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梦境往往是短暂的,爱丽丝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冰冷、多变的现实,不过始终会有一些人和爱丽丝一样,怀揣梦与希望,走向独属于自己航海旅行之路。
全国各地的高三学子们彼时伴着朝阳,努力让自己的一叶扁舟变成日后的巍巍巨轮。
“砰!砰!砰!咚!咚!咚!”林屿在一阵阵打地桩的噪音中醒来。
这噪声从大操场开始修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就每天卡点响起,不少学生老师怨声连连觉得影响学习环境,向学校多次反映,最后还闹到向教育局投诉。
得到的结果却是政府工程请大家谅解,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受着了。
“大家好好学习学习刚发下来的范文。”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在讲台上吆喝着。
就林屿的话来讲,语文课就是来养精蓄锐的,理科课才是战场厮杀,所以他一上语文课倒头就睡,现在已经不知今昔是何夕。
闭眼前还是在讲第一题,睁眼后就已经讲到作文了。
林屿拿起桌上的几篇作文,随便翻看了几下,就拿出物理资料,准备用这些范文的空白的地方来打草稿,一手张扬流畅但不失笔韵风骨的字迹映入眼帘。
林屿心里默念着这篇范文结尾引用的宋代王以宁的诗句‘我自人间漫浪,平生事、南北东西’
诗挺潇洒…
在少年的思绪沉沦中,下课铃声如期响起。
“林哥,林哥!走走走,刚班主任说物理老师上午请假来不了,和下午体育课换课了,快拿球提前占位子。”
林屿的前桌丁彦一下课就和猴一样蹿起来,开始咆哮道。
因为大操场拆了,原本的露天六个篮球场地,现在迁到靠近教学楼下的小操场,就只剩下两个篮球场地,每次体育课或者中午吃饭时间都会有人去抢篮球场地。
而体育课到了高三基本上都是自由活动。
“急什么,你先拿球下楼,我马上就来。”
林屿摆了摆手,丁彦就带着一伙子人冲出了教室。他看着桌上的几篇范文,鬼使神差地把那篇作文单独抽出来,叠好放进抽屉。
等林屿下去的时候,就看见丁彦和班上的几个同学呆站在架空层的台阶上远看着小操场那边,原地拍球。
林屿快步走近他们,说:“没抢到?”
“天知道高二那群小子怎么跑这么快,他们是会瞬移吗!”丁彦撇了撇嘴,视线不离篮球场。
林屿听到这话,眼神开始环顾着周围的人群。
高三的生活本就是枯燥无味,有的只是手边常年预备着的满杯苦涩的咖啡和堆满课桌、脚边的厚重资料。每周两节的体育课是高三学子们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光。
篮球场上大家尽情挥洒汗水,乒乓台上风云涌动的你来我往,女孩子们坐在阶台上发出的肆意笑声,这才流露出独属于青春欢乐张扬的意味。
当然,也有人直接回教室做作业或者背单词。
正思考着要换个什么球来玩,架空层前一抹正在打羽毛球的熟悉身影吸引了林屿的注意。
是他?打球还戴口罩??
丁彦看完一轮比赛后扭头准备问问林屿要不要换乒乓球玩玩,就见林屿一直盯着某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不是隔壁2班的余霖吗”
“你认识他?”林屿拧眉问道。
“单方面认识吧,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吗?”丁彦顿了顿,“就每次作文评讲语文老师都会夸他的那个,你不知道?”
注意到自家好兄弟看傻子的目光,丁彦才想起来他的这位兄弟上语文课不是睡觉就是在干别的事,根本不听老师在讲什么。
“我表妹也在6班,次数多了就知道了。而且每天中午我们在打篮球的时候他就在附近打羽毛球,你没注意?”
林屿沉默了一下:“没注意。”
“就刚发下来的那个作文里有一篇什么我自…自…”丁彦一手抱着球一手挠头。
“我自人间漫浪,平生事、南北东西?”
“对对对就是这个!这篇就是他写的。”
丁彦还想说点什么就见身边的男人迈开腿,丢下一句:“走,我们去打羽毛球。”赶忙放下手中的篮球跟了上去。
林屿快步走向离他们最近的王元哲:“哥们儿,介意双打吗?”
王元哲看着突然走过来的人,5班的理科大佬,林屿。
那个被大家视为神话般的男人,外号“林神”。
听说他脾气不太好,高一的时候还和别人打过架,常年霸榜各项榜单,物理、生物每次考试基本都是满分,数学、英语成绩常年140+,政治成绩也榜上有名,就是语文不太好,经常不及格。
大家都猜测语文BUG可能是学神人生中唯一的挫折。
“不介意不介意,那林哥你和余霖一组吧。”王元哲面对传说中的人物还是有点小紧张,对着对面的人询问道:“余霖,你和林神一组,可以吗?”
“可以。”毫无波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行。”王元哲递给林屿和丁彦每人一个球拍。
“兄弟,你也没抢到场子啊!”丁彦接过球拍对王元哲说。他们之前一起打过篮球,算是比较熟。
“不是,这不是陪余霖练练羽毛球嘛。”王元哲其实是怕自己的这位兄弟学习学傻了。
在听到他早上六点就到学校,整个人都要裂开了,要知道这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林屿拿着球拍向余霖走过去:“同学,又见面了。戴口罩打球不闷吗?”
“还好。”面前的人拧着眉,似乎不想多说什么,只往旁边让了让位子。
拧眉什么意思??这么高冷!!
林屿心里咋舌,随即托住球拍中杆,左脚在前,降低重心,准备接球。两人呈一前一后站位。
“我发球啦!”
随着王元哲高喊一声,羽毛球像离弦的箭迅速向他们这边袭来。
直接越过余霖的头顶,在快要飞过林屿上方的时候,林屿将球拍后引至头后,后脚蹬地,大臂带动小臂快速向前上方甩动手腕,轻而易举的就将球还了回去。
丁彦在接到球后本想一记扣杀,在羽毛球飞过球网的一瞬,余霖动了。
他右脚猛地一蹬地,身体迅速冲出,转动手腕,用拍面轻轻一抹,羽毛球瞬间被余霖扑死在对方的场区内。
余霖的动作之快,连丁彦都没有反应过来,球就落地了。
完美的反击,林屿眼尾染上一抹惊艳。
场上四人的对局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气氛紧张而热烈,双方都拼尽全力全神贯注,试图抓住对方的破绽。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王元哲发出一记高远球,余霖后退准备接球,林屿看见球过来直接一拍子下去,嘣的清脆一响,早已无人关心落在地上的球。
王元哲最先跑过去大叫:“余霖你没事吧!”
林屿意识到自己误伤余霖后,立即去摸他的头,手掌轻轻覆上略带点棕色的头发,掀开右边额头的刘海。
好软。
忽略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林屿知道自己那一下到底有多重,有点不知所措:“你…你还好吗?”
其实平时大家打篮球经常会发生一些擦伤、垫脚之类的误伤,但男生皮糙肉厚也没什么事,但今天看着好学生轻颤的脖颈,感觉心里不得劲儿。
余霖慌张躲开头发上的大掌,指尖碰到的位置有点发痒,他匆忙把刘海放下来,缓了缓,抬起头,尽量语气平稳地说:“没事,是我的问题…我自己没注意。”幸好是右边…
如果无视刚刚额头那块泛红肿的高高的大包和眼眶的红血丝大家还就真的信了。
“走,去医务室看看。”林屿直接牵起余霖的手腕,扭头要拉着人家走,言语中带着些冷漠。
他其实有点生气,明明是自己伤了他,那人却说是自己的问题。
丁彦和王元哲也在旁边附和:“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吧。”
“不用不用,不用那么麻烦,过会儿就好了。”余霖感受着手腕传来的热意,蜷了下手指,另只手搓捏着裤缝干巴巴地说,“我真的没…”
“有事,马上去医务室。”林屿眼底一暗,直接语气生硬地打断。
余霖感到话中的冷意,心头一颤,张了张嘴又闭上,没再说什么,乖乖跟在后面。
丁彦和王元哲两人留原地面面相觑。王元哲看着两人的背影,摩挲着下巴对旁边的人问道:“林神平时也这么…强势?”
丁彦带着不确定的语气:“是…是吧。”
医务室里校医给余霖右侧额头的肿包敷了冰袋,表示过几小时就会消肿。
没什么太大问题又恰逢体育课下课,两人一路无话各回各班。
5班在走廊最里面,临分别时林屿还让余霖好好休息,余霖道了声谢,对话简短且客气,毕竟两人只是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
中午饭后林屿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你看看你语文答题卡,阅读题答案要不要这么简单,多写几句话是咋滴!”
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刘柠坐在椅子上,只能仰头皱眉盯着面前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边说边敲着桌子,越说越激动。
“还有你这字,你写的字跟被吸了精气一样东倒西歪。
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一个大帅哥,怎么字写成这样?!
我看了你英语作文单词写得也挺好,汉字你怎么就写成这个鬼样子!”
这是她研究生毕业教的第一届高三生。
办公室里现在就她们两个,林屿懒懒散散地靠着桌围,目光游移地四处打量着办公室堆积的漫山试卷,随意地安慰道:“老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