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的鱼卷风,应该就在这几天了,”邦哥说,“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想。先分配一下房间吧,好容易能有张床可以睡,今晚我们都好好休息。”
众人点点头。
反正他们早晚会离开这块安全区,何况还有小光没找到,大楼的来历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黄途安举手:“我要睡在池婠隔壁。”
陆月顺嘴道:“那我睡途安隔壁。”
“黄途安,你这是要抛弃你亲哥啊。”黄予安双手握拳,抵在他妹的脑侧,语气威胁,“怎么不见你说要睡在我边上,嗯?”
“你管我。”黄途安也去揉她哥的脸,她咬牙切齿地说,“黄予安,你这么大人了,不要这么粘着妹妹好吗?知不知道很烦的。”
黄予安睁大了眼睛:“你敢说我烦?!”
邦哥在边上看得哈哈大笑,他打开了门,说道:“你们年轻人睡一块儿吧,我睡后头那间就成。时间不早了,我们先下楼吃饭吧。”
……
夜晚。
早就习惯了没有被子的生活,这被子往身上一盖,真是有说不出的久违与安心,就是被角有点重,好像还硬硬的……
“呲——”
池婠拉开被子上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了一本防水笔记本,扉页上面写了“幽人兰”三个大字。
翻看正式的第一页的时候,池婠被里面密密麻麻的字惊到了,她醒了好几次神才看得下去。
【6月3日 周三
烦死了!!海水又淹进来了,这次还把我的日记淹得伤痕累累面目全非五马分尸奄奄一息,我立马就去和那群建筑师对峙了,骂得他们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屁滚尿流张口结舌羞愧难当,回头就要送我一本新的,我当即挑了本昂贵的防水笔记本让他们付钱,但这些都不足以挽回我的损失,可恶!!】
【6月4日 周四
完了,我这一通闹,上面的人都知道了,开了个大会说是不准我们记录关于工作内容的东西,还要彻查违禁物品。
开什么玩笑!我这是违禁物品吗?我这是记录生活!他们根本不懂……】
【6月5日 周五
彻查的排场弄得很大,我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幸好来检查的是阿让,我和他关系很铁,所以他对我连夜缝制在被角里的日记本视而不见,不枉我们姐妹一场。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查完后没多久,又开了次大会,会上点名批评了搜出了违禁物品的人,其中还严厉批评了聚众赌博的行为。虽然没有提到我的名字,但是大家的纸牌被没收了,我好伤心,好难过,好失望……我们明明没有赌钱。
晚上的时候,霖妹妹偷偷跑到我房间里来,问我能不能帮他求求情,请组织把锅还给他,失去了小灶的快乐,他说自己再也不会笑了。我看他哭得那么伤心欲绝,简直感同身受,我都能想象自己今后吃不上他的手艺而痛心疾首的样子。所以我一拍胸脯,向他放出了豪言壮志。】
【6月6日……】
由于笔记厚度有限,因此主人把字写得很小,加之光线昏暗,日记在海水里浸泡得久了,部分记录比较模糊。短短三天的记录,池婠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看完。
得亏于主人的字迹端正,还非常注重字间距,看的时候便也少了些罪受。
池婠将绳结书签夹在这页,然后合上书,重新翻到了扉页的作者签名——幽人兰。
下笔偏重,字形圆润却不显幼稚,端正的同时还考虑到字间距,看得出来,这个人在写字上有多年的基本功,又有自己的风格,没有特意去模仿哪种字体,也能写出对眼睛友好舒适的文字来,应该很有自己的一套审美。
应该是女性吧,池婠想着,手指敲在书脊上,一下,两下……思维逐渐远去,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
“嗡——”电梯门开了。
经过他们的多次使用,开关门的反应已经灵敏了许多,这声音倒一如既往地小蜜蜂模样,听多了还有点可爱。
“池婠,起床了啊……”陆月双手抱胸靠在门口,她扭着头向外看,见到池婠的模样后愣了愣,“你没睡好吗,黑眼圈这么大?”
池婠捏了捏眉间,浑身上下有种通宵了一夜的难受,她昨晚莫名很烦躁,可能是熬夜看了日记的缘故。
正好其他四人都在,她走到桌前,将笔记本拿了出来:“我昨天在被子里发现了这个,就没忍住看了会儿。”
陆月闻言便跟了过来。
纯棕色的书皮裹着书身,上面刻画了只梅花鹿,蝴蝶围着鹿角飞舞,鼻尖上还停留了一只,显得和谐丛生。
黄途安问:“什么啊?”
黄予安默默推了两盒罐头过来,池婠随手挑了罐打开,打着哈欠道:“日记,防水的。”
几人围着桌子,翻开绳结书签标记的那页,黄途安游到上方,搭着左右人的胳膊往下看。
【6月6日 周六
霖妹妹告诉我他的锅被收走了,我说会帮他要回来,但是他事先没说他有三个锅啊!!我去找阿让问的时候,阿让也很为难,照理来说收上去的东西都记录在册了,而且不能有涂改的痕迹,除非重新誊抄一遍。但眼下时间有限,最后阿让冒险把“三”改成了“两”,让我拿回了一个锅。
还是阿让好。
中午霖妹妹找我的时候,我故意没搭理他。晚上他就来给我赔礼道歉了,他用失而复得的锅给我做了顿夜宵,还扬言承包我接下来两个月的夜宵,我勉强原谅他了。
PS:夜宵还算丰盛,反正我半夜放的屁都是五香麻辣味的,就是这样下去可能会得痔疮,下次我让他少放点辣。】
众人:“……”这正经吗?
陆月扇了扇风,说:“继续往下看看,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6月7日周日
干我们这行的没有什么假期,不过今天工作内容还算轻松,所以我对下面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中午我滴完眼药水闭目休息的时候,药水在脸上没弄干净,组员们以为我偷偷哭了,组团围了过来,我睁眼快都要被他们吓死了,还以为他们要围殴我。
结果他们各个说着“我会争气”“下次不偷懒了”“肯定给咱们组长脸”什么的,像个NPC似的,每句话之前还要加上“幽老师”三个字。我眼睛是没事了,头开始疼起来了。】
【6月8日 周一
今天依旧盯了一整天的数据,眼睛里的红血丝又多了,愁哇。
午休时候,梁老师因为数据睡不着,找我探讨来了。我看过数据,跟她说这种情况应该是他们的组员打瞌睡的时候,往哪里敲了个空格键。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有些怀疑我看的这短短两分钟后的结论是诓她的,但碍于我是被上级“请”来的好手,所以她还是叫人去检查了。
她怎么看我,我倒没所谓,我只恨那个真正骗我进来工作的诓徒,此刻可能在幸灾乐祸自己的高明,我就来气!混蛋!!
值得称赞的是,我的组员们今天都很认真努力,很有我的风范,算是为数不多的好事吧。】
【6月9日 周二
还是午休时候,梁老师过来答谢我,说是他们检查过了,数据里确实多了个空格。我对她身后、口袋甚至手里翘首以盼,结果她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答谢(即口头谢谢)。
我们俩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她不明白我在期待什么,我不明白接下来该说什么,最后就是我打了个哈哈,让她陪我玩了局扫雷。
PS 1:梁老师是个工作狂,我还挺惊讶她会专程过来谢我的,毕竟我和她工作了半年多,她还是第一次主动找我说话。我还以为她很讨厌我呢。
PS 2:扫雷还是我玩到最后的,因为梁老师根本不会,她就在边上看我玩。】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别看了!”邦哥合上书,闭上双眼,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四人在看了日记的汗颜中脱离出来,他们有些惊讶邦哥居然是头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在他们心里,邦哥应该最有耐心才对。
邦哥心里苦,他年纪大了,对于这种小字看起来就很吃力,而且日记里通篇为日常的絮絮叨叨,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看得眼睛疼。
“邦哥……”池婠刚开口,就察觉到有股温热流了下来。
陆月离池婠最近,率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池婠,你流鼻血了!”陆月四下找毛巾之类的东西,可看来看去都是铁疙瘩,哪有能擦脸的用品?
“没事。”池婠用胳膊挡住鼻子,声音闷闷的,“海水会冲干净的。”
笔记本既然防水,应该也防血吧?
“别仰头,让血流下来,仰头会呛进呼吸道。”邦哥皱着眉,“你碰冰花了?”池婠的鼻血来势汹汹,比起小光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池婠垂着头摇了摇:“没。”
黄予安担忧道:“等会你别跟着我们去找小光了,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之前流过鼻血的人,都是碰过冰花后不久就发作的,池婠一直跟他们待在一起,没有机会接触到冰花才是。
池婠觉得没这必要:“我不晕血的,等会就好了,先找小光要紧。”
邦哥立即否定:“不行。”
黄途安满脸严肃地说:“生活在深海之中,很多人就是因为细节而丧命的。”海洋内,想要丢命的方式太多了。她见过有人仅仅因为手指擦过某种毒鱼的牙齿,留下了浅浅的伤口,过了两天便一命呜呼了。
原本抓紧时间将毒清理掉,或者减少运动,让毒素慢慢在体内排出去还能有救。可那人仗着身体强壮,整日外出与鱼群打斗,中途沾染了什么与残余的毒素起反应的东西,就彻底凉凉了。
在身体感到不适的时候,静养是最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