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姐咬咬牙,大胆的追问“那你就不想去试着追追陈医生吗?我看陈医生对你算是不同的了,平常那些研究院的女同事跟他说话,他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赵风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好吧,陈医生是高级研究员,我怎么配得上他。”
吴姐此时脑海中又浮现陈医生的那个望着赵风心疼的眼神,但因为时间过去的久了,她心里对那个眼神的意义也有点摇晃不定了,但她一开始的深深笃定仍存在,于是她肯定的说“我看陈医生不是那种拜高踩低的人,他不会在意你的身份的,只要你是个好姑娘,凭什么他会看不起你呢?”
赵风有点羞怯了,仍一再否认“陈医生不会看上我的,他怎么会有那个意思呢?”
吴姐看她一副羞答答的样子就感觉这种态度怕是要坏事,她十分想把话再挑明些,可又担心她把话说的太露骨,要是赵风没那个行动力,或者陈医生也没那个意思,只有她在这边兴风作浪的自作多情,搞出了许多幺蛾子却被双方都不领情,岂不是变成了罪人,想了想,她便只好闭嘴不说了。
骨灰烧了几个小时后,被送了出来,吴姐便问赵风这骨灰该怎么办?
按照赵风的经济实力,她定然是买不起大城市的墓园的,于是她就自己请了两天丧假把骨灰送回了老家。
等她请完丧假仍如常回到三楼工作,一早,她在拖走廊,陈医生迎面走来,非常友好的冲她笑了笑,还主动问道“你家的事情办完了吗?”
赵风只是点点头,想不好该不该跟陈医生多啰嗦些自己的家事。
忽然她的眼睛又定焦在陈医生衬衣口袋上的纽扣,直接说道“陈医生,你口袋上的扣子要掉了。”她还伸出手指了指位置。
陈医生循着她手指的方向茫然的低下头伸出手摸了一把,谁知道一摸那颗扣子就当场掉了下来,陈医生拿着那颗扣子站在原地表情很是无措。
赵风忍不住笑了“要不我帮你缝一下吧?但是我手上没有针线,等下班你把衣服拿给我,我缝好就还给你。”
陈医生很尴尬,还拿着那颗扣子,有点为难,下意识便拒绝道“不,不用了。”
赵风认真的摇摇头“陈医生你是个好人,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帮你缝一下衣服不算什么,你要是这点机会也不给我,你的恩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尽。”
这话让陈医生更尴尬了,他像是吓坏了,连连摆手“那不算什么,做医生的急救是本能,如果不救就违反我们的职业道德了,这是我应尽的职责,你别再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了,太隆重了,让人接受不了。”
赵风也尴尬了起来,“那,那我就帮你缝缝一下衣服好了,好歹让我有什么可做的,不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陈医生再无推辞的话可以说了,赵风伸出手,于是他只好把纽扣放在她手心,并且答应下班后会把衣服交给她。
下班后,赵风在男更衣室门口不远处等着陈医生,陈医生仍有点犹豫,因为他的衬衣有两天没洗了,赵风到底是个年轻姑娘,被年轻姑娘看到自己没洗过的衬衣,他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不好意思被赵风看见没洗的衬衣,如果赵风是吴姐的岁数,他也许根本不会考虑什么洗不洗的就会利利索索的交出衬衣。“要不算了吧,我自己拿回去处理吧,真的不麻烦你了。”
赵风只好故作强硬的扯住衣服,一副我就要缝衣服的倔强,陈医生只好无奈放手,任由赵风带走了他没洗的衬衣。
见赵风带着衣服走了,陈医生心里却升起一股暖意,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遇见一个人这么真诚毫无目的的关心他,其实被关心的感觉很好,他心想,也许赵风会跟他成为朋友也不一定,虽然赵风只是个清洁工,他是研究员,在研究院里,这两个身份之差无疑是云泥之别,可陈医生也知道研究院里根本没同事喜欢自己,更没人愿意跟自己做朋友。
一开始自己还赌气,反正一个人的日子他也过的惯了,不需要朋友什么的,但时间久了,他却总想偶尔找个人说说话,想到这里,他更加确定他根本不在乎赵风的身份,他蛮喜欢赵风的,只是像欣赏一个朋友那样的喜欢。
晚上下班时,吴姐总是等赵风一起,今天赵风拿了一件男士衬衣说是要帮陈医生缝纽扣,她立刻忍不住嘴角漾起笑意,调笑道“我说丫头啊,你知道一个女人帮男人缝纽扣是什么意思嘛?”
赵风对这方面非常浅薄,她一愣,老实的问“什么意思啊?”
见赵风看着她的眼神清澈,吴姐不忍心揶揄她,眼珠子一转就开始给赵风洗脑“是好心的意思,陈医生孤身一人,你也孤身一人,孤身的人互相照顾是很好的,况且陈医生人很好,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是该好好报答他的,咱们身份低,也没啥钱,可咱们是女人,女人就是有他们男人做不到的事情啊,所以你可以多用你擅长的事情多帮助他嘛,你说对不对?”
赵风不疑有它,非常虔诚的信了,还用力点了点头。
吴姐又撇了一眼衬衣“啧,有几天没洗了吧,瞧这个陈医生,孤零零的单身汉就是可怜,衣服都没人洗,赵风你缝好后顺便给他洗一下,你瞧这几个黄点,准是前几次随便洗的,一直都没洗掉,我教你,用肥皂厚厚的打上一层,用热水多泡几个小时,最好是泡一晚,然后用力一搓,绝对干干净净呢。”
吴姐之所以这么帮着陈医生也是有缘故的,自从她发现陈医生对赵风另眼相看后,心里总感觉陈医生定是赵风的良配,两个人处处有缘,处处有情,这就是缘分,是天定的姻缘。
赵风这丫头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按理老天爷也说该配个好人家给她了,可赵风不开窍也不敢想,她根本不相信陈医生会喜欢她,她说的多了,又怕把赵风吓得再也不敢出现在陈医生面前了,与其在那边看赵风吓得抬不起头,还不如有空去探探陈医生的口风。
她正这么暗自揣摩了几天,一个好机会就来了,那两天赵风请假回乡处理她爸的丧事去了,这两天吴姐吃饭下班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好不得劲,没人听她碎嘴子,她也有点憋得慌。
这天中午,她到食堂打饭,急哄哄的往打菜台前凑着看菜色呢,忽然听见旁边不远处哗啦一声,好像谁的饭盘子掉了,扭头一看,竟是陈医生,也不知道他是没站稳还是叫人给撞了,不知道怎么搞的,手里端着的刚打好的菜往前一倾全都撒在他那身白大褂上了,他站在原地,满手的汤汁,一地狼藉,所有人都把目光抛向他,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却没人上前帮忙。
看陈医生窘迫不已的想蹲下来捡起托盘和一地狼藉的饭菜,吴姐立刻上前,“哎呦,陈医生,我来帮你吧。”
吴姐说着,迅速从地上捞起他的托盘和筷子扔到旁边的传输带上,又从旁顺手拿来了扫把来扫掉饭菜,问询赶来的食堂清洁工也拿了拖把来拖,可见到他们把地上撒的都是汤汁,不由见状一脸嫌弃,那清洁工刚想张嘴埋怨几句。
吴姐却率先发难“甩什么脸子啊,赶紧搞你的卫生,你就是搞食堂卫生的,有什么不情愿的,赶紧拖,等一下人多起来踩的这里满地脚印,那才有的你忙呢。”
食堂的清洁工知道吴姐嘴皮子极厉害,不高兴的撇嘴却也不敢回嘴,只老老实实拖她的地去了。
陈医生还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吴姐瞅了他一眼,见他只是外面的白大褂脏了,里面的衬衣还算干净“哎呦,陈医生,你就把白大褂脱了就行,把手洗洗,再去打一份饭就是了。”
陈医生这才醒神,连忙声道谢,依吴姐的话脱了白大褂后随手搭在手腕上欲再去打菜台打饭。
吴姐又指“那么脏了,就别拿着了,就放那个椅子靠背上呗,刚好占个位置,等下吃完饭拿去洗衣房叫那边洗衣工给你洗洗就好了。”
陈医生像个茫然的小学生都一一照做了,等他重新打饭回来坐下,吴姐也端着餐盘凑了过来“陈医生你不介意吧,我能不能坐这儿跟你一块吃个饭?”
食堂也是个大江湖,虽然研究员们素质高,涵养好,从未表露出任何三六九等的姿态,但森严的等级却依然冰冷的存在,高级研究员和管理层可以坐在最亮堂的顺手位置,其次的研究员则依次坐到远处的食堂中后端,最末尾靠墙根阴冷黑暗的位置都是这些服务人员。
陈医生一贯冷冰冰,他见哪里方便就坐哪儿,但也没人敢跟他坐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