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量,怎么这么差。嗝。”清芙以为是喝多了,见到了幻觉,对席延也不躲了,还冲着他招手示意席延过来坐。席延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自来熟的女仙有些惊愕,但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已经登门入室了,没必要假客套,就一屁股坐在了清芙旁边,不客气的拿起了地上另一坛酒。启了封仔细闻了闻“这是什么酒?”
“你闻不出来?”
“糯米味儿,但清冽得很。没有糯米酒的浊感。”
清芙低声笑了下:“仙力催成的酒,哪来的浊感。”
席延把酒搁到一边,“催出来的酒哪里好喝,去我那儿。十年的百年的应有尽有。”
“呵...才不要喝你的酒。”清芙嘲弄的扯了下嘴角“找你做什么,还嫌我的烦心事儿不够吗?”语气里没有一点嫌弃,全是真心。
席延喝多了酒脑子转的慢,加上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所以有些发蒙,“嗯?”
清芙把胳膊搭在席延的膝盖上,慢慢的靠下背,轻声说“这是我无数次幻想过的事情,如今借着酒劲儿在梦里倒是实现了。”
席延喝了酒又吹了凉风,脑子有些混乱,但这会儿也清醒不少,于是他条件反射式的把膝盖“唰”一下抽回来了。清芙本来把力道倚在他身上,席延这一抽膝盖,清芙的身体瞬间没了支点,直挺挺的倒在石板上,台阶径直怼上了腰。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从腰际直冲头顶,清芙瞬间脸色就变白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在瞬间醒了酒。方才种种在脑子里一幕幕划过,清芙暗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人是真席延,当年一瓶忘情水想让自己断了对他非分之想的真席延。
清芙也曾设想过自己重生后于席延重逢是什么样的场景,也许像前世一样是在路上遇见了,由沈移或者是谁引荐就算相识,有可能是在某个宴会上,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望向坐在另一个角落喝酒的席延,甚至自己按耐不住思念跑到席延那里去找他然后随便编个蹩脚的理由混过去,清芙都早有心理准备,唯独这样的一场重逢,闹剧一般的经过,让清芙既错愕又尴尬。没错是尴尬“我怎么会觉得尴尬呢?”清芙想。这种简单粗暴甚至有点可笑的遇见,成了如今的席延对自己第一次印象。清芙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谁不想穿一身得体的衣裳,束最漂亮的发髻去见那个曾经爱而不得,如今还真心喜欢的人。
可如今的她却是穿着白日里躺的皱巴巴的衣裳,有些散乱的发髻,还有那傻乎乎的醉态。一时之间,懊恼、后悔还有因为太过紧张而被清芙所忽略的害羞,化作两片粉红的云霞爬上了清芙脸蛋儿。支撑着她强忍着腰上的疼痛从地上弹起。几百年的人生里清芙学会了酿酒弹琴,吟诗作画,可偏偏不知道怎么才能在心上人面前少些窘迫。
慌乱之下,清芙选择了躲回屋里,关门,用背死死的抵住。只留下庭院中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种兵荒马乱对着那扇门莫名其妙的席延。所以他只能敲门然后问道“你怎么了?”
而这边屋子里的清芙还没在刚才一系列情绪中缓过来,席延这一问像锤头打在了清芙崩起来的最后一根线。“是啊,他不认识我,我们还没有经历前世种种分不开的纠葛,如今的我们应该是陌生人才对,陌生人会有这么大反应吗,不会,那这奇怪的反应我该如何同他解释。”
而在这一大堆心理活动结束的一瞬间,清芙脱口而出:“急着如厕。”这句话说完清芙又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甚至有种把这不争气的舌头咬下去的冲动。
席延在门口真的想不到她会有这样一番回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又听见清芙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上仙,夜深了。我...我如厕完就要睡了,您也早些歇息吧。”
既然主人拒客,席延也没有多留的道理,对着门拱了拱手便告辞了。听着席延离开的脚步声,清芙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腰间的剧痛便立刻占据了她的脑子,她倚着的门栓正抵在她受伤的位置。
第二日清芙没能起床到月老那处就任,昨夜伤得太重,起不得身。又因为还没修练几日,纵使她有无数法子向外界求助,仙力也支持不了她运作仙术。夜添传了讯寻她,她也没能力回复。上次她因为仙力低微懊恼还是因为自己扛不住天雷,没想到如今两世英明竟然要葬送在一个小小的腰伤。
“清芙,清芙。”是夜添的声音,夜添在庭院中喊她,清芙以为自己就要得救了,刚想应和,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吓人,只能发出沙哑又微小的动静,沈移当初为她的小屋设了隔音的咒法,夜添在院子里什么都听不到。随着夜添一步步靠近屋子里,清芙心里又燃起希望,直到...
“嘎吱,嘎吱。”夜添推了两下门,打不开。这是清芙昨晚避着席延的时候拴上的门,随手一栓,夜添稍微用点法术就可以打开,但夜添没有,本着她良好的涵养,她离开了,还拉紧了那扇门。等清芙好不容易能大声说话,夜添已经走远了。
九重天很大,夜添怕清芙走丢了,找不到回去的路,匆匆去找沈移让他也帮着寻寻人。
夜添找到沈移的时候,沈移正在和席延下棋,五子之内必输。所以夜添提出要让他寻找清芙的时候,他飞快的丢下了手里的棋子,颇为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咳咳,既然清芙走丢了,那我们先去找找那丫头,这棋啊什么时候再下都是来的及的。”说完他顺手打散了棋盘,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这套动作沈移已经练了数千年,以至于现在看来十分自然,丝毫没有展现他的刻意和即将陷入死局的慌乱。
而后沈移道:“席延你没见过清芙,你去清芙的小院里等她,要是她回来了你尽快告知我俩,我俩就在清芙常去的几个地方四处找一找,她有分寸应该不会走太远。”
“好!”沈移和夜添对视一眼,便开始分头行动。没有给席延丝毫插嘴的机会,所以他只能认命的服从沈移的安排,走向清芙的小院。
每个神仙的宫室都是飞升时天道为他打造的,所以他们渡劫飞升后就直接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天道平时很忙,并不会给神仙们的宫室进行打造,大多是四壁之室再由神仙们依照自己的喜好添置装饰器具。清芙飞升不久,院子里还是空的,席延一脚踏进大门就觉的这光秃秃的院子很没意思,连个正经桌椅都没有,席延懒散惯了,哪里站得住,没法子只能坐到昨日夜间坐的台阶上。
清芙外头的动静以为谁来找她,赶忙喊了一句“有人吗?”但...嗓子太哑发不出声音来,于是清芙酝酿一下,喊出第二句“夜添,是你来了吗夜添。”席延坐的离里屋近,听着屋里好像有人说话的的声音,轻轻敲了敲门朗声问了一句:“有人吗?”
“有啊!”那是清芙能使出最大的力气了。终于让席延听清了她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来,快。”那一句是清芙能喊出的所有。然后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还有脚步声,一抬眼席延绕过屏风径直走到她跟前“你怎么了?这脸色,啧,好像要死了。”
“我腰疼。”听见席延的话,清芙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上鼻子,这句话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
“啊?昨日磕坏了?不就是个石阶吗,不应该啊?”“我看看,磕着哪了?”席延伸手按了按清芙的腰,疼的清芙眼泪花都出来了。
“嗤...伤的还挺重”席延笑了一下,“怎么回事啊,这么细皮嫩肉的,磕一下就成这样了。”
“渴...渴了。喝水”清芙一边哭一边要水喝。
席延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安慰她。“没事儿,我在呢。把眼泪花儿擦擦,我给你寻吴夲来。在这等我,没事的。”
“在这等我,没事的”。这句话,前世席延也对清芙讲过,也正是这句话,让清芙第一次在九重天好像看到了倚仗。
——
清芙酒量不好,往常也只敢和亲近的人喝点。有一日花神摆了万岁寿宴,请了近乎九重天所有的神仙,当时有空的神仙都去了。夜添要出门处理一桩情缘,沈移有事去了一趟伏魔山,人生地不熟的环境,清芙只能跟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熟人——席延,一起参加。
花神喜欢热闹的不管什么堂的宴会都是大操大办,用的吃食都是新鲜的花果,香甜味美,是清芙从未见过的,所以她贪嘴,多吃了几块花糕,一转眼的功夫,席延人就不见了,出门前所有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清芙喝酒,清芙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决心这次出门滴酒不沾,绝不给席延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