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列车

    3月1日晴

    来访:XXX

    【我已无力改变现实,不想再用燃烧自己去维持和平,或叫任何人快乐。在灵魂枯竭之前,务必拯救自己。】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随后询问道:“所以下次服务是什么时候?”

    ......这语气听起来还有点期待和兴奋?

    “当然是越快越好。”白木枝的心落了下来,“不过我想,我们应该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白小姐的订单进度暂时停滞,这些天,岑越陆陆续续完成了老板交代的其他小单子,并且以出色的服务质量荣获月度奖金。

    忙忙碌碌之中,他时常会想起山庄的那个夜晚,想起大海中消失的背影。

    也许白木枝说的对,他该休个假了。

    他放弃了年末的全勤奖,向老板申请了六天假期。

    他按照规划去超市采购,为阳台添置一些绿植,打扫卫生,在公园看人下棋,骑摩托车穿过山谷隧道,来到斜巷镇海边吹风,在海滨酒吧解决晚餐,这样就过去了一天。

    在稻田市设立着许多热闹的小镇,区域之间有景交巴士,解决了大部分交通问题。如果不赶时间或是不想开车,可以坐着巴士和铁路专线周游这个城市。城镇里的集市各不相同、风情万种,也有新鲜的果蔬、肉类在农贸市场售卖。

    稻田市不大,仅仅五天时间,岑越已将近期想去的地方都逛完一遍。

    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上网接一些设计私活,不知不觉已经傍晚了。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讯息。

    -预约全屋清洁,明天上午十点。

    -抱歉小白,我还在休假,能不能延后一天?

    -那就这样。

    岑越发了一个OK的表情,看了眼时间,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餐。之后继续绘制图纸,一个人忙碌到深夜。

    假期第六天,岑越再次来到祀河街上的那家馄饨店,这家店的虾仁鱼肉馄饨特别鲜美。吃饱喝足后,他凭借记忆来到滑雪场老板的住宅附近,海岸线就在不远处。

    落霞山庄与斜巷镇方向相反,正好对应着稻田市这座海滨城市的前海与后海。

    后海的海岸线更加长,没有太多商业设施,人也更加稀少。

    海面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远处有位卖花的婆婆坐在石阶上休息。

    岑越走过去问她:“洋桔梗怎么卖?”

    “十元五枝。”她将胸前挂着的牌子反过来,“扫这个。”

    岑越收下了这束花,又问道:“您是每天在这儿吗?”

    “不一定,天气不好就不来啦。”

    “那有没有在这边看见过一个女人?”岑越回忆着印象当中莉莉的样子,“个子很高,偏瘦,皮肤很白,留着黑色有点卷的短发。”

    “你说的是先前山庄里失踪的女的吧?警察来问过我了,她确实来过海边,也买过我的花。当时她一下子买了三把,但是那天以后我就没见过她了。”

    婆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警察在附近找过,没有找到。但是真奇怪啊,唐家姑娘生了双灰棕色的眼睛,像是混血小孩。难道唐家以前有个外国太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岑越茫然望着海面,直到太阳消失在山间。

    转眼又到了返工日,提前与老板报备后,岑越和上回一样带着工具来到落霞山庄的半山腰。这里其实有个更加优美的名字,望耳。

    零散着的几座房屋彼此间隔遥远,在雨后初晴透过各自的窗,能看见像耳朵一样舒卷的云海。这处地标因此得名。

    在信息技术极度发达的时代,岑越时常产生一种错觉,就像他此刻站在云雾中,已经分不清“望耳”这个词是他前一晚在电脑上搜索到的,还是曾经有人已经告诉过他......

    “其实山顶也有个名字,”白木枝请他进屋,先用咖啡机给他制作了一杯摩卡,“山庄的投资人想的,叫必达峰。”

    “好俗气的名字。”岑越接过咖啡,自己又加了颗方糖,“不过人家喜欢就好。”

    等歇够了,岑越扛起工具箱上楼。

    “先干活了,有事叫我。”他朝她扬了扬眉。

    画室的墙面上加固了一层隔音板。

    白木枝很少在白天进入画室,通常,白天需要与画廊代理人沟通关于商业采购订单或私人订购的事宜,又或是讨论参展时间以及参展作品。但更多的时间是对方苦口婆心地为她提供一些市场建议,并且询问某个作品的创作进度。

    后来代理人似乎放弃了,认为她无可救药。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们这些古怪的人打交道?”她近乎崩溃地对白木枝说道。

    “女士,考虑一下解约的事吧。”她不再像之前面聊时那么委婉,“今年画廊的生意也不景气,已经解散了几个艺术家工作室。像你这样的个人画家,如果没有好的市场反响,又有哪位经理愿意继续支持呢?”

    “我很抱歉。解约协议签好后,我会寄挂号信给您。”白木枝说完就挂了电话。

    后来这个电话再没打来。长达两个月的解约风波结束了,她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跟失落,只是觉得,自己在白日里失去了一些方向。

    岑越将阁楼的杂物整理到一处,开始用吸尘器清理地面。他将阁楼与二楼的扶梯擦拭干净,随后又打扫了二楼除画室以外的房间。正当精疲力尽之时,周围的场景突然发生变化。

    他皱了皱眉,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满:“我说,你用盒子之前先知会我一声行么?活干一半呢,怪吓人的。”

    时空变换的间隙中,他与白木枝会合于一处郊野。

    他倚靠在在一处围栏上,低声问她:“今天这出戏好不好看啊?”

    白木枝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那要看你敢不敢看了。欢迎来到我的空间,岑越。”

    岑越隐隐发觉,白木枝似乎在这个动荡的装置空间里探索了无数遍,她不惧怕任何外界的干扰,只是固执地深陷其中。

    “你为什么还要探索自己的空间?”他忍不住问道。

    “每幅图画、每张照片,它们所制造出来的空间都不同。例如,今天我放入的画作叫麦田列车。而装置不需要知道图像背后的含义,就可以无限解读我们所提供的素材,真真假假全部藏匿其中。”

    “这听起来的确能给艺术家们带来许多新鲜感。”岑越话锋一转,“除了我,你似乎没有将装置的事情告诉过别人。我猜前几位家政师很快就被吓跑了,甚至不知道是你捣的鬼,更加不会知道这个装置的存在。所以现在看来,你可能更早之前就找到了这个装置,并且向我隐瞒了找到它的真实时间。”

    岑越有些不安,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正在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你的答案很接近了。”白木枝等待着远方的列车,拍了拍身上不知何时沾上的尘土。

    “其实装置不止一个。”她说,“那天我收到的包裹也并不是黎樊的研究笔记,而是黎樊自己的装置。但我的装置确实是在一次回访的时候出现在家里的。底座上的编码不同,因此可以分辨它们。上次进入莉莉的照片空间,我们启用的是黎樊的装置,因此软件上出现了他的账户名称。”

    “所以,那个软件的排行榜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装置?”岑越简直惊呆了。

    他无法想象,如果世界上存在这么多危险的虚拟空间,将会有多少人不明不白地消失。又或是有人正利用它将自己所恨之人从世上抹去也未可知。

    “应该吧。你和我一起进入装置后,并没有分化出另一个软件或是新增其他账号。”

    她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在配合黎樊进行研究,也能看到他这个项目的所有笔记。我自己是人群恐惧引起的焦虑,在画自己的心理速写之外,也尝试过画访客的速写,以辅助他的研究。心理画作有多种流派,主要是超现实主义、精神分析、表现主义......”

    “警察没有查到你们之间的资金往来?”

    “我们之间除了最开始的一部分治疗费用,没有其他资金往来。”她再次察觉到岑越的敏锐,于是不再吝啬解释,“他免费为作为研究案例的访客进行治疗,并且双方都签署了合同。我也是其中一个。用我的画辅助他的研究,实际上对我的技术也有提升,加上我也很感谢他对我病症的帮助,所以没有向他收取报酬。”

    最后,白木枝不忘善意提醒道:“我的空间并不安全,只是当事人对它比较熟悉,可以提前做出一些判断。但是别忘了,空间是有意识的。再熟悉它的主人,终究只能是‘宾客’。”

    “那么麻烦白小姐告诉我,这幅麦田列车,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生气了么。白木枝心想。不过她可懒得在这种情况下吵架。

    “老实说,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空间是生动的、变化的,更何况这是幅新的作品......”她的话音被响亮的鸣笛声覆盖。

    列车沿着轨道驶入空旷的郊野。平交道上的栏杆升起,有人下车。

    “我们得上去了。”白木枝扯了扯岑越的袖子。

    “这不科学,”岑越拉住她,“没有人会在平交道上下车。这里不是站台。”

    “哦,我差点忘了你看不到。”她望向其中一扇车窗。

    “你可以先把空间简单理解为梦境,不去思考常理科学。先上车再说。”她拉着岑越,找到了那扇有字的车窗,让他靠窗坐下。

    “支线任务很具体很明确,会直接以文字形式出现在空间内的玻璃或者镜子上。主线任务需要宾客自己察觉。”她拿过前方椅背袋子里的杂志,随意翻看起来,“如果支线任务无法完成,就会增加宾客的生存难度。我们需要在列车到达终点前,找到名为春天的香水,并且把它喷在身上。”

    岑越茫然地望着身旁的车窗玻璃,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只映出了他的脸。

    他低声嘀咕:“这回还不错,至少不必扮演动物角色。”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白木枝合上杂志,将他的头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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