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和他接触不多，想来他也是个苦命人。”
“怎么说？”沈孑文顿时来了兴趣，倒不是听八卦，只是他觉得这和案子有些关联，和信任无关。“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二叔。”
“我和他是同校校友，他是从孤儿院长大的，当时学校有个表白墙，说是表白，挂的也只是些没用的八卦，他便是那上面的常客，可以说是受尽了冷眼，但他二十三就结婚了，那个姑娘对他很好，听说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只是短命，后又偏偏去了个黑心医院。”
沈孑文想起了小卿。
“听说她有个妹妹，想来也是活不长的。”
“第一个案子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个，后来…”
沈孑文这么一说，江洵倒是想起来了：“不对，上次的档案本不齐全，我找了你二叔，可到现在他还是拖着。”
“真是糟了。”沈孑文道，两人对视，沈孑文当即开车就想往回走。
阮母曾说过自己丢了一个孩子，想来就是他二叔的那个媳妇了。
静下来一想…这其中的关联还不少，当时沈孑文还很小，她的父母倒是提过，说是去了个黑心医院，骗了钱还丢了命。
黑心医院…李晓茳。
孤儿院……李晓茳。
祸不单行，就在一个拐角处，江洵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顾，陈硕发现我们了，如果硬拼会伤了闹市区的群众，我们必须撤。”
原来江洵早就发现了陈硕的不对劲，特地留了人。
“我在二路。”他看了一眼表“等我十五分钟。”
“师父？当务之急是抓…”他顿了顿“是抓唐南天，您自己去我不放心。”
沈孑文宁愿自己躺着也不想去医院照顾江洵。
“我抓的人比你见的人都多，你怕什么。”
沈孑文默默的摸出腰后面的枪，递给他“等我二十分钟。”
“你是当警察当太久了？！”江洵低骂一声，有一瞬怀疑上了自己。
沈孑文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想和别人拼命，也很怕失去亲人。
“我和您一起去。”说着就开始解安全带。
江洵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胡扯，他刚才的动作确实吓了她一跳。
陈硕再发现被跟踪后直接拦了一辆车，方向正好是向江洵这边。
江洵靠着路边，想着想着，小跑去了左边，陈硕的车在坐边行驶，他就必须在左边拦截，何况陈硕根本不会停车。
沈孑文开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莫约走了两分钟，沈孑文还是降低速度，默默跟在江洵斜后方七八米的位置。
今天的天气并不暖和，隐隐约约还刮着风。
一阵汽车的轰鸣声近了，如江洵所想，速度之快。沈孑文暗骂一声，一脚踩上油门，车头直接顶上了陈硕的车。
警车大抵是警车，硬生生将陈硕的车向后推了近十厘米，谁都不愿意先松口，可是……警车要没油了……
沈孑文暗骂一声，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对面的车是一个银白色的轿车，比较新，擦的干净的玻璃后，陈硕手里的刀紧紧抵在车主脖颈上。
光顾着骂人，沈孑文这才看清楚车主的样子。
戚霄堰？
他呆着没事瞎跑什么？！
江洵小跑过来，想查看情况。
沈孑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按喇叭。
戚霄堰怎么可能没有认出他，脖子上的刀片凉凉的，他也决定破罐子破摔一下。
车子猛地关火，被撞出十几米，车尾直接撞在了柳树上，陈硕也被绊倒，手里的刀划伤了戚霄堰的脖子。
陈硕猛地吐出一口唾沫，从座位下摸着刀子，戚霄堰则是开门，而后解安全带。
沈孑文下车太着急，差点崴脚，却还是往这边跑。
陈硕怎么可能让他安全离开，戚霄堰大抵是跑的慢了，冷冰冰的便携刀插进心脏，几个人都顿了顿。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孑文，他抬脚踹开陈硕，连带着刀子，带离开了戚霄堰的身体。
戚霄堰由于惯性，身体前倾，却因为腿软，半跪在了地上。
沈孑文扑空了，陈硕撞在车门上，离得并不远，刀子再次抡过来，沈孑文根本来不及去看戚霄堰。
拖着将陈硕踹出几米，怕二次误伤戚霄堰。
鲜红的液体从嘴里流下来，江洵的运动量定是占了微信排名的第一，本就有旧伤的腿更是一跑就疼得慌。
却还是抖着手打了120。
前面的斗争他伸不上手，只能大抵看了看戚霄堰的伤势。
还没凉透。
“江老师…”
“保存体力，我知道你，沈孑文跟我提过。”
怀里的人忽然一笑：“上次的讲座…我没赶上…下次应该也…赶不上了…”
“别说胡话。”
怀里的人动作很小，江洵的手搭在他胳膊下，给他担了些力气。
沈孑文几次偏过头，却被陈硕的刀子划伤了脸。
陈硕学过格斗，沈孑文一点神也不敢分，会想着江洵教的招式，却还是难以压制。
如果不能压制，那就放弃。
沈孑文脑子里飘过这么一句话，右手摸向腰间，子弹上膛，在陈硕再次扑过来的前一秒，打穿了他的额头。
救护车和其他警察来了。
江洵与几个医护工作者将戚霄堰抱上担架，应了他的愿，向沈孑文抛了个眼神，上了救护车。
沈孑文只觉得很累，拖着身体的疼痛挪回车边，划着坐到地上。
脸上的口子还淌着血，沈孑文眼前更是一滩血迹，旁边还躺着陈硕。
来的是刘梓曦。
他慢慢蹲在沈孑文身边：“我们查到了，陈硕就是李晓茳黑色链条的参与者，另外，我们在陈硕公司的系统里找到了他和唐法医的转账记录。”
“我知道是他…”
他们看着眼前的证据，陌生，难以接受，却都是他们一步步查出来的。
信他们自己还是信唐南天都没用，该信的是证据。
“我怀疑过他……可我不想承认……”
最后换得好兄弟受伤。
当晚，戚霄堰抢救无效离世，唐南天一直没有下落，江洵也因为腿伤暂时住了院。
沈孑文几乎日日借酒消愁，终究是愁更愁。
每日盯着戚霄堰留给他的东西发呆，那是后续他们在戚霄堰车里发现的。
盒子很有分量，里面是一块锦旗。
“执法为民，公平公正。”落款是“赠好友沈孑文，祝生日快乐。”是啊，那天是他生日。
调取了当时路口的监控，陈硕拦截的本不是他的车，为了救那个车里的孕妇，他选择了载陈硕。
他傻吗？他傻。
如果是你，你会那么做吗？
沈孑文会毫不犹豫的开车门，请陈硕进来。
江洵出院的第二天，距那天已经过去了两天半，他不能再呆了，干脆偷跑出了医院，谁的反侦察能力能比他强。
沈孑文这几天没回家，每日酒精浓醺，办公室外面都有一股味道。
江洵叹了口气，推开门，灯没开，沈孑文靠着沙发坐着，身边倒着大大小小的酒瓶，有白的有啤的，甚至还有红的。
沈孑文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眼底藏不住的疲倦，胃里更是一股翻江倒海的疼。
江洵的叹气转为了皱眉，上去便将沈孑文“提”了起来。
“有用么？”
“没用…没用…。”
都是没用，第一个是回复江洵，第二个是说自己没用。
“武月找到了？唐南天找到了？案子破了？”
一脸三个问号，沈孑文痛苦的一直摇头。
“别说了…真的…”
江洵真的很想动他…从他给自己递枪的那一刻。
趁着劲，拽着捞起他，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人脸上。
沈孑文有些懵，身子软的不行，江洵一撒手，整个人又瘫在了沙发上。
“清醒没有？”
“清醒了。”
这倒不是假话，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体疼，心里更疼。
“打算蠢到什么时候？”
“再给我最后一天。”沈孑文盯着他，眼底一片猩红。
江洵随意捞起地上的一瓶酒，开盖，灌下去。
“你的好朋友今天下午下葬，这巴掌算是补给他的。”
“对不起…”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
不是忘记，是根本没在意。
“跟我说没用，今天晚上我陪你。”
“谢谢你。”
江洵对他的意义，或许早就不是师父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