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个月,谢房兴总算是提车了,本来想买个卡罗拉之类的,结果在陈光洲不断的鼓动下,咬咬牙提了台奥迪。
陈光洲的逻辑是,车是身份的象征,身份越高,圈层就会越高,机会就会越多。极端点,哪天一不留神失业了去跑网约车,卡罗拉开出去也就是个快车,拉的客人十有八九都还在温饱线挣扎;豪车开出去怎么的也是个豪华专车,拉的客人搞不好就会成为你的客户,听上去翻身的机会确实大很多。
而谢房兴只是把车当成一个出行的工具,再延伸一点,人际交往的工具,最起码还有车接送下客户,不至于关键时刻带着客户挤地铁,跟客户身体紧挨多少有那么点尴尬,特别是当自己一身臭汗时。另外就是公交、地铁到点停运,做业务到一定程度,确实是要车等人,不能人等车,否则太误事。
权衡再三,谢房兴最后选了台奥迪A6,倒也不完全是受陈光洲的影响,要按照他的逻辑,怎么着也得来一台A8,再狠一点,像陈光洲一样,直接宾利安排上。
其实,谢房兴只是觉得A6的气质跟自己的性格最为契合,冥冥中似乎这车就是为他这样的人设计的。这难得一次的奢侈就当是对自己默默努力的犒赏吧。
这几年谢房兴的收入水涨船高,林正顺上位后业务上没少关照他,另外就是光能科技的股票,虽然经历了起起伏伏,但谢房兴早就历练成了一位稳健的价值投资人,加上陈光洲时不时的消息,整体收益上谢房兴还是小有成绩的。
只不过,还没等谢房兴好好享受新车给他带来的便利,行内的改革呼声就山呼海啸似的扑了过来,总行两次全员大会都重点提到了改革议案,这事算是正式提上了日程,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施敬谦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林正顺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摆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
“施老板马上就要退了,他这么大动干戈无非是为了安排好他的接班人,好让他的人上位。”林正顺眼界确实高,又或者他的消息来源确实高,反正他是一语道破了玄机。
“孟娇,孟总?”
“刘闻喜也是施老板培养起来的人,不管他怎么看刘闻喜的事,心里肯定是恨透了我的。连带着也不会喜欢你。”
谢房兴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烟掉到了地上,他伸脚踩了踩,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二哥,我是不会去大集团公司部的!”
“你想多了,你想去还去不了哦,你手里那几个客户,多肥的几块肉啊,施老板怎么会便宜了你?”林正顺冷笑了一声,摸出一支烟递给谢房兴,林正顺不抽烟,但他习惯了随身备着,“他可以找一百个理由不让你去的。人不会嫌自己碗里的肉多,更不会嫌自己的权利大!”
谢房兴点上烟,心里泛起一阵悲凉,他觉得自己就是一粒尘埃,根本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他心里想着,更像是祈求,像他这样的人怎样才能自保啊?一旦客户都被上收,那么重的房贷车贷,该怎么供呢?唉,真是关关难过关关过,这关过完那关来哦!
“不过总行班子不同的声音挺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团体,施老板这一招要动的蛋糕太大了,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似乎又看到了救命稻草,谢房兴瞬间来了神,眼神都变得清澈了起来,“二哥,你说说!你接着说!”
“你想啊,每个支行行长首先就会跳出来唱反调,饭碗都被端了,能不急吗?每个支行后面都站着自己的老板的。他们想趁这次改革浑水摸鱼,公报私仇,就不怕逼急了有人去监管举报?谁屁股就那么干净?所以啊,这事肯定不能硬来。”
谢房兴听得连连点头。
“还有,你想想,客户跟谁关系最近?那肯定是支行啊!客户又不是块石头,你说给谁就给谁?你汉州银行什么市场地位,心里没点数吗?客户难不成离了你活不了?”
谢房兴张着嘴听得入了迷,烟灰积了好长一段,轰然倒下散落一身他才回过神来,“是的,是的,二哥,你说得太对了!”
林正顺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得意道,“不能明抢,你猜他们会怎么着?”
谢房兴摇摇头,若有所思。
“骗呗!施敬谦的手段又不是没听过,连老婆都是骗来的。”
两人相视,哈哈笑出声来。
说到施敬谦靠忽悠骗到老婆,这又是另一个故事。大概就是施敬谦先忽悠潘行长,说他能搞定汉州财政局的财政存款,老潘信以为真,许诺副手的位置;接着施敬谦利用信息差,靠自己汉州银行副行长这个青年才俊的身份,搞定了女朋友的财政局局长父亲,最后一石二鸟,成就了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
笑归笑,林正顺的心里可是一点不敢轻敌,“要破局,其实很简单,绑紧客户。施敬谦、孟娇他们必定会去忽悠客户,大饼肯定会画上,我们把这活干在前面就可以了,说白了,就是人情世故,捂了这么久,谁不是把自己的客户捂得热热乎乎的?”
林正顺一番话听得谢房兴心里也是热热乎乎的,他像是吃到了一颗定心丸,心头的阴霾也似乎渐渐散去。他想,什么时候他这颗尘埃才能变成一颗石头啊?哪怕小一点的也行。
“客户维护了这么多年,先发优势在我们手里。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你要记住,这次改革议案,潘行长是没有点头的。总行层面,客户认的是潘老爷。”
不远处,一台黑色的奔驰进了停车场,徐徐地开了过来,林正顺两步跨下台阶准备迎上去,又扭头对谢房兴说道:“当然潘老爷也没有明确反对,毕竟他要顾全大局,还有很多方方面面是我们这个层级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