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一箭

    离弦的羽箭,直直的射向宋祁年,破空之声引得王忠迅速回头,顾不得思考,推离宋祁年,霎时,万物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血肉被刺穿的声音。

    他本能的用左手紧紧抓住箭杆,阻止它更进一步,却被冲击重重的抵在墙上,双向夹击之下,一口鲜血喷出,他屏住呼吸,毫不犹豫抽出绑在小腿的匕首,削断尾羽,只留下没入甲胃的箭尖。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烽火台处,起身张弓搭箭,正待击杀,却不想有人更快,那人已被一支羽箭钉在那烽火台上。

    杨以宁远远的看见那人动作时迅速射出羽箭,却还是晚了一步,射杀了凶手,却未成功阻止那人射出的羽箭,看见王忠中箭时,她一瞬间软了身子,手中的弓仿佛重若千钧。

    与此同时,宋祁年神色大变,担忧的看向王忠,眉头紧皱,不想被敌人看出破绽,紧捏着手,没有上前去扶,而是拉开了手中弓箭,箭尖明晃晃的指向敌首,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整支羽箭没入马头,直接将那敌首摔下,震慑住对方人马后,愤怒的大喝道:“降者不杀!”

    跑去查验的士兵回禀:“将军,烽火台上放箭之人乃副尉沈青青,已被射杀,无活口。”

    杨以宁艰难的迈着腿,脑中都是中箭的王忠,她的脚步沉重,脑中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音,明明刚刚已经奔跑到了城门之下,现在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她害怕,怕看见不好的结果……

    王忠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站起身来,为将要出城迎战的将士们鼓劲,伤处的血顺着甲胃滴下,殷红的将袍混淆了敌人的思绪,自以为那箭落了空,预备的叫阵声含在了嘴里,最终咽了下去。

    对面的人也终于看清了,嵌在人体里的信物,主上被俘,圣使被杀,顿时乱了……

    杨以宁终于鼓起勇气上了城墙,见着王忠还活着,手中的弓箭落在了脚边,她急奔过去,检查他的全身,那伤处还在流血,她双目含泪,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伤处。

    “没有伤到要害,妻主不要担忧……”王忠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忍着疼,挤出一抹笑,安慰道。

    杨以宁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紧紧的,像在确认他还活着,声音因害怕带着哽咽:“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城墙下,有人慌乱想要撤退,有人依旧想要大夏……

    抹了眼泪,杨以宁扶着王忠靠墙而坐,掏出止血的药,不要钱般倒在他的伤处,直到医师急匆匆的赶到,她毫不犹豫跟着宋祁年,长刀再次稳稳的握在手中,带着怒火骑马出城……

    一日又一日,在一层层的尸山血海中,那些仍有妄想的人吓破了胆,一时间敌方兵败如山倒,夏军乘胜追击,在阵阵厮杀声中……

    南疆的战役终于有了收尾……

    杨以宁休息时带着满身血污去军医帐看望昏迷过去还未醒的王忠。

    宋祁年还在忙着抓捕圣教余孽,杨以宁则守在了王忠身边。

    “如何了?”杨以宁担忧的问道。

    “箭尖已经取出,伤势不算重,但中箭之处伤了经脉,牵连到右臂有所损伤,如果不好好休养,今后无法长时间动武……”早早来了南疆的秦大夫叹气道。

    杨以宁沉默半响:“回去我便劝他在家休养……”

    秦大夫不语,只是睨了她一眼,示意她将手伸过来。

    杨以宁硬挤出一抹笑,才将手腕递了过去。

    “疲劳过度,情绪又大起大落,你也得好好给我休养些时日!”秦大夫敲了杨以宁一记,愠怒道。

    “秦姨,我会好好休息的……”杨以宁苦笑道。

    “最不听话的便是你……”秦大夫收拾了手里的东西,还有其他受伤的将士等着她看诊。

    杨以宁抚摸王忠苍白的脸,侧胸的伤口被白色绷带缠绕,她现在才有时间庆幸,若无甲胃,若他没有紧紧抓住箭杆,这箭便会从侧胸穿透而过,那便不知是什么结果?

    可若当时他未推开宋将军,那宋将军便是穿心而过,她们又该如何同阿姐交代呢?

    她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在等待中陷入了昏睡。

    王忠醒来时,入眼的便是妻主凌乱的发丝,被紧紧抓住的手,他单手将她挪到床榻之上,回握住她的手,依偎着再次入睡。

    宋祁年为绝后患带着将士以不可挡之势扫荡了周边的蛮人,确保她们人人听到大夏的威名……

    当一切尘埃落定,众人准备班师回朝……

    ——

    北疆的边防之上,柳景扶着被射中心房的秦将军,眼中满是血色,质问眼前被押解的人:“黄玖!你为何如此!”

    黄玖神色凄楚,低着头:“末将自知罪孽深重,还请柳将军给个痛快……”

    柳景无暇管他,让人将他关押起来,慌张的询问在城楼下待命的医师:“秦将军,如何……”

    “在下只能先为秦将军止血,取羽箭一事,军医帐中以杨医师医术最佳,最好让他来……”医师削断箭竿,谨慎提议道。

    “那快请杨医师过来!”柳景急道。

    那医师为难道:“杨医师不良于行……”

    “派人去抬!赶紧将人抬过来!”柳景让跟在身边的亲兵去请。

    秦玉这时清醒了过来,撑着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半块兵符,塞入柳景手中,口角流出鲜血:“大夏国土不可有失,柳将军,我命你代我领兵,捉拿圣教余孽,生死不论,将这群豺狼赶出大夏,用她们的鲜血祭大夏百姓和枉死的女郎!”

    她年事已高,这保家卫国的事,本该交给年轻人,可如今已无武将可用,看见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圣上平安诞下幼帝,她放心了,还是请命来了离京城最近的北疆。

    当年,秦玉将手里的兵符还给圣上,后来圣上将半块赐予了宋祁年,另一半收起,出京时又到了自己手上,现在她将这半块给了柳景。

    “将军,请您安心养伤,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柳景含泪应喏,小心的将秦将军放置在宽敞处。

    重整甲胃,领着将士们喊道:“大夏必胜。”

    舍了以往稳妥的打法,除却守卫,带着全部人马,疯了一般不再顾及。

    杨生被抬到城墙上时,四周守卫的将士皆震惊的看着他,一时间不敢让他近身。

    秦将军还保持着清醒,招手让她们放行,敛了锋芒,笑得慈祥:“这就是要来给我拔箭的医师,真是年少有为啊。”

    杨生强自镇定,但心中忐忑夹杂着担忧,他要给镇国将军拔箭,她是全大夏百姓心中的英雌,是所有投身行伍之人的榜样。

    秦将军看清了他的害怕:“小娃娃不要怕,奶奶我已经活了很多年了。”

    杨生挤出了一个笑容,他长呼吸调整了自己不安的心跳:“将军,营中已经没有麻药了,我可能要生挖出箭尖……”

    “没事,不要怕,奶奶很厉害的。”秦玉安抚着他。

    杨生取箭的途中,频繁看向她,秦玉感知到他的视线,忍着疼痛,满头冷汗也会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待杨生观察到将军渐渐如失了生机将要枯槁的老树,她的眼睛有一瞬间由清亮开始浑浊,急切的从怀里拿出了杨以宁为他准备的最好的参片,只为在紧急时能救人性命:“将军。”

    她终于又有了几分生机,杨生后背湿了一层又一层,那扎进血肉的箭尖终于剜了出来。

    秦将军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他夸赞道:“小娃娃很厉害,将是我大夏第一个军帐的男医师,要好好加油呀,给你们男子做个榜样。”

    说完,就闭上了双眼,吓得杨生赶紧为她把脉,幸好……

    在杨生示意可以挪动时,身边的士兵才找来担架将将军小心翼翼的抬回军医帐。

    柳景一下场,便盯着对方的首领,不要命般只想取了对方性命。

    而这圣教的教众看见信物,又看到大夏将领被射杀,欢呼后,不顾被他们驱赶的人死活,便急着要撤退,对于圣教来讲,只要大夏的将领一个个死了,而圣教保留实力,迟早还能东山再起。

    柳景带着人屠敌方万数人,之前本就被打怕了的北疆蛮人,杀得屁滚尿流,不敢回头……

    她杀尽敌营,下令抓捕所有圣教余孽。

    回到帐中的秦将军,在反复的高热中昏迷不醒,然而军医帐中早就没了退烧的药物。

    几名医官来回用着浸湿的毛巾为其擦拭,辅助降温,却也不太有用处。

    直到大夏胜了,擒尽逆贼的消息传进营中,秦将军终于再次清醒,她连说了几句:“好!好!好!”

    秦玉像瞬间失去了全部力气,如释重负,心中暗道‘圣上,老臣幸不辱命,未负所托,这条老命还是撑到了北疆胜利之时……’

    “来人啊!,将军不好了!”耳边尽是慌乱之声,秦玉欣慰的带笑长眠。

    数名医师接连为秦将军把脉,最后只能哽咽的说道:“秦将军年事已高,此次伤及心脉,之前她忧心战事撑着一口气,如今战况已定,老将军这口气便散了……”

    匆匆赶来的柳景跌倒在秦将军面前,泪流满面。

    “穿心之箭能挺到现在已是神迹,还请柳将军尽快安排回程,让秦将军早回故土,入土为安……”此位医师劝道。

    战胜之喜与镇国将军逝世的悲伤冲击之下,连日征战的柳景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京中

    风青陌还是去看了白尘,她独自一人去了天牢,见到了身着白衣,满身狼狈的白尘,她看了他很久,眼中满是痛心和不解:“白尘,你是对孤有什么不满?还是白皇这个位置填不满你的欲望?”

    白尘只是痴痴的望着她,后又恨恨的看着她的肚子,完全无视了她的问题。

    风青陌见他这般痴态,慊恶的皱了皱眉,转身准备离开。

    白尘爬将起来,神态有些癫狂,紧紧拽住风青陌的裙摆:“圣上,您为什么会愿意为那个小郎诞下孩子!为什么!”

    复又抱紧风青陌的腿:“您喜欢那个小郎什么呢?他是谁?”

    风青陌皱眉看他俊秀的面容因癫狂变得扭曲,满目赤红,眼里全是不甘,嗤笑一声,用脚勾起他的下巴:“白尘,你的教众应该已经全军覆没了,你只想知道幼帝的阿父?还是这是你迷惑孤的手段?”

    白尘充耳不闻,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风青陌,眼中风云涌动,嘴里不断喃喃道:“圣上,孩子的阿父到底是谁?圣上,求求您告诉我,孩子的阿父是谁?”

    风青陌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不解更深,她蹲下身子:“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不通……我想不通……圣上,我伴您已有十载,您为何不能看看我?我长得不差,身材也很好……”白尘似乎清醒了些,仰躺在地,解开了衣衫,他将自己展示给她,一寸一寸,眼眶含泪的质问道:

    “圣上,您后宫小郎无数,为何就不能将这目光分半分给我,为何这孩子的阿父就不能是我?”

    风青陌站起身,冷眼看他的一举一动:“白尘,你这般姿态,是为了让孤饶恕你吗?”

    白尘流着泪,站起身来,大着胆子将赤裸裸的自己投入风青陌的怀里:“我这般摇尾乞怜,不是想求您饶了我,是想求您疼疼我……”

    风青陌面对刀光剑影亦可面不改色,而此时她却僵住了,这么多年,她都不知白尘对自己竟抱有这样的情感……

    她将他推离了自己,看着他望着自己流泪的眼眸,好歹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她忍不住擦拭他的眼泪:“若这不是你脱罪的把戏,你竟然不知从你选择为皇开始,孤与你便无肌肤相亲的可能……”

    “为什么!我们就没有可能?而那人就能得到圣上的垂怜!”白尘听见这话,失了力气跌坐在地,疯了般质问。

    “帝皇不能成婚,你们白家的长辈,你的母父没有告诉你吗?”风青陌的眉头从进来这天牢就没舒展过一刻,叹了口气,将散落的衣衫披到了他的身上:“我会纳白家的小郎为侍,但不会取男皇为夫……”

    白尘怔忪的望着她,难以接受耳中听到的消息,一时间又哭又笑:“我想我做了男皇,便能与圣上并肩携手,没想到竟是这样……哈哈哈哈……”

    他这般姿态,竟让风青陌陷入了回忆:“当初你来宫里学习的时候,孤一眼便看中了你,这么漂亮的孩子,若是没被选中,那孤便要来陪孤,可你说想为皇,孤便想着也行,这么漂亮的孩子,坐在身边,也算赏心悦目,让天下人一起看看也很不错。”风青陌揉了揉他的头,叹息了一声。

    “我想来的,可是父亲说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当了男皇才能与您相配。”白尘怔怔的说道。

    风青陌神色漠然没有回答,似是惋惜的叹了口气……

    “至于你想知道幼帝的阿父,你忘了,幼帝不会有阿父,男子的血脉会玷污母神的后人,风氏一族的族长,大夏的君王永远不会将男子低劣的血脉融入。”

    “我怎么忘了?是他们蛊惑了我,他们说男子才是女子怀孕的关键,我忘了,大夏本来是没有男子的……”白尘心痛至极,笑出了声,带着对自己的讽刺和讥诮,那声音越笑越大,竟喷出血来。

    笑声突然停止,他嘴角的不断低落于地,跪伏于风青陌面前,颤抖着声音道:“我有罪,那日给出的信物,上有熏香,教中人有手段追踪,所拿者必被追杀……”

    他平复一下情绪,继续说道:“若信物送至边关,虽能劝退教众,但还有一道暗令,见此信物,便会有圣教的探子不计后果杀死领军者。”

    “我原想着只要领军者死了,四方城门大开,大夏必亡,有大夏和圣上为我陪葬,我也不枉此生,却不想原来是我一开始便选错了……”说到最后,苦笑着流泪。

    风青陌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气青了脸:“你若是想要做孤的侍郎,给孤讲明,退了这皇位,入孤的后宫便可,偏偏用这样的龌龊手段让大夏百姓陷入水生火热之中,真是无可救药!”

    “你真的是想于孤一起?还是起了背叛母神的贪惏之心,只有你自己清楚!”风青陌摔了牢门离开。

    一腔真心被盖上了贪惏的头衔,白尘心中一痛,再次喷出了鲜血,无力的跪趴在地上,耸动着肩,无声的抽泣,他悔了……

    离开牢狱的风青陌,冷着脸,用绢帕擦净手,回首看了一眼,如最后的情谊一般将这绢帕丢弃在天牢的门口……

    前方战事终于停歇,留在边境的最后几天,她们将有功的、牺牲的一一登记造册,只等着回京后,一一呈报圣上。

    各路大军陆续启程回京,征召而来的将士随之回了家,一路走一路减少,行至京城时,宋祁年率领的大军只剩下几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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