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若逢春意浓 > 十五·坦白

十五·坦白

    原本苍梧谣在听到顾倾城说她对元帝的爱慕时,并没有再往深想这回事,毕竟就算翩跹坊倾国倾城的顾坊主,也不能倾倒心上之人,这爱违逆世俗,所以苍梧谣想当然地认为没有结果才是正常的。可现在,江如练和余成绮就这样站在阳光之下,她们心意相通,江府上下没有人觉得她们奇怪,觉得她们不正常,或者就算觉得不妥,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这府中上上下下,都要依仗江如练过活。

    原来这样的感情是可以存在,也是可以有结果的。

    可这一切应该很难吧。

    苍梧谣看向并肩立着的两个人,她们正被风逐烟逗地开怀大笑,两个人的亲昵地靠在一起,看上去是那样般配,那样幸福。苍梧谣从未见过那样的神情,不管是娘亲和父亲,父亲和正房,来府上做客的夫妻,甚至是在她们府上工作了半辈子的老两口,她从没见过所谓的爱情能让人得到如此滋养。

    所以苍梧谣一直不相信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爱着的时候尽是花言巧语存心诱骗,一旦厌烦就冷眼相待弃如敝履,她始终觉得这种混杂着欲望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纯粹。

    接下来的事苍梧谣都心不在焉,只跟着钱姨的安排行事,大部分时间都是以一个侍女的身份待命,到了规定时间跟侍女们一起围坐吃饭,江府不比翩跹坊,该有的规矩还是要遵守,不过侍女虽不可与家主同坐,但最起码不会像苍家的丫鬟那样只能挤在厨房里潦草解决三餐。

    作为风逐烟的侍女,她这一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因为风逐烟不想使唤她,她就只能一直枯燥乏味地等,偶尔的调剂是脑子里冒出的那些纷乱想法。就这样一直等到亥时,苍梧谣被安排在风逐烟卧房的外间,以便服侍主子,江如练以别的侍女伺候不好为由,将其余侍女都打发走了,走的时候还专门把风逐烟要换的药递到苍梧谣手里。

    苍梧谣把药放下,悠哉地坐下歇脚,半晌不曾进里间去。

    最后还是风逐烟先忍不住,装腔作势地说:“怎得还不来给本小姐换药?。”

    苍梧谣微微勾起唇角,起身端了药走进里间。

    风逐烟背对着她坐在床上,听见她的脚步声后便抬起双臂,示意苍梧谣给她宽衣上药。

    苍梧谣走上前,跪坐在风逐烟身后,将手上盛着药的托盘放在一边,默不做声地将手攀在风逐烟肩上,准备将上衣拉下来。

    风逐烟猛不防地说了句:“腰带没解。”

    苍梧谣忍住想给她一拳的冲动,矮下身子,双手环过她的腰去解衣带,苍梧谣怕碰到风逐烟的伤口,因此这个动作做得极为费力。

    风逐烟又说:“没不让你到前面来解。”

    苍梧谣没说话,只狠狠扒下风逐烟的外衣。然后她好像听到风逐烟笑了一声。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苍梧谣忍着气把风逐烟的里衣轻轻褪下,手触到风逐烟后背时,许是因为苍梧谣的手太凉,激地风逐烟抖了一下。

    苍梧谣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把手绕过风逐烟身前,将旧的布条解下去,尽管已经很小心,但手还是在往开绕布条的时候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这是很正常的事,苍梧谣这么想着,紧抿着唇试图忽略掉手上的触感,开始清理伤口,重新上药。

    苍梧谣全神贯注地将新的布条缠上伤口,尽力控制着自己手上的动作,规避着风逐烟的身前。苍梧谣太过紧张,努力想要甩掉顾倾城的话,还有江、余二人的影子,风逐烟也一反常态地一言不发,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好不容易撑到换完药,苍梧谣胡乱把衣服披在风逐烟身上,端起托盘就要往外走,风逐烟没给她机会,一伸手就把苍梧谣拽倒回床上,托盘也随即打翻在地上。

    “你这侍女当的可不太称职呢,皎皎。”风逐烟摁着想要起身的苍梧谣。

    想到风逐烟身上还有伤,苍梧谣不再挣扎。

    “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我的侍女?现在没有别人,今天你总能好好回答了吧?”风逐烟的语气让苍梧谣想起初见那日,风逐烟讥讽地说不相信自己是个软弱无能的大小姐。

    她们自欺欺人维持的表象就这么被血淋淋地撕开口子,大概风逐烟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何居心。

    苍梧谣还是没回答,只躺得更舒服些,反向她确认道:“不如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会逃婚?”

    风逐烟没松手,定定地看着她:“我听说你逃了,我就也跟着逃了。”

    苍梧谣追问:“为什么?”

    风逐烟哼了一声:“名满京城的苍家大小姐不想嫁都能逃,我为什么就不能?况且……这不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苍梧谣也不说话,就只直直看回风逐烟的眼睛里,她自己也不知道想从这双眼睛里寻到什么东西。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一眼看穿自己所有的伪装,然后天真无邪地豢养它们,再寻找机会将它碾得粉碎?

    风逐烟知道苍梧谣擅长欺骗别人,更擅长欺骗自己,苍梧谣所有的狼狈、丑陋、不堪和无助,风逐烟都一一看在了眼里,她就这么看似顽愚地蛰伏着配合着引诱着,等到需要时就将它们赤裸地陈列在彼此眼前,逼着苍梧谣再也不用去假装什么,清楚明白地告诉苍梧谣,不管有什么谋算,风逐烟都会全盘接纳。

    苍梧谣突然大笑起来,那声音太过凄厉,风逐烟从没见她这样失态过,像是一个失心的疯子。

    苍梧谣停下来,但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抖动:“因为我不能暴露身份,淮都和京城太近了,江府上下这么多人,哪怕有一个说漏了嘴,我都会死无全尸!”

    风逐烟顿了一瞬,才意识到苍梧谣在回答刚才自己问的问题,风逐烟感觉额上青筋在剧烈跳动,这么久了,苍梧谣终于要对自己坦白这一切了。

    风逐烟继续问:“为什么对顾姐姐就可以说?”

    苍梧谣冷笑一声:“你不是笃定我不会莽撞行事么,我敢上顾倾城的车自然是因为我早知道顾倾城是谁,便是认出来她也只会包庇我。”

    风逐烟盯着她:“为什么逃婚?”

    苍梧谣撑起身来俯视风逐烟:“你不都知道,怎么还要问我?”

    果然是她。

    风逐烟拽着苍梧谣的衣领:“你不仅早了解过翩跹坊,你也早就摸透风家了吧?你早知道风家对苍、谢两家通敌叛国有所怀疑,所以你一早就将鲜卑鹿形图腾藏在贺礼中,大婚当天故意散布消息,要引起风家对你反常行为的注意,只是你应该没想到追出来的人会是我,我不是你本来的目标,所以你才时而亲近我,时而又疏远我,是吗?”

    苍梧谣苦涩地笑笑:“……谁知道呢,大概也差不多吧。”

    风逐烟收手将她拉得更近些:“苍梧谣,你接近我就是想让我怜悯你的过去,相信你的柔弱,没准儿还能被你的坚韧打动,是么?”

    苍梧谣用手拨了拨风逐烟脸上凌乱的发丝:“这些本来不是给你准备的,但我又越来越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可。”

    风逐烟钳住她乱动的手:“苍梧谣,在这之前你有说过一句真话吗?”

    苍梧谣叹了口气:“我们到底谁是那种谎撒多了,没骗的了别人反而骗过了自己的人?风逐烟,我只是选择隐瞒一部分罢了,你猜的没错,我能找到他们通敌叛国的证据,我只是需要自保,我得活下去呀。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抱负,我只想从那个牢笼里逃出去。我知道你从小习武,熟读兵书,你想要像你父兄那样建功立业,可你父兄并不同意,他们虽然训练你,爱你,会把一切你想要的都给你,但他们从没有从心底认可过你,他们还是觉得你只是个附庸,作为一个女人,你还是只能迫于他们的压力去做他们想要的那种决定,他们还是觉得你的价值只能在家庭里,甚至我也曾经这么想。”

    “可我现在知道了,能发现给我的信息在大婚那天会和我相遇的人一定是你。因为只有你才需要一个真假难辨但能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苍梧谣又一次看向她的眼睛:“毕竟你这么耐心地配合我,不就是想让我发现,你也有足够的能力被我选择么?”

    两个人已经贴得很近,这个距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苍梧谣话说太急,此刻的气息乱得要命,她们谁都没有回避对方的视线,这种亲手剥离鲜亮,把自己最真实的灵魂毫无保留捧给对方的感觉让她们产生一种怪异而扭曲的兴奋,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风逐烟清清楚楚地看见苍梧谣眼尾染上一抹薄红,自己竟然也跟着迷离起来:“为什么你现在认可我了?”

    苍梧谣俯身轻轻吻了风逐烟的唇角:“因为我今天突然觉得,感情也可以成为一种枷锁,把两个毫不相干的命运捆绑得无法割离。”

新书推荐: 反派他总想以身相许 讨厌坏天气 重生后太子火葬了 【书院】谢兄需要暖榻吗 雪夜归 急诊女王:穿书后我靠医术洗白躺赢 神之晷:血与肉 小雨洲 鹅的一生 都以为对方chu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