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林氏自出了房门，便被院中翻身跳跃的沈素唬了一跳！

    忙惊恐地冲上前，口中不忘嚷道：“哎呦！我说素娘！瞧你这孩子，这又蹦又跳的到底在做什么呀！”

    话刚训斥过半，立刻又换了副口吻。

    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娘早和你说了，咱是书香门第，不兴这般舞刀弄棒啊！快，赶紧给娘扔掉！”

    说话间，抬手就要往沈素手上夺。

    站在原地的沈素也不躲，借着收剑的动作，倒是完美避开了两人的肢体接触。

    眼瞧着没够上沈素，手中落空的林氏表情一滞，震惊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对上沈素垂下来的沉寂眸子，回神后的林氏立马又换了副新面孔。

    她一面假装关心，一面打量沈素，嘴里更是一个个心肝宝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送。

    林氏：“哎呦……我的儿呀！快让娘瞧瞧，可没伤到哪吧？”

    说话间，双手朝着沈素的手臂上摸了又拍，泛着精光的眼神是一个劲的往沈素肚子上瞧。

    沈素倒是坦然，脊背挺拔地往那一站，明知林氏做戏也不拆穿，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对方表演。

    现如今的这具身体，看着虽瘦弱，实际上身高却不矮，只需低垂下眼帘，就能轻松瞧见林氏盘的一丝不苟的发顶。

    对于素娘的变化，林氏是一点也没察觉。

    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到来的宝贝孙子，是以眼前的沈素和她眼中的闷嘴葫芦素娘，并无多大区别。

    当亲自确认了一遍宝贝乖孙安然无恙后，林氏又扮演上了慈母的角色，拉起沈素的手开始和蔼地规劝。

    林氏：“儿呀！往后咱要是没事，就搁屋里头绣绣花儿，不是娘说，就这般跳来跳去的，万一哪天伤到我的乖孙，那可如何是好？”

    林氏在说话间，眼风一个劲地往沈素肚子上瞥，像是深怕话说委婉了，这傻妞就听不懂一样。

    妇人莫约40上下，瓜子脸，中等身材，体态虽有几分丰腴，但依稀能辨认出年轻时的风流。

    一双眉眼与杨贺倒有几分相似，岁月带走了她肌肤的紧致，留下了细纹沟壑的风霜。好在富态有余，就这样眯着眼对人笑时，倒也能显出几分真挚和慈爱来。

    唯一的漏洞，便是禁不起细看！

    眼缝中偶有几分精光闪过，真实意图便是从那凿穿心灵的细缝中袒露出来的。

    若现在站在这的是才十几岁的素娘，绝对难逃林氏这套表面关切实则控制的戏码。

    可惜沈素既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也不是真正的素娘，她天生灵秀，又极具慧根，是真是假一辩可知。

    既不耐和林氏演戏，也不愿为了这种人浪费时间。

    是以，沈素看着林氏，坦然道：“我们之间没什么，他不会娶我，我也不可能嫁他！”

    还欲拉着沈素喋喋不休的林氏一听，当时就被这话击愣在原地。

    林氏：“什么？可你们两……”都睡了！

    话到嘴边，林氏立马住了嘴！她当然知道素娘老实。

    昨晚，人是她亲自灌醉又亲手扶进房间的，贺儿也是她亲自送进去的，她是亲眼站在外面看着两人的影子合二为一，才跑去老头灵牌前报喜的……

    不过，这些自是不能让素娘知道的！

    此时对上沈素古井无波的眸子，林氏莫名地又有些心虚。

    好在她一把岁数，人前世故上也是人精了，停顿片刻，舌头立马转过弯来，换了往日惯有的慈爱笑脸，轻拍上沈素的手背，语重心长道：

    “哎呦！我的儿呀！瞧这说的什么傻话？谁不知道素娘你这孩子历来温柔体贴，敬我重我又一向侍奉的稳妥。私下里，我就常说贺儿，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打着灯笼也难寻，贺儿每每听后也是对你赞誉有加，再说……啊！”

    话未说完，只见沈素随意抬了抬手，墙角便“嘭”地一声炸开了。

    灰扬的尘土散去，惊呼过后的林氏终于看清，原本堆砌的墙角已生生多出了一个缺口。

    要知道，那地方原本全是用河边鹅卵石堆砌成的！

    惊恐之下，林氏早没了先前的慈母怜爱，赶紧松开沈素的手，捂着自己的胸腔大口喘息，双腿打颤更是站都快站不稳。

    沈素见了，倒不多言，只云淡风轻跟个没事人似的，谈笑间便收回了手。

    扔下手里的树枝，她转头平静地看着林氏。

    沈素：“抱歉！一时手滑，没想到把墙角炸了，我去河边寻些石头回来，现在出门可以吗？”

    林氏哪里能说不可以，她现在巴不得立马离沈素远远的！

    见林氏没再出声阻拦，沈素转身离开杨家，寻着素娘的记忆，一直往河边方向走去。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系统021终于出声了。

    【宿主，你不是答应过素娘，要报答林氏的恩情吗？为什么又要恐吓林氏？】

    沈素闻言，眸色瞬间一暗。

    自从昨日在识海见过021的真身后，她就越发觉得这个号称系统021的，怎么看就怎么像修仙界生出灵智的剑灵和灵宠。

    单纯、好奇、怯弱却懂得察言观色，这些统统都能说明021拥有灵智。

    如果真是这样，对沈素来说倒算得上是件好事。

    假如021只是会执行命令的死板机器，后面的合作多少会有些麻烦，特别是沈素，并不喜欢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

    可一旦021拥有灵智，结果又大不相同！

    至少他们在沟通上面会方便许多，就算意见不合，也能在求同存异上多出很多弹性。

    想到这，沈素答道：“君子畏德，小人畏威①。”

    “古来君子从不怨天尤人，多善内求，专注在自身品德修养上，他们尊道重德，对品德高于自己的人心存敬意，却不畏惧威胁逼迫。”

    “小人则恰恰相反！小人重利，常常忘记做人的根本，弃道失德！有时为达目的，反复无常，不惜颠倒是非，甚至是彻底失去做人尊严和底线，这类人不受道德约束，却畏惧比他们威严的人。”

    系统021：【所以宿主刚刚恐吓林氏，是为了让林氏心存敬畏？】

    沈素：“是，也不全是！我刚刚与你说的君子与小人之别，是辨出男主杨贺和其母林氏小人的属性，此类人不可亲！因为他们大多反复无常，自私虚伪，用得上你时便阿谀奉承，用不着你时便弃如敝履。”

    系统021：【可是，宿主若不亲近男主，又怎么完成任务呢？】

    沈素心道：终于来了！

    沈素：“我记得我们最初绑定时的约定，是代替每个世界的原主好好活下去。”

    系统021忙点头，后来才发现沈素看不到，又忙开口回应：【是的！宿主。】

    沈素：“那么，我若能将素娘此生，过得比你口中的人生巅峰更丰富、多彩、有趣，是不是也能完成任务？”

    系统021：【当然！】

    沈素：“那便行了！”

    系统021：【？？？】

    就这？没了？

    得不到沈素的回应，021抓耳挠腮，怎么也没办法想象出沈素如果离开男主，要怎么赛过系统设置的人生巅峰，去过更丰富、多彩、有趣的人生？

    于是，它叭叭地抓着沈素问东问西，就是想要沈素现在就告诉它，到底是个什么法？

    沈素脚步轻盈，不过片刻功夫，已来到了素娘常来洗衣裳的河边。

    许是时间尚早，此刻河道边上并没有旁人。

    沈素望了眼碧绿的河水，当下正是多旱少雨的夏季，多数水库在这个时候都会干涸，不想这条河流似乎丝毫没受到影响。

    河水充沛，偶有几条游动的鱼儿，沈素有心记住，却并未过多停留，而是直接转身朝一侧的山上走去。

    她走的闲庭信步，倒是把一门心思索要答案的021急坏了。

    021等了许久，见沈素只顾自的採些不知名的野草，便越发按耐不住，终于又再一次展现了驴叫必杀技：

    【啊啊啊啊！宿主，你能不能先别走了，快告诉我答案呀！这都要急死我了！】

    【啊啊啊啊！宿主，你快告诉我，要是真能好好完成任务，021就都听你的！】

    【啊啊啊啊！宿主，你倒是说呀！】

    【啊啊啊啊……】

    其实早上那一击，除了震慑林氏外，利用寻找碎石进山采药才是沈素的真实目的。

    如今药材到手，另顺带择了一旁的藤条现做了个篓子，沈素装上东西后，才终于肯搭理021。

    沈素：“你瞧我手中的藤蔓，看似紧紧攀附大树，实则根基不牢，轻轻从底部一用力，便能连根拔起，再拉住根部随意一扯，便轻松从树上取下。你瞧它和大树，是不是像极了昨日你口中的穿书女和男主？”

    沈素说完，又抓起一旁的藤蔓重新示范了一遍。

    021盯着沈素手中的藤蔓若有所思，竭尽所能地消化这既抽象又贴切的比喻。

    自是不期盼021能一下明白，沈素接着道：“根基不牢，性命难保！藤蔓一心攀附大树，以为这样便可一世无忧，殊不知浅薄的根基一旦被拔掉，来年便再无发芽的机会。”

    “野草虽小尚能来年再生，是懂得扎根地底的道理。人又何其愚昧？舍本逐末，一味媚上邀宠，不惜丢掉自由和尊严，甚至是生命，去换取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镜花水月！”

    系统021：【所以宿主要离开男主，自己扎根地底吗？】

    沈素应是，为不算太蠢的021松了口气。

    系统021：【:宿主打算怎么做？】

    沈素：“且再看！”

    系统021：【？？？】

    又这样！

    追着沈素又问了好几遍，哪怕这次再次使出杀手锏，最后021也没能从沈素口中问出答案。

    气得它哼唧两声，决定暂时先不要理这个老是吊人胃口的宿主了！

    打发完021，沈素顺手从路上拾了一根长棍，提着新鲜的药材再次回到水库旁。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岸边，正待捕鱼，突然耳尖微动，下游微弱的动静立刻传入耳中。

    沉吟片刻，她当即扔掉手中药篓，拽紧长棍，飞似地朝下游方向急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