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9月30日16时15分——主播——Kirara

    啊啊啊啊啊——内心的尖叫懊丧到嘴巴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我就说我这种人不应该在那种顺水推舟的氛围下,产生什么逞英雄的想法的才对,我怎么就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呢!待在一个尽可能远离纷扰中心的位置,终究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该有的态度啊...

    这时空轮回吧,就算我是比较特殊的能保留记忆的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难道能啪啪两拳打败拿着枪的坏人吗?我难道能像动画里的名侦探那样发掘出真相吗?从时空轮回里脱离,只会让我继续面对烦人的经纪人,我本身也没什么理由需要脱离这本可以回避烦恼的循环吧?其他几个人都比我强多了,事态怎么发展全都交给他们不就好了?明明离第一次见到枪支的心有余悸才过去没多久,我却还是在这异常的事态下有点飘飘然了,可能眼前的绝望就是对我忘乎所以的报应吧。

    去校长室之前,我就悄悄在学校的一些灌木丛里安装了摄像头。本意只是方便我搞户外直播的时候,可以快速切换显示的机位,达成没准会更好的直播效果,结果却意外在这种奇怪的场合能派上用场。让我和这个胡茬大叔去巡逻,光靠两条腿走只能覆盖学校多少范围啊?也亏得他们商量的结果是这么幼稚的办法,给了我小露一手的机会,尽管也成为了我乐极生悲的开始。这下倒好了,只能等着完犊子了...

    我检查了设置的摄像头,结果还真的有所发现。在主干道左侧尽头的那枚摄像头,拍到了那个持枪的眼镜男鬼鬼祟祟拖着拉杆箱走进食堂的画面,拍摄时间距离现在的时间也不是很远,也就是说我们能在食堂里逮到他的概率还挺大的。想到这里,我已经开始翘起尾巴等着被夸了。

    “放心吧,他想伤害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沉稳的声音诉说着沉重的可靠,让我一时轻信了这样的承诺。早知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真应该打个电话给另一组人报告动向,让他们去当英雄。

    和胡茬大叔走进食堂,里面一个又一个房间全都空无一人,小心翼翼走过每一个转角都是白当心一场。现在这个时间点,学校食堂的工作人员早就全部下班了,倒是也正常。原以为的惊心动魄的战斗并没有发生,刚想松口气,觉得可以离开这个瘆人的地方了,结果却在向下的楼梯口看到一个格格不入的拉杆箱。是眼镜男带着的那个!我摄像头拍到的!

    “下面有股不对劲的味道,可能是炸药的味道。”

    这个胡茬大叔之前就在操场上发现过炸弹,都不知道是不是属狗的。他现在如此确信有炸弹,让我都不好意思提出质疑:”那...好吧!我们赶紧离炸弹远一点!然后联络一下另一组人吧?”

    我的话语的确声音不算大,但他压根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愣愣往地下走。这...合适吗?刚刚还信誓旦旦绝不让我受伤害呢,现在就要我跟着他去拆弹吗?但...我也不敢留在原地啊!天知道眼镜男会藏在哪里,没准现在就躲在哪个暗处埋伏落单的我!这胡茬大叔之前的言行举止都还算正常,怎么一提到炸弹相关的问题就像疯了一样啊!我只能咬牙跟着他的脚步往下走。

    跟着他走进了厨房地下,下面是若干个顺连在一起的仓库,屯放着大量的箱子和袋子,应该就是学校日常会用到的食材和调料吧,没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走进最里面的房间,他的脚步才停了下来,在他前方大约五米的地方,横着一个显然和周围的所有东西格格不入的箱子,显然就是他所说的炸弹了。

    然后呢?真要拆弹啊?我用最大力气朝他大喊,试图把他喊清醒一些:“你发现炸弹了又怎么样啊!下面又没人!我们快走吧!最多让师生别靠近食堂就好了啊!你到底想干嘛啊!”在这封闭又空洞的地下仓库里,就算我那么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好几倍,但愿让他如梦初醒。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背后猛然咣当一声巨响,这个房间的门被关上了。我意识到情况不对,使劲砸门想要出去,但是拳头砸在又冰冷又厚重的门上徒劳无功。从拳头直钻心窝的寒冷让我确信,这股恶寒不止是心理上的,更是物理上的,这最里面的房间是个冰库!

    可恶的眼镜男!刚刚肯定是他放了炸弹引我们进房间,自己躲在视线死角里。看我们一进房间就关上冰库的门!完了完了完了,都完了!

    我赶紧掏出手机求救,可手机信号为零,被严丝合缝拦在了这个冰库外面。我们穿的还是符合当前季节的清凉服饰,被关在这个温度至少是零下的房间里,室内还配了一颗不知道爆炸起来会把我们炸得有多碎的炸弹,这...我要怎么才能活下去啊!

    都怪你这个脑残!就这样被骗进了敌人的陷阱!现在连我都要被你害死了!可一想到自己刚才想当次名侦探的渺小又荒谬的念头,我好像也没资格单方面责怪他。我按捺住了想对他破口大骂的冲动,维持着自己弱小无助的形象。

    他用愧疚的神色对我诉说着道歉,一边用拳头猛烈击打冰库的门和墙壁。他的拳劲强到夸张,每次挥拳几乎都鼓起呼呼风声,在门和墙上打出一道又一道裂痕,该不会真的能通过这种方式逃出去吧?然而作为冰库,过于厚重和坚硬的四壁还是让我们切身体会到了现实和理想的落差,裂痕再深都没办法透过去看到一丝光芒。

    我掏出手机想写点和我的粉丝们告别的话语,打了几个字才又一次意识到这里彻底断绝了信号。寒气持续不间断向我袭来,我缩在离炸弹最远的角落里,蹲在地上抱紧自己,心中默默祈祷时空轮回能再来一次,把我拉回被关进这个冰库之前的时间。

    他也终于放弃了暴力破坏房间的念头,把衬衫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然后把炸弹推到了离我最远的角落,赤膊瘫坐在炸弹边:“是我太偏执的错...所以万一这东西爆炸的话,我能用身体帮你挡掉一点。哎,真没想到我也要被炸弹炸死,真讽刺...”

    被炸死、被冻死、被塌方压死、窒息致死,各种死法在我脑中盘旋,每一个都是远超我心理接受范围的死法。我不想死不想死还不想死,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再次掏出手机反复确认,还是没有一丁点信号。手边还有一台摄像机,难道要用来记录我最后死亡的过程,方便警察来破案吗?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把死前的丑态记录下来,我现在的表情大概就已经够难看了,作为一个除了颜值本来就一无是处的人,我更不想最后的记录是这幅样子的了。

    啊啊啊啊啊——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应该冒出不切实际的念头,就应该在他们讨论分组行动的时候,坚决说出“不”字的。求求了,让我重新来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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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30日16时17分——产品经理——李富

    哈哈哈哈,一切如我所料!只要脱离了“现实”这条束缚,我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刚刚去检查了所有能进出学校的地方,果不其然有所收获。这所新才高中,所有围墙都很高,围墙顶端不光有密集的尖刺,还布满了通电的铁丝,想要翻墙进出学校基本是不现实的。学校唯一的后门看上去就是常年不被使用的状态:门上锈迹斑斑,门口还停着一辆轮胎都没气的老旧面包车,堵死了开门的位置。与之不相称的,是门上除了一把同样全是铁锈的锁以外,还挂上了一把崭新的锁,很难想象学校添置这么一把新锁的动机,只能理解成是有人想要这扇门更加难以开启——唯一有动机的,只会是那个试图行凶的人。

    我尝试用口袋里的工具撬开锁,那把锈锁撑不到10秒钟就轻易打开了,但是那把新锁却怎么都撬不开,结构和我见过的所有锁都完全不一样。干我这行的,不光要能博古通今,还要能上天下地,开锁这种听上去只有锁匠和贼才会修炼的技能,也被我掌握到炉火纯青。要是不会开锁,很多工作就要因为申请开锁的流程大幅延误,这是我的职责所不被允许的。能让我没辙的锁,说明这凶手的来头不简单。

    看完了后门,再去学校的正门看看。和我的预想如出一辙,保安大爷正在门口骂街,肯定也是出什么问题了。正门是比较现代化的横拉式电动门,点一下遥控钥匙的开关就能自动横向关闭或者开启的那种。我给大爷塞包烟压压惊,大爷马上就对我知无不言了:“*****!不知道哪个小赤佬捣蛋,趁我不注意把电动门的电机给弄坏了!哎,我早就说嘛,这校庆搞成这样有啥好处啊,学生都和疯子一样!现在是哪个学生干的都查不出来,这角落还正好是摄像头的死角!*****!”

    大爷急怒攻心,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我就顺着他的话头帮他怒骂学生,一边检查电动门被破坏的部分。里面肉眼可见的电线全都被剪断了,很直白的手法,短时间内想要修好怕是不可能了。

    “********!这小赤佬别给我逮到!逮到了我一定要********!”大爷歇斯底里地谩骂,看来按照校规可能是要扣他工资了,“现在这日子,维修公司的电话都打不通,这门就彻底关死了打不开了啊!”

    关死打不开——这肯定也是凶手的目的了。硬要说的话,架个非常高的梯子也可以从正门上方翻过去,但紧急事态发生前,谁会光天化日之下用这种手段进出呢?当前这整个学校就是一个准密室,凶手想必是要确保自己完成刺杀之前,不再出现更多变数了。

    可——没那么简单!能够不用再纠缠于工作的我,就是你的变数!我视线锁定到了地面上的一点油污,还没有彻底干透,肯定是刚滴到地上为时不久。油污从电动门的损坏的部分向校园深处延伸,极有可能是凶手在剪断电线的时候沾到了机器上的机油。哼哼,我抓到你了。

    正处于校庆状态的校园依然混乱不堪,脱缰野马般的学生络绎不绝。污渍被好多学生踩到过,造成了不小的干扰,费了我好一番功夫才查清了真正的轨迹——指向了教学楼一楼角落的一个留学生教室。

    这种市重点高中的留学生我懂得很,就是别的国家的纨绔子弟利用国际信息差来挂个名镀层金,反正也不会来上课的,天知道在什么地方逍遥自在。而校工也是能不靠近这种教室就坚决不靠近的,万一真有跨国大亨家的孩子在,语言不通习俗不同,搞不好就会惹到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作为一个藏木于林的场所,没有地方比这个教室更加合适了。

    我掏出开锁工具娴熟地操作了起来。假设凶手在里面,我就装作自己是跑错了的校工,赶紧道歉退出来,之后再伺机跟踪他;假设凶手不在里面,我就可以把教室翻个底朝天,凶手多少会遗留一些痕迹在里面。凶手会不会直接开枪打我?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教学楼里学生那么多,开枪引起骚动的话,他就很难脱身去刺杀校长了。

    也就半分钟的功夫,留学生教室的门就被我打开了,这个学校对外名声那么好,设施倒是都挺普通的。里面没人,却堆放着很多明显不属于教室的东西。一件披在座椅背后的白色风衣很惹眼,摸了一下很难辨别这是什么材料制作的衣服,前所未有的手感。这张椅子前面的课桌上放着一张合照,我还没见过凶手所以不清楚照片上哪个人是他,但是龙校长赫然位列在照片的正中央。难道说,凶手是他以前的学生,因为某种事由对他心生怨恨?这种可能性倒是也还算常见的师生矛盾。

    我伸手进课桌抽屉里一阵乱摸,掏出了一把看上去特别像玩具枪的玩意了。他们几个的说辞里,凶手是个持枪凶徒,该不会就是说这把枪吧?这怎么看都是把玩具啊?还做成了那种只能骗骗小孩的科幻动画里的模样,现实中哪有枪械会是这种造型的?他们难不成是被这种玩具唬住了吧?

    我伸出手去触摸这把枪,在指尖刚刚因为冰冷的触感降温的那一刻,警报声突然大作,我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机械音吓得愣在了原地。什么情况啊!玩具枪一般也要扣响扳机才会发出些诡异的音乐吧!我只是摸了一下边缘而已!

    我还没回过神来,刹那间,门外传来了大步奔跑的声音,声音由响变轻,应该是有人在快速逃离这个教室。啊!该不会是凶手本来准备回到他的“安全屋”,结果听到了警报声就转身逃了吧!我马上冲出教室,可惜已经不见了奔跑的身影。

    可恶啊!差点就能立大功当英雄了啊!我气得狠狠地跺了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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