找容器另行收纳了大部分的咖啡果,饶是如此,被递到林慕南手上的背篓还余三四分满,林慕南转手递还给了徐如满:“阿满,和你共度的这段时间很特别,我应该过很多年都还会记得,兴尽而归也没有遗憾。将来咱们随缘再见。”

    林慕南双手捧起的背篓,徐如满也双手接过,没有即刻背上,自然地满抱于怀:“祝你们后面的路程顺利平安,有缘再见。”

    林慕南摆手示意,伙伴们就都反身上了车。

    “青璇,”返回魁阴县路上,林慕南问道,“你们说的‘明镜天湖岩穴蜜’是本地特产?”

    “说是明镜天湖周边有种蜜蜂,会筑巢在树洞或石洞里头,本地人都叫它们岩穴峰,今早说好去偷它们一点蜜的。”

    “以前你从爻区返沥就带过蜂蜜给队友们,后来还送过阿黎一罐,光是友谊大道的大院里,就有半货架的蜜罐子……怎么还有人像你收集蜂蜜好比集邮一样。”尾音一落对上夏青璇的眼睛,从她的瞳仁里,林慕南发现自己不自觉地竟是眼含着笑意。

    “其实是因为周边遭遇了爆破,我想看看蜂群有没有受影响。”

    “这么说来其实应当去看看的。”

    “不过去看看也只能就是看看,好与不好我都没法应对,不如就留下这个悬念吧。”

    “哦……”

    林慕南后来才想明白,某些闲事话赶话地聊起来,怎么常会让人不自觉地眼含笑意,是因为那些闲事总是包裹着什么强韧、有光泽、有渗透性的东西——那是生命力,不由高谈阔论、载歌载舞、哈哈大笑挥洒的,未曾稀释的,处于上游甚至源头的生命力。

    “对了,”夏青璇突然想起来,“星会公告说要在潮台港多驻留一天。”

    “好像是参观什么场馆没有尽兴。咱们去看看简云舒和蒋白槐,跟他们打过了招呼,咱们就不必在奉礼过多驻留了。”

    “去跟星会合流?”

    “或者到首都祗阜市逛一逛?”林慕南说,“祗阜跟奉礼是临市,过去好像也就两个小时,对吧菁华?”

    “差不多吧。就是不知道简云舒和蒋白槐姐弟俩有没有听说蒋姑妈的事……”

    “失踪人口现在找见了,就达成了首要目标,其余的,包括后面的司法流程交由他们姐弟俩自己应对吧,好歹现在是两个人,可以互相作伴。”

    下午三点,简云舒的病房门敞开着。

    简云舒靠坐在床头,蒋白槐挨床边站着,在剪插一把紫色的杜鹃花。

    窗子也打开着,清风穿堂而过,站在门外仍有风感。

    简云舒静静瞅着蒋白槐的动作,表情有些淡漠,摸不清入眼的画面能入心几分。

    蒋白槐则一边插花一边低声说着话:“以前你常问怎么我总是能找到紫色的杜鹃花,这次又让我找到了,我翻遍了全网全平台,打了好几通电话,才让花店送了合适的来。”

    简云舒沉默不语。

    蒋白槐仍有兴致,摆好椅子坐在了简云舒面前:“姐姐,你知道怎么我总送紫色的杜鹃花给你吗?”

    “纪念我们的初见?”简云舒声如蚊蚋,脸上勉强挂笑,像是疲惫至极,而尽可能耐着性子在做回应了,“那时候挑紫色,你说是不想跟‘杜鹃泣血’的典故混淆。”

    蒋白槐声音愈发地轻柔:“也许,在你和你的同学一起来孤儿院筹办的那次篝火晚会上,你才第一次看见了我,可我早在那之前就默默看着你很久了。”

    简云舒抬了一下眼皮,又放下。

    “杜鹃花我在午餐后就开始准备了。确实是就地取材——孤儿院附近山丘上有大片正开放的杜鹃花。我小心翼翼从中选取紫色的扎成一束,抱回去每隔十分钟就给它淋一遍水,可到了天黑我还不敢送给你。那晚的时间过得极快,偏偏我又一再地耽搁,直到晚会结束而你要离开时,我才急追了上去。”

    “可是我不凶的吧?”简云舒说,“既然你暗中观察了我许久,怎么还误会!”

    “你站在高台之上,我自惭形秽,连你脚下的台阶都怕玷污。”

    简云舒张了张嘴,本能欲出言反驳,又觉得假使自己当初真似凤凰如今也落了架,说那些更显得无趣,又回忆起接过那束紫色杜鹃花的那晚,于是说:“你用花束按压着胸口跑过来,唇色青白,半天才说得出话,很多年了我一个字都没忘。你说,‘姐姐,我听过杜鹃泣血的故事,所以我从所有杜鹃里选了紫色的,不要红色的,这束花送给你,它跟泣血无关,仅仅以花的名义。’”

    “嗯,你那时愣了很久,但我不紧张了,我的礼物你是喜欢的,没有道理的,我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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