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并不像其他教室,没有多余的桌子,只有一架钢琴和一个钢琴凳,早已脱落的墙皮显得这架钢琴格外贵重,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浪漫的场景,但眼前的情景却给了警员们两个结实的巴掌。
报纸封住的窗子略透进来光,地下的东西撞进沈孑文的心。
他蹲下身子,沾了一下地上黏糊糊的东西,放在鼻尖五厘米处,扇闻。
而后站起身,张开手臂,这房间至少有二十平,地上铺满了血。
“李晓茳的?……”看状态,这地下足足有三层,第一层已经粘在了地上,第二层也已经微微变色,第三层显然是最近才泼上去的。
“我…***”戏诗君刚松了松手,要说联系刑警大队,过来采样,刚说出一个“我”就被樱桃拽了出去。
“樱桃!你干什么!”
沈孑文跟着追出去,从口袋里掏出一节卫生纸,擦了擦手。
樱桃一路小跑,带着两个人左拐右拐,到了一堵墙前。
“你干什么啊樱桃,累死我了。”戏诗君叉着腰,喘着粗气。
“出息。”沈孑文有些嫌弃,推开戏诗君,食指弯曲敲了敲墙。
戏诗君白了沈孑文一眼:“这墙后面能有什么,你要是能找到,我……”
嘎吱。沈孑文按了按松动的墙皮,继而用力一推。
“这墙是空心的。”沈孑文凑近听了听声音,对戏诗君说。
戏诗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和沈孑文对视一眼,后背靠在不远处的墙,一起抬腿,踹向墙面。
一下,两下,三下,在第四下的时候,墙直接被两人踹的漏出了一个大洞,高矮可以通过。
樱桃被弄了一身墙皮碎屑,有些不情愿的甩了甩头。
打开随身带的手电,这里阴暗潮湿,好似常年不着光,偶尔有一两只老鼠跑过,过了一会又跑回来。
沈孑文牵着樱桃,走在前面,戏诗君出警并不配枪,出于安全考虑,跟在后面。
这里非常的大,貌似是个大的,见不得光的储物室。
“这里没信号,你在后面未见安全,分开走,樱桃给你,保护好自己还有樱桃,二十分钟一到就退出去。”
“了解。”戏诗君点了点头,往右边走去。
沈孑文仔细的看着这里的每一样东西,早已经氧化的草,发霉的垫子,有些像古代的牢笼,摸索着,沈孑文终于在墙上找到了灯,抱着试试的态度,扳下开关,嘭,一排排灯整齐亮起,偶尔也有不亮的。
一转身,正对他的,有一个高挂着的幕布,这时,两人才看清楚这里的布局,这里远比他们想的要大,地上黑棕色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他刚抬起脚,就被戏诗君那里的动静吸引。
“沈孑文!这里!这有两个孩子。”
戏诗君扯开嗓子,同时抱起一个,又将另外一个扶起来。
额头很热,小脸蛋红的像苹果。
“发烧了,快点。”
“好。”沈孑文放弃了看那个幕布的想法,接过另外一个,学着戏诗君的样子,将褂子脱下盖在孩子身上。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抱着两个小孩,狂奔在烂尾楼群。
一直陪到晚上,两个孩子才算退了烧,戏诗君满眼疲惫,被沈孑文硬生生的赶了出去,这才答应后半夜再来替沈孑文。
“水………”
“什么?”
沈孑文贴近。
“水…”
了然,他摸了摸还有温度的玻璃外壁,倒了一杯水,将孩子扶起来,喂给他喝,还将他嘴边的水渍擦去。
“咳咳咳,你是谁?”
小孩子喝了水好了很多,但仍觉得嗓子难受的紧,说话也弱的不像话。
“A市刑警大队队长沈孑文。”说着,从衬衫口袋里拿出警官证。
“啊!”这下小孩子才知道了现在的处境,一把还上了沈孑文的腰,哭了起来。
“你………”沈孑文不会哄孩子,就连自己的女儿也是,从小被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看大,武月根本没让他操过心。
沈孑文被吵的头疼,昨天听徐梓轩哭,今天又听孩子哭,他是不是每天都得有个人很他哭一顿?
双手无助的抬在半空,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戏诗君来了。
走廊的灯映在沈孑文半个脸上,显得他的耳垂又红了不少,戏诗君看着眼前的一幕,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沈大队长也有今天。”
“……滚。”他嫌弃的将扒在自己的身上的孩子弄了下去。
“别哭了,叫什么?为什么在那里?认识徐梓轩吗?”
沈孑文一连抛出去三个问题,让刚醒的小孩犯了难:“我叫柳琦玉,璞玉的玉,徐梓轩是我的好朋友,还有她也是。”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床。
“你们怎么在那里?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去和徐梓轩赴约?”
柳琦玉此刻无比头疼,努力回想那天发生的事:“那天是我们定的去看小卿的日子,我先找了小雪,然后去了那里,我们遇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大叔,胡子多的不像话…后来就觉得有些晕,然后醒了发现在一个阴暗的地方,也没有吃的喝的,后来就到了这里。”
“胡子多的不像话。”沈孑文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句话,得出一个结论“假胡子,乔装过。”
一定是那个凶手!这两个孩子撞见了他抛尸?!…
沈孑文一怔,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伤害而是关了起来,说明凶手有目标,并且熟知那里的地形,不想伤害无辜,沈孑文更觉得这是一起仇杀案。
“徐梓轩…他怎么了……”小孩试探着,怕惹得沈孑文不开心。
“哦,没什么。”沈孑文回神,又问道:“你以前是那个私立学校的学生?”
“对,我们三个都是,小卿也是…”
沈孑文点了点头,这几个孩子倒是老实的很,问什么答什么,结合现在有的线索,也证明了他们并没有说谎。
“那个叔叔大概多高,除了胡子多还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吗?”
孩子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他和我妈妈差不多高,大概比叔叔矮一点。”
“好,谢谢你”沈孑文顿了顿,转而对戏诗君道:“我回趟刑警大队,等那个孩子醒了麻烦你把他们送过去。”沈孑文拍了拍戏诗君的肩膀。
“不是,你…”问完了就走,烂摊子都留给我?
“你说的后半夜替我。”沈孑文知道他所想,脚步未停,摆了摆手。
戏诗君抱怨了几句,赶在早餐店开门的时候给两个孩子买了些吃的。
即使是凌晨,刑警大队也有人工作,有的甚至在工位睡着。
沈孑文敲响了法医科的门,走了进去。
“二叔,还在忙?”
面前,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低着头分析尸体各个地方存在的问题。
法医,唐南天,40岁,刑警大队特聘,若不是他,沈孑文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升为队长。
这些肉块实在是太碎了,由于时间太久,已经腐烂了不少,在做了两次没用的报告后,无奈,唐南天只得申请三次尸检,并且申请将尸块进行化学处理,只保留骨头。
李晓茳在本市并没有直系亲属,申请很快就批了下来。
“还差一点。”唐南天头也没抬,将骨头摆好,数着伤口。
沈孑文也不着急,在一旁看着,直到唐南天脱了手套。
“跟第一次没什么不同,现场大小袋子十七袋,尸块共计九百二十块,身上大小伤口三十七道,皆由锋利的刀具形成,初步判定是手术刀一类的,可以重点排查一下医院这方面。伤口分成三个等级,五厘米的伤口四道,低于五厘米的伤口两道,高于五厘米的三十一道,其中腿部的伤口要重些,有一道甚至将骨头砍碎了一些,最深的那一道在脖颈,是致命伤,缝合之后非常明显。左手臂有一个小的针孔,右手臂丢失,血液检测有检测出麻醉剂的成分,应该就是你们从现场发现的那一支,只是有一点。”唐南天抬手比了一个“1”,坐在电脑前面,晃动鼠标,屏幕亮起。
将图片放大,唐南天指了指东西:“这儿有些淡黄色固体颗粒,初始应该是粉末,有经过处理,成分太复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沈孑文点点头,将口袋里擦手的卫生纸递给唐南天:“这是今天查到的。”
唐南天接过纸,简单处理了一下丢进仪器。
“今天的现场我去了,但是去的有些晚,围观的人太多,现场破坏的破坏,地上的血液也干了,空气中杂质很多,这个倒是干净不少。”
唐南天脱了外套,洗了洗手,道。
“骨头切的很整齐,断的地方恰到好处,很专业,凶手貌似学习过这方面的内容,而且心理素质极高。”
估摸着时间,唐南天将东西拿出来,同时将结果打印出来。
“血液和李晓茳的DNA对的上,也有那种颗粒。”他顿了顿:“还是,没有关于这类颗粒的内容,或者…”
他看了一眼沈孑文:“或者,是凶手自己研制的合成药剂,而且提取物非常少见,书里很少有记载,这样会更棘手。”
良久,他又补充:“也未见不是好事,会更好找一些,如果是凶手研制的,那说明凶手受过这类教育,是个专业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