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到了城北,一幢清新淡雅的书堂错落在林间,简单大方,又富有诗意的地方。
秦浵浅笑道,“这地方果然素雅气派,若是个茅草屋,难保不会道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郡主殿下身为武将遗孤,竟也喜欢阅览名卷,品诗作画?”
沈菱秋引起一番疑惑,不禁问道。
从把这女子从土坑拉出来之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先是主动退婚,而后又是受罚挨刑,虽然都是和自己有些关系,可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看着眼前这位的穿衣打扮不鲜艳明亮,偏爱素净。
加上说话,举手投足,都不像是以前的…
“我当然是真的喜欢啦,六郎,你不信吗?”
秦浵扑闪着那双眸子,桃花眼显得分外娇媚,语气很是嗔怪,勾人心魄。
沈菱秋移开视线,冷冷淡淡,“男女有别,郡主殿下还是少作怪了。”
“告辞。”
呸,再也不见。
一见面,就要抹脖子。就是在喜欢,也有下头的时候。
“殿下那么着急做什么,稍等。”
刚想下车。
被那厮硬生生拽回来,一屁股做回了原处。
“作甚!”
秦浵恼怒,狠狠地挖她一眼。
正在气头上,她又要做什么!
沈菱秋指指薄纱窗外的马车,行车牌赫然标着“承王”,“承王殿下,今日也来了。”
“怎么?你想见他。”
“抬头不见低头见,殿下说笑了,在下也不过是来读书,揍个热闹,怎么可能是来见承王殿下的呢…”
“哼,死装…”
沈菱秋一阵心虚,却镇定自若的对答道。
秦浵则是咂嘴,喃喃自语。
沈菱秋反应过来,没听清,反问道,“什么?”
“我说,下车吧。”
“那殿下有令牌吗?”
沈菱秋问。
“没有,那是什么。”
眼前这个人倒是憨傻,既然要来阅览书卷,又是那么多世俗罕见的奇珍宝书,自然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资格读的。
没有令牌的加持,只会被拦下来。
甄老先生一生清明,却实在是孤傲,看不得无财傍身的穷苦书生来蹭书,便设立了这个制度:凡来南山书堂阅卷者,须携带书院令牌,无令牌者,不得入内!
倒是有一些针对了,但是也好过被一些有心人破坏藏卷。
“好像是……需要令牌……”
秦浵挠挠头,尴尬一笑。
先前看小说漏掉的细节,险些忘了,需要令牌才可以进入书堂。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承王和甄臻就是在这里吟诗作对之后,定下的终身盟誓。
沈菱秋微微抬起手,无奈扶额,“殿下出门,日后还是得多用头脑,这嘴笨便罢了,别哪一日头脑也无济于事了。”
秦浵恼怒却又及时忍住,抓起她的纤细手腕便要出去,“沈…六郎,我们下车,大不了,借一下承王殿下的令牌,也好蒙混过关!走!”
“成何体统!”
“顾不上了,他马上就要进去了。”
好在及时赶上,承王立在那,出示令牌。
“承王殿下,留步!”
秦浵及时喊住。
侍卫微微行礼,“郡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承王一双黑眸怔了一下,有一些懵,眼看着她牵着一个公子哥,十分打眼,也不知收敛,心里顿然明白了几分,心里似乎松了口气一些,这些天的心结也算是告一段落。
秦浵慌张地松开,故作镇定地随意扯了个谎,介绍道,“哦,这是沈六郎,我乡下的堂哥,殿下别误会,我们只是来阅览书卷,不想没有令牌,只怕是会被绊住,有劳殿下为我们开路了。”
“哦,我倒是有,同我便是。”
“谢过殿下了。”
这位娇俏英姿的“沈六郎”作揖道谢。
沈菱秋对这位承王殿下早已耳熟能详,少年志存高远,英姿飒爽,能文能武,又善辩白谋略,在朝中很受欢迎和吹捧,现下几年有不少大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把女儿往承王府送,只可惜,不少市井传闻已经证实了,咱们这位承王殿下只爱慕那位甄家嫡女甄臻。
这些年的风头一时无两,压过了曾经的太子,做事说话也圆满周到,实在无可挑剔,与此人结亲联姻,实在是妙哉啊!
沈六郎的眸子忽而亮了起来,不时盯着承王殿下的背影望神。
秦浵看着她这幅神色,心里似被虫蚁啃噬一般,有一些心痒难耐。
“恭迎承王殿下与郡主殿下,臣女甄臻向二位问安。”
甄臻早已恭迎多时,微微拘礼,端庄大方。
难怪承王喜欢,秦浵看到本人,也心生艳羡,温柔内敛,端庄大气,倒不是她这样刁蛮任性的人,可以比得了的。
细看甄臻的样貌确实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杏眼瓜子脸,眼神如秋水悠悠,宛若琥珀,婀娜多姿的身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
“殿下?”
甄臻晃晃手,看秦浵这般望神,盈盈一笑。
好温柔啊……简直就是年上大姐姐的即视感啊……
“哦,无妨。”
她急忙收回眼神,挠挠头。
“殿下这般,竟也好意思说……”
沈六郎理理腰间的络子,冷笑。
“六郎君差不多可以了。”
秦浵怒笑一下,然后咬着牙,字一个个挤出来。
“好。”
沈六郎默不作声,再次归回无言。
四人进入书堂之后,便分开了。
秦浵独自一个人坐到了一角的木凳上,随意拿了一本书卷,便开始翻阅起来。
身边的溪言也跟着津津有味地诵读着。两主仆安安静静地坐在轩窗处,对着那两本书卷,谈笑风生。
沈六郎忽而有一些恍惚,看到光束撒在她柔发之间,金光四溢,青丝在散着光耀。
秦浵的侧脸的轮廓被打的格外清晰,睫毛长如羽扇,眨眼间,颤动几下,她心弦一动。
忽而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好看。
只是这想法,因为秦浵往日种种的轻浮,没一会,她便对这位捉摸不透的美人失去了兴趣。
“六郎?”
秦浵见她刚刚转身,还故意招手叫了一声。
沈菱秋脸色一沉,抬脚就走。
“闷,葫,芦。”
溪言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发问,“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
秦浵拂过散发,继续低头翻阅。
没看几眼,她便开始陷入了沉思。
说来这些古籍的文字是有一些看不懂的。
但说来奇怪,凭借原主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说话做事倒不算太难,明明自己有一些事情无法从原书窥探到实情,却能偶然靠做梦和联想,获得部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只是原主和自己相差的还是太大。
虽然说这些天一直在恶补关于秦浵的身世,做为,爱好。
可还是有一些不知道。
比如原主父母是怎样去世的,是什么身份。
秦浵忘记了。
这些时日也没有梦到,不过,偶然溪言还会提到他们。
听了一耳朵,大概也知道了事情原委,以及复杂的人物关系,大概就是:秦浵,小字姝嵘,父亲镇北大将军秦越,为抵抗北戎战死沙场,追封镇北侯,母亲招南李氏,名扬天下为朝三载的李家,群臣尊崇,不曾衰败,但自从母亲离世,与外祖家也更疏远了,也就不再沾染果断干系。
而至于,秦浵,在双亲离世,孤苦伶仃一人,圣上为怜悯秦家孤女,也封了她做虞城县县主,一时风光无限,却好似更比从前低调从事了。
京中几乎没在有秦家的讯息。
一日,圣上外出游历,被刺客袭击,是秦浵路过那里,挡下一箭,才得以保全圣上性命。
圣上龙颜大悦,特晋升为郡主。
自此,秦浵在朝中也有了一些威望,只是女子自古不得干政,她也就坐吃山空,面对这般无忧无虑的生活,自然两得其所。
如此下来,秦浵窃窃自喜,露出那两颗不太明显的小虎牙,小声嘀咕,“秦浵,你还要什么,这都够好了,摆烂好了。”
“溪言,我真的那么喜欢承王?”
秦浵后知后觉地奇怪问道。
她总觉得秦浵没有那么简单,明明依靠太子才是正确的,偏偏要选一个炙手可热的角色,坐吃山空不好吗?
非要剑走偏锋和沈菱秋去争那个人。
溪言嘟囔着嘴,有一些不满意了,“殿下,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明明清真寺的时候,您说那位郎君俊秀儒雅,要去求恩典的,圣上也允了,您现而又不喜欢了,吵着要退婚,殿下!您…真的没失心疯吗?”
“我…才没有呢,溪、言。不许那么说我,我现在…”
秦浵被气笑了,但是故作严肃地插起腰。
下一秒注意力又跑到沈菱秋身上去了,“其实,一见钟情,也是存在的吧。”
那人一身青衣,清冷感十足,轻飘飘的,却又带着几分冷冽的风。
光看背影就够美了,偏偏这人容不得近身,只道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若是真是亵玩了一番,这人又会如何呢?
秦浵脑子冒出无数个冒失的想法,才意识到失态,举起手就是一巴掌。
把溪言吓了一跳,欲哭无泪地捂住她的脸,“殿下,你可别想不开啊!”
“没有呀!”
秦浵扫兴地甩开手,再度无奈的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