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央

    嗖。

    箭矢凛着寒光,破空而出,正中靶心。

    “哥,这都快入冬了,你怎么还只穿件薄衫练箭?”少女扯落兜帽,朴素妆发遮不住明艳的脸,一双素白明珠耳珰在脸边轻轻地摇。侍女装扮的人跟在身后,要送的外衫却搭在那少女臂弯,她把沾泥的鞋往后藏了藏。

    “莫说我了,”江侃用生着老茧的指头蹭了蹭弓,往后一挎,背在身上,然后看了一眼她那全是泥点,藏也藏不住的衣角,“前日不是刚送你件斗蓬,怎么又把几年前的翻出来穿了。还有这泥,你又偷着去城郊接济流民了?”

    江应钟心虚地扯了扯衣裳。

    “这不是怕皇兄冻着,跑得急来给你送衣嘛……”

    这丫头,只有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故作恭敬地唤自己皇兄。江侃叹了口气。

    “不是不让你去,至少多带几个待工,万一碰着危险呢?”他接了外衫搁在一边,“那些流民的安置地我已经叫去腾了,再过几天就能收拾妥贴,你就别操心了,我的渭国大公主。”

    “知道了——”江应钟知道这人又要开始唠叨说教了,忙不迭地想脱身,叫了自己侍女就走。“夷则,我们快回去吧?”

    夷则温柔地看着她闹腾,不成不淡地应了声嗯,向江侃作礼拜别,便让江应钟硬拽着走了,江应钟跑到一半,又折回来,喊:“诶,那衣裳,哥你别忘了穿啊!”

    “那你也别偷跑出去了!”江侃回,江应钟噤声,跟没听见似的听只管埋头走。江侃不免失笑。

    他知道她一定还得去,到时候大不了多派几个人偷跟着她就是了。

    这位渭国皇帝又抬弓作势,瞧见了一旁的外衫,认命地把绷紧的弓放下来,思想斗争几番终于还是老实穿上了。

    唉,妹命太过天,不得不从。

    正他穿衣当口,有人来报。

    “王上,翟将军与吏部尚书魏大人求见。”宫人恭敬躬身。

    “若又是要进方士不可入朝堂的谏,那便去告诉他们,孤身体抱恙,不便见人。”江侃抬弓,沉气一箭,又是正射中靶心。

    宫人应是,尚未退却,就听得外头喧闹之声。

    “哎呦翟大人,翟大人你可不能进啊,未得口谕直入犯颜,那可是大罪啊!”大太监兆喜看着翟宁闯入急得踩脚,拦又不敢拦。

    翟宁气势汹汹进来,身上还披着甲,凉着通身寒气。见了江侃,他撑膝而跪,语气冷沉:“臣,参见王上。”

    “怎的,要造反了?”江侃居高而俯,并不叫他平身。

    “臣斗胆犯颜,抵命进谏,方土为朝臣不符伦常,前有玉书天师为相,贬魏大人为侍郎的先例在,此次新召二位方士断不可再予一官半职,让满朝文武百官心寒,”翟宁稍稍拾首,“至于造反,王上说笑了,臣一片忠心赤胆天地可鉴。”江侃沉吟,使了个眼神让兆喜退下。

    “仗着那点年少情谊有孤顾及,你就可劲逼人,真乃胆大包天,”江侃放缓语气,“要起便起,想跪你就接着跪。”

    “王上不纳谏言,臣便长跪不起。”

    “我本也没打算再腾出职位给那二人,”江侃叹道,“行了,起。”

    “三年前魏大人被削职一事又该作何解释?他历来兢兢业业,王上可真可叫一众官员寒心。”

    “魏卿自三年前推行他那变法就愈加心浮气躁,不仅没得到正面之效,反而劳民伤财,行事太过激进,贬职也是对于他的历练,左相之位可还空着,待到适时,定让他再为国梁。”

    “……”

    翟宁起了,看来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况且,天师协同退敌,予他高位,不也正好激励军心?”江侃循循善诱。

    “失地收复,主功当归将士们,他们以血肉拼杀,断不是天师动动手指画画符就可以比拟的,”翟宁仍然不忿,“那征召前来的二人,你不予他们个位分,又该作何处理?”

    “正巧天师府上空阔,不若让他们充当国相幕僚?”

    “幕僚?”应鹤白轻皱着眉,“人家二位远道而来,如此怠慢,恐是不妥。”四人正行于路中,由玉书天师——也就是应鹤白之师,傅承尘带头。傅应二人行于最前,桓邬二人跟从,与他们隔了有段距离,恰巧是听不见低语的程度。

    “虽说是幕僚,但俸禄照常,又要许他们金银财宝。”

    “……现如今国库不盈,岂不是许了个空头银票,师父,这……”“

    “管他们作甚,看他们自己造化,与我们无关。”傅承尘面无表情道,“多占地方,扰人清静。

    应鹤白不作声了,他能感觉到师父牵他引路的步子更快了些,似乎不大高兴。之前偌大的相府只有他们二人同住,下人也是极少,营造得与他们隐于山林的茅屋一样清静,许是因为不想让他们入住的缘故,连在马车前扶自己时,自我介绍都不屑于做了,直到桓清元问才敷衍回了一句。

    桓清元道:“这位是?劳烦应道长介……”

    傅承尘打断他道:“鄙人傅承尘,应鹤白之师,当朝天师兼国相,道号玉书,无门无派,其他的,没有必要再询。”

    “哦——天师威名远扬,那敢问是何玉何书呢?”桓清元笑问。

    半晌寂静,傅承尘只牵徒儿并不答话,桓清元仍笑等人答。邬安常无事目移去打量傅承尘,不欲与人解围。应鹤白幅度很小地抽了抽手,攥着他的傅承尘没有反应。

    总不能四个人这样相对干耗上一整天……

    应鹤白没再坐以待毙,踏前一步温言道:“见谅,我师父他不太爱与他人言语,桓道友,家师的道号为‘碧玉之玉,书海之书’。”

    “诶,谢了啊,尊师不爱说话,他徒弟人倒是挺不错的。”桓清元一丁点儿影响也没受,顺其自然地接上了话。

    桓清元还欲再絮叨两句,邬安常将他往后一带,自己则对上傅承尘。不卑不亢道:“不是说要去拜见王上吗,在这儿干耗着,看来不怎么急啊。”

    傅承尘懒懒抬眼看他,连瞥都算不上,引着应鹤白自顾自地走了,愈行愈急,也不管他们跟不跟得上。

    应鹤白对师父对二人的敌意起初不甚理解,直到傅承尘告知他,王上欲让二人为国相幕僚才明白一二。

    思及此,应鹤白安慰般指尖上抵,搔了搔傅承尘的掌心,傅承尘一顿,当他是跟不上了,放慢了些步子。

    桓邬二人已经拉得很远,邬安常正欲快步跟上,却叫人拖住了。桓清元拽他袖角,他回头:“有事吗你?”

    “大事,从上车开始你我二人少有独处,我已经好久没与仙家单独说话了,心中好生难受。”桓清元蹙眉作西子捧心状。

    邬安常停下抱臂看他:“那你慢慢难受,我不打扰。”

    桓清元问:“仙家为何方才不为我帮腔?”

    邬安常扬指点臂,有一下没一下地搭:“懒。”那语气不是一般冷淡,似三九天里湖中掏出来的冰块子。桓清元眨眼,缓缓在那冷淡中寻摸出点别的味儿来.

    “你不开心?”

    邬安常手上动作一凝,飞快道:“没。”

    那就是喽。

    桓清元又思索着向前捋,找着了点苗头,似乎从自己为明桐赐名后,仙家一直没与自己主动开过话头。

    “小道为那镜妖姑娘起名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为有名方便称呼而已……”

    邬安常彻底不点了,放臂前走。

    “又干我何事?”面上风轻云淡,却曲指触了触掌心。

    桓清元没说话,只管跟着他前走。

    彼此静默等了一会儿,邬安常又开口,像是惯常讽道:“赐名?你倒挺会讨小姑娘开心,老手了吧。”

    “没有!小道对天发誓,”桓清元竖着三指,“活到现在,小道只为两个活物起过名字,第一个不是她,”他晃晃指头,“可惜仙家名已署,不然合该由我做主了。”

    邬安常忆起初见时他对于姓名的诘问,道:“……你是有什么给人起名的癖好吗?”

    “万万没有!予她名字是因为要借她的本事来用。”

    “那前一个呢?”

    “是很久以前闯入我院的一只狐狸,讨人喜欢的不得了。”

    “是了,它现今在哪?”

    “走失了,至今未归啊,”桓清元佯作抹泪:“可怜留小道独身,我悲戚孤家寡人……”

    “耍我呢。”邬安常拂袖便走。

    “邬安常!”桓清元突然在原地喊他的名。

    “……干什么?”

    “你这名字,邬安常,无安常,好生不吉利,”桓清元道,“还不如小道来起。”

    邬安常眉峰一凛,带点厌色:“要你来多管闲事?”说罢也索性不等人,独身离去。桓清元站在那段朱红宫墙旁,衬得他一人有些孤寂。他垂眼待了会儿,就又追上去:“哎呀,小道错了还不行吗,仙家等我!”

    闹声传到那头傅承尘耳里,回看长路漫漫不见人影。前望路尽,他与应鹤白已至王上处理政事的南吕殿边,翟宁正与魏谒祥走了另一条道出宫门去,他无甚表情,轻声道:“宫墙之内,如此聒噪,不知礼数。”

    待到人齐,着宫人知会通报后,一行人便一同入了南吕殿。

    南吕殿此名,看似不合礼制,却有个不小的来头。传说先王在位期间,宠爱一位妃子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那妃子极喜音律也极善者律,自及笄之年被王上从民间选入宫中,整日郁郁寡欢不甚欢喜,时而望窗发呆,时而看着乐器暗自愁苦。诚然王上昏聩,疼爱起人来也是真的下工夫,年逾不惑的他一拍脑袋,想了个极其风雅的点子。他不顾言宫进谏,将皇城里里外外太大小小宫室都改了与音律有关的名讨她欢心,还请了最好乐师入宫来教习宠妃。当然他也没落了闲,有空就到宠妃宫里听她弹奏,美人箜篌,不胜赏心悦目,自然免不了一番云雨。

    而那宠妃正是江侃与江应钟的额娘。

    可,尽管王上如此尽心尽力万般讨好,在江应钟十岁时,她还是香消玉殒。真乃红颜薄命,引人喟叹。

    南吕殿内,江侃端坐王椅之上,看宫人引着人来了,颔首赐座。众人谢礼,各自落坐。

    “二位道长能不远万里前来扶助国昌,孤不胜感激,国相与鹤白亦是不辞辛苦,殚精竭虑,皆是渭国功臣。二位应孤征召前来,按理应授以高宫厚禄,谢不言多,但……”江侃扶着额角,抬手让人奉了诸位茶,继而做出一副苦恼样子。

    “王上但说无妨。”桓清元似笑,面露探究,正是合了江侃心意。

    “方士踪迹隐秘难寻,多为世外高人,且通鬼神之事,乍然入世做官难为世人所容。念着功劳深厚理国技精,三年前孤力排众议,拜玉书天师做了国相,他的高徒淡泊名利不要官职,甘愿为国除秽,授官一事也就作罢。可时至今日,上到朝堂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对国相颇有微词的人大有所在,但傅爱卿为国相大局已定,功勋不低,纵世人有所不满也不便做过大干预,可经此事开了先河后,举国上下对方士入朝为官多多少少皆持排斥之心。原也是怨孤不好,贬谪前朝老臣伤了众士人的心。方今召二位入京,原想授个体面官职,可朝廷内外闻得风声,异议又起,这……实在令孤难做决择。”江侃道。

    桓清元一脸了然笑意。

    傅承尘呷了口茶,话头该牵到他身上了。

    他放了杯。

    “依臣所言,不若将二位安置在我府上,国相幕僚,说出去也是好听的,俸禄照常,也不亏人。”他起身朝江侃垂眸拱袖,袖间敛着的铜钱叮当。他这时摘了此前的黑纱箬笠,那通身一周缀着铜钱,间隔穿着几张符的物什此刻正让应鹤白揽在怀里。于是发冠露出来,两边各飘一段持重黑缎,上绣白鹤展翅于林,因江侃特许没着官袍,一袭玄青长袍与发冠相衬。他眉目生得年轻英俊,只有二十左右的样子,令人看着亲近眼熟。

    这会儿倒是谦逊有礼了,邬安常在心里默默白睐。

    应鹤白尚在踌躇是否同他们一起对桓邬二人进行说服,傅承尘轻咳一声,他便开口言道:“作为师父幕僚的话,也倒算个好去处,府内各类用度一应俱全,且府内空室居多,那几间上房也还无主,府内左右也无他人,二位与在下作个伴,闲时坐而论道,侍花烹茶,岂不快哉?”

    邬安常微蹙眉头。

    这条件分明于他们不利,名实不符又要累死累活为人驱使,大事一成人家大可随心所欲随时一脚蹬了你,自己倒好说,一只妖而已,餐风饮露也能活,更何况又不是没干过,金银于他本也不重要。但桓清元那呆瓜若是满口答应,百年之后被人过河折桥又不落个好名声,垂垂老矣时上哪安身立命去……想到一半,他思维突然一滞。

    自己给他谋后路干什么,反正那时也轮不到自己瞎操心…真是想顺了,脑子坏了。

    他狠狠捏了捏眉心。

    “忠心为国,分文不取理所应当,既然王上执意要给俸禄,小道我就谢主隆恩,照单全收了。”桓清元道。

    果然如此,邬安常有种麻木的释然之感。

    江侃面上一喜,他还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

    “如此,便这么定了,邬道长的意思呢?”

    邬安常也不好说什么,恭敬垂眸:“听桓道长的。”

    “孤今日就差人将国相府上空房收拾妥当,日后明珠玮宝也少不了二位道长的,这以后,便要多多仰仗二位了。”江侃道。

    桓清元与邬安常一同起身行礼,齐声答是。

    江侃又留了他们小叙一会儿,顺手赏了些金玉银珠之类,几人谈话终了后,傅承尘与应鹤白自回相府引人洒扫收拾,桓邬二人得闲,况且被嘱托着要逛到暮前,有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可供挥霍,便去了这羡央城颇负繁华盛名的朱明街溜着。

    茶楼势高,隔墙有眼,一人端坐其间时正见他们入了那顶顶奢华的夕照酒楼。

    进了厅堂,就见那柜台后边挂着副遒劲有力的字:“夕照暖人犹未晚,不夜候满待席谈。”

    邬安常看着有点意思,随口问了问。老板是个四五十的中年人,闻言来了兴致:“要说这副字,那后面可藏了段佳话呢!早些年——二十一年前,这酒楼还是我老爹当家,当时名震五国的赵直济赵将军尤爱与友来此一聚,他那老友,嘿,你猜是谁,正是前国相魏谒祥魏大人呐,每每赵将军入京述职,二人皆要于此对酌几轮,一回赵将军喝得尽兴了,笔走游龙,提气几笔,‘唰唰’!这副字儿就这么来的——”老板唾沫横飞说得酣畅淋漓,满面红光,“夕照应是指夕照酒楼,那这不夜候——指的该不会是对面的茶楼吧?”桓清元道,邬安常睨他一眼,没说话。

    “哎!客官冰雪聪明,猜个正着,那茶楼原是我娘年轻时一手操办起来的,唤做‘不夜候’,话又说回来,那茶楼厅堂处也挂了一副字儿呢,不过风格却与这副大相径庭,写得是同个句儿,可那副出自魏大人之手,清逸飘然,风骨气清,同为那次醉酒乘兴写就,二人的知己之情真叫人忍不住慨叹呐。”老板捋着一把花胡点头.

    “既然他们二位时常同来饮酒,想必也都是爱酒之人喽。”桓清元有意引着老板走,二人不觉间已坐在桌前。

    “诶,此言差矣,客官有所不知,那位魏大啊,他爱茶不爱酒,只是因着好友喜爱才伴他共饮,但那赵将军呢,酒量又不好,每逢喝醉,总是由魏大人搀着到茶楼来两碗醒酒茶方好,”老板摇头晃脑,“名人轶事,也是妙趣横生。”

    桓清元入神地颔了首:“确是如此,但我呢,只在市井中听闻过有关这魏大人的音讯,至于另一位赵将军,却杳杳无踪,这是为何?”

    邬安常伫立一边,并没加入他们的谈话,悄模动了脚腕。

    立久了有些麻。他看着桓清元,觉得着实有些无聊。

    桓清元那厮和背后长了眼似地,在老板思考的空隙转头朝他俏皮地眨了单眼。

    二人目光相撞,邬安常首先移去了别处望着。

    无聊……其实再等一会儿也无伤大雅。

    那老板面上痛心疾首:“哎呀,客官,你这可是问到痛处了,赵将军当年那一场西疆大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时西疆边城已破,翟老将军与其子全因布防泄露命陨城下,正那危急之时,镇守东疆的赵将军赶到,三下王除二,硬生生又将已经入城的敌军堵回去了,呵!那叫一个威风,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赵将军回撤东疆时,遭了一个不知什么邪术,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毙了!当年,他才二十有五,与当今王上一般岁数,可谓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啊!”

    “那后来呢?”桓清元问,声音里透着急切,仿佛是真的入境了。

    “后来那敌军不攻自退,竟是又返回自国境内了,真是怪!一准是叫赵将军的余威给震慑住了!”老板两眼放光,语音铿锵。

    “那倒是,一代豪杰啊,神威准是有的。”桓清元赞同道,他忽地看了看外头,日头更西,响午已过了大半,于是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这记性,我呢今天是来吃饭的,竟被魏大人与赵将军的故事迷得不知今昔何昔了。”

    老板赶忙起身,豪气挥袖:“客官要吃什么?我亲自叫楼里最好的厨子给你上!”

    桓清元也起身,一掏袖袋,面色犯难:“哎哟,我这钱,忘带了,看来只能改日再……”

    “不用钱!”那老板两眼含着热泪,“我今个儿可算遇着懂我的人了,小兄弟,平素我与他们讲这些没一个爱听,咱们相谈甚欢——要什么你尽管点,我全给你上最好的!”

    桓清元笑都兜不住了:“哎,我就先谢过兄台了,别的您随意看着来,就是——”他看向邬安常,一抿唇,“有叫花鸡吗?”

    老板的相识自是不能亏待的,哪能待在厅堂里用餐?自然是要占独个儿包厢了,店里伙计上菜的当儿,邬安常对桓清元道:“侃天侃地那么久,就为这个?”

    “仙家不是说要我宴你顿好的吗?这酒楼一看就不菲,但小道方才进门时看了价目表,之前那老爷给的盘缠只能抵上半顿饭,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大不了日后有钱再还回来,再说铁饭碗有了,虽没名头俸禄还是在的,金银不愁——还有话本子,也不会短了仙家的!”桓清元只是笑。

    邬安常几番张口想言,却最终还是没说,最后只干巴巴吐出俩字儿:“…随你。”

    迫于形势的应付竟也有人费心去记。邬安常有些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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