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强制催眠的过程当中,起初叶荞的思想一直在反抗,是后来老师跟她说了会话才平息。”
“是什么?”
“叶荞,暂时忘了她,忘记她的名字和与她有关的一切。等你彻底好了,健健康康的面对她时就会很自然的记起她了。”
上午九点,老人拎着大红塑料袋走进老小区。
大院子里的女人坐在凳子上嗑瓜子:“来了啊大姨!这买的啥啊?”
“买了点大排骨!寻思着给我儿子炖炖吃。”
“挺好的,我前两天还见慧姝推着大平出来晒太阳呢!”
提到儿媳,老人的笑脸收回不少:“是啊,这几天天气是不错,我先上去了。”
“好嘞!”
等她走远,另个人跟女人轻声背后说闲话:“这老太太还真是不饶人,那曹老师对她儿子好也不行。”
“她本来看曹老师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说她了。”
老人扶着栏杆上楼,气喘地用钥匙打开房门自顾自说着话:“儿啊,我今天买了大排骨给你炖,看着可好了!娘一大早去的菜市场,哎哟那肉可多了!”
半晌过去无人回应,她觉得奇怪,放下塑料袋朝卧室走去,看见床上正睡觉的儿子,扭头边去厨房边念叨着:“还没醒呢,那等做好了再叫你得了。你媳妇儿也真是的,那个破工作就比照顾你还重要?还推你出去晒太阳,也不怕摔着你。”
临近中午,公安局接到报警电话。
沈叶初跟车来到案发现场,男人口唇发紫,面容祥和躺在床上,旁边的老妇人哭天抢地指责一旁过度沉默的女人。
“你个遭天杀的!肯定是你把我儿子给害死的!啊!!我苦命的儿子啊!”
“大妈!您先别哭了,有什么事我们去局里慢慢说!”警员努力安抚老妇人的情绪,并配合其他同事一块带她离开。
没承想刚才还歇斯底里的老妇人忽然甩开警员冲出去,一巴掌抽在女人脸上破口大骂:“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是不是你杀了我儿子!”
女人的发丝变得些许凌乱,右脸肉眼可见发红。
她神色谈不上悲喜,只是将被指甲带出的头发重新拢到耳后,温柔劝说:“妈,相信警察会查清楚的。”
“歹毒心肠啊!你个恨人的东西!肯定是你杀了我儿子!”老妇人说着还想再动手,结果被人拦住。
“你想在你儿子的死还没查清之前,你先因为故意伤人被拘留吗?”沈叶初戴上口罩垂眸认真检查死者外表,全程没有要与之对视的意思。
老妇人闻言动作变得犹豫,徐队见状给队友使眼色,后者会意,立即带她先行回去。
室内终于安静下来,沈叶初伸手触摸尸体软硬程度做出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应该是早上七点到八点之间。”
她说完瞥向桌上类似于装药的瓶子,随手拿起检查询问:“这是你丈夫吃的?”
“对。”女人应答,“这是我婆婆给他买的保健品,说吃了会好得快。”
沈叶初将其放进物证袋里:“你丈夫之前有什么病吗?我看桌上的药瓶不少。”
“其实都是一些保健品,我丈夫八年前在厂子工作的时候摔下来,瘫了。”女人语调平静,徐队在旁边皱紧眉头观察对方。
“那你把他照顾的很好。”
女人怔愣,沈叶初示意助手收走所有药瓶,并取部分水样回去检测。
法医楼里,百无聊赖的警察在看完一本采访杂志,又背手认真参观整个办公室。
墙上的照片基本都是大合照,沈叶初在靠中心的位置,风姿绰约熠熠生辉。
记起自己家里的照片墙上也有沈叶初的踪影,叶荞没有过多思考。
沈叶初回来看见她那刻出声:“你去找你们徐队跟进那边的审讯,结束之后告诉我有用信息。”
得到指令,叶荞当即快步离开。
相邻的审讯室中两个女人各执一词,相比起老人的激动和不满,女人的情绪稳定到令人生疑。
“你今早见到你丈夫的情况怎么样?”
“跟往常一样,我给他准备好早饭,放好东西就去学校了。”女人平铺直叙。
警员认真记录:“你跟你丈夫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我们没有吵过架。也就是近几年他因为身体状况发过牢骚而已,不过我可以理解。”
“真怪,她丈夫都死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好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啊,我都快站她婆婆那边了。”
“就是说啊,而且她的不在场证明太巧了,正好在学校上课,怎么可能分身回家里杀丈夫?”
“我倒觉得吧,任谁伺候一个瘫痪的人这么多年不疯的,他媳妇儿满不错了。”
结束两边审讯后队员碰头交流,叶荞趁机提出请求:“徐队,我想申请去一次现场。”
话应刚落所有人纷纷看去,表情各异。
这可前几天才被“禁足”,今天就公然要求出门,徐队能答应?
“行,去吧,限你两个小时啊,让你邓哥开车带你去,快去快回。”
行,还真应。
叶荞换上便服跟邓哥出发,警戒线将小区楼道口围住,周围议论声不断,她动作十分自然凑近搭腔:“这怎么还弄上警戒线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哎,二楼那家的爷们儿死了,这媳妇儿可算是熬出来了!”上午嗑瓜子的女人顺嘴说出来。
其余邻居评论:“要我说啊,就是他那个妈给作的!”
“她那个儿媳妇也不是善茬啊,你别忘了有回她被她婆婆逼急了,拿着菜刀差点剁了自己的手。”
“那大多时候不还是逆来顺受的,她婆婆给过她什么好脸色?说到底还不是她欠他们家的。”
捕捉到关键词,叶荞偏头问:“他媳妇儿欠他家钱了?”
“不是!”有个大妈抢着说,“当初二楼那小子为了救他媳妇儿废了条腿,她婆婆成天拿这个说事,这可不就是欠的?”
她说完打量叶荞,“你是谁啊,也在这住?我怎么没见到过你?”
“我吗?”被问身份,叶荞抿嘴一笑,随后从口袋里拿出警员证展示,并在对方立时紧张的状态下道谢,“不打扰你们闲聊了,但是请记得不要往外扩散不实传言。”
下午的暖光洒进此时空无一人的房间,空气中混杂的灰尘仿佛变成白日里的萤火虫。
“我去楼下再了解了解情况,你好了叫我。”邓哥决定跟她分头行动。
叶荞戴上手套脚套仔细翻找四周大小区域,衣柜里的小包引起她注意,打开里面都是一些收据和欠条。
借款人的名字几乎都是死者妻子的名字——曹慧姝。
结婚证也夹在其中,除了内里泛黄的纸面诉说出岁月痕迹,外皮仿若新的一样。
她不由得回想起先前在照片里看到的结婚证,像是被常常翻动似的,边缘都起了毛边。
照片里男女挨在一起,男人扬着笑脸满是幸福,女人却只是淡淡的笑容,像极了为敷衍这场婚姻而勉强营造出的“美好”。
“就为了报恩?”叶荞轻声呢喃,她放回小包环视周围,最后趴下朝各个角落缝隙看去。
在床对面的柜子下的地砖缝中,她费力抠出滚进里面的白色药片放进物证袋里。
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叶荞不再停留,迈步离开现场跟邓哥回公安局。
解剖室门敲响,沈叶初抬眼看去,见是叶荞后本能放柔面色说:“听说你又去现场了,有什么新收获吗?”
“这个。”叶荞拿出物证袋递过去,“像是安眠药,但我不确定。这个我跟队长报备过了,他让我送过来检查一下。”
“好。”沈叶初冲干净手套上的血,接过物证袋打量沾有泥土的白色药片,随即交给小许,吩咐她送去科室做进一步分析。
她收回视线继续手头的工作,不假思索调侃:“肯定又趴在地上学警犬呢吧?”
“只有俯下身子才能发现更多线索。”叶荞没想到对方居然能透过防护服看到里面的埋汰。
已经明了沈叶初对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有所隐瞒,所以她不奇怪对方会知道她的习惯。
但如果只因为沈叶初与她口中的爱人相熟,那又为什么要遮掩?
思绪纷乱如线,还不等她理顺就听女人开口:“看来也不是什么都忘了,还有别的信息吗?”
“有,我听附近邻居说死者曾经伤过腿,是为了救曹慧姝导致的。所以我觉得他们两人的感情基础也许并没有那么深厚。”
沈叶初收敛笑脸反问:“所以你怀疑曹慧姝有杀人动机?”
“难说,更何况走访调查,死者近几年的脾气并不好,再加上婆婆常年以来的侮辱谩骂,不是没有嫌疑。”叶荞理性推测可能性,冷情到毫无同理心。
沈叶初正想再说什么,就见徐队匆匆赶过来,手里还拿着死者的手机。
“怎么样?尸体存在自杀倾向吗?”
“怎么突然这么说?”沈叶初看他。
“有人动过死者的手机,经过技术人员修复,发现了死者写在备忘录里的遗书。指纹也查到了,是谭桂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