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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叹红颜近晚霞

    “月下长泣对空酌,声不止,杯不停。”

    毫无来由的一句话,风烬却顿了顿,接着毫不犹豫地攻了上去。

    “她不是江婉言。”风烬留下这句话。

    风烬的法力强势,动作干净,瞬间就逼得“江婉言”连退几步。

    “江婉言”明显不敌风烬,只是几招,她就放弃了。

    这一停顿,季时归就和“江婉言”对视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江婉言就朝他冲了过来,距离比较远,季时归有时间去反应。但他却愣了一下。

    他抬手甩出一道火符,接着迅速朝风烬处冲。

    他听见风烬低低的轻笑,但他顾不上追究。

    对方的速度远超他,他毫不犹豫又甩了几道乱七八糟的符。

    眼见“江婉言”就要追上来,他又捏了张火符。

    下一刻他就被人揽住轻轻卸了力。

    冲得太用力,这一卸力,他只觉浑身无法控制,就向风烬臂弯里撞。

    风烬就轻轻扶着他。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嗯,知道往里跑。”

    没等季时归回神,风烬虚虚地揽住他,带着他飞起来。

    这是极克制的抱法,近乎避免了一切不必的接触。

    但季时归还是能感受到那隔着薄薄的衣物透过来的温热体温。

    他感到胸腔猛烈的跳动,不受控制地发出砰砰声。

    他慢慢回过神来,刚刚那一幕太有冲击力了,因为——

    江婉言几乎长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巧合吗?还是……

    不等他想完,他就听见风烬的声音:

    “还有符吗?”

    风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点点头。

    “愿意听我的吗?”

    他点点头。

    “那睁开眼。”

    他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空寂,他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向上飞了好一段。

    “扔一张火符。”

    风格轻轻道。

    季时归毫不犹豫朝江婉言扔去一张火符,毫不意外被她轻松躲了过去。

    “扔中了吗?”

    “没…”

    “那借我两张。”

    接着,他迅速甩出两张符,快得季时归几乎没看清,待他看清时,“江婉言”已中了一张符。

    “拦住去路…?”季时归道。

    “嗯,很聪明,把握时机,第一张要让人能看清。”

    他的火符威力不大,说话间“江婉言”就解决掉了。

    她带着怒火冲过来,风烬就轻揽着他移动。

    移动得快,季时归几乎下意识握住了风烬的手臂。

    风烬并不出手,只是保持着不算近又能用法力护住他的距离。

    “第一张往左……第二张往右……”

    一直是季时归在出手,他学得很快,到后面几乎很熟练地把握江婉言的行动归律。

    又一张火符贴中,这次火势格外大,“江婉言”不得已用法力去保护自己。

    与此同时,他又迅速地甩了道封印符出去。

    “还会这个?”风烬问道。

    照风烬的意思,这并不是真正的江婉言,但估计用的是她的身体,用法力一直维系着。

    用来维系的大概就是客栈里那古怪的房间,只是封印被风烬破开了。

    这么看,现在的江婉言身上的法力剩余的不会多。

    季时归怕伤到江婉言的身体,所以只是一直用符咒消耗她的法力。

    果然,不出一个钟头,江婉言就用不上法力了。

    “用尽了。”季时归呼出一口气

    江婉言迅速向下飞,却在落地时迅速换了个方向。

    他们其实并未飞走多远,侍两人追上地,她正站在小二家院子里发了疯地寻找。

    忽然她顿住了,因为……

    姜姝站了出来。

    “终于到这一天了。”姜妹轻轻地说。

    “江婉言”怪笑了一声,然后径直冲过去。

    原本静静立着的姜姝却忽然后退了几步,江婉言抓了个空,就听见姜妹道:“但我不想不去挣扎。”

    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

    这对视中,季时归分不清是江婉言和她的执念亦或是只有背后之人冰冷的敌意。

    “出去打。”姜姝道。

    但江婉言根本不给机会,她快把法力用尽了。

    “她们怎么打起来了”季时归喃喃道。

    尽管姜姝有意避开,两人打斗时仍不可避免碰碎了染缸。

    原本有序的小院倾刻间破败不堪,满地的碎片,青绿色的染料浸了一院。

    两人打斗前,风烬为小二一家设的静音结界早已被横飞乱冲的法力冲散。

    听闻院中的动静,一间房点起了灯。

    “妈妈——”一道稚嫩的声音传出。

    正是这一打岔,让姜妹分神了一秒。

    下一刻,江婉言的手就按在了她的脖子上,划破了皮肤。

    这一下本不至于完全落败,但姜姝好似突然放弃了。

    抬手施了个结界,防止家人出来被误伤。

    此前两人的打斗,风烬不便插手太多,此刻却不得不出手。

    他迅速挥了道法力出去,江婉言被震得连连后退。

    姜珠却失神般倒下去,季时归站得近些,迅速施了道法力托住了她,让她不至于倒下去。他正感慨自己法力的流畅运转,就听见风烬道:“退后些”。

    下一刻,他就看见姜妹的头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扭过来盯着他。

    “……”他的反应还算迅速,在姜妹的手以熟悉的方式伸过来前后退了两步。

    姜姝毫不犹豫又抓了过来,这一次,风烬帮他挡了下来。

    他站在季时归身旁,示意他向门边看——江婉言的身体迅速枯萎干瘪,几乎一眨眼就失去了生机。

    原本光泽的皮肤发黑甚至发紫,干瘪的皮堆起无数的褶皱。

    活生生的人一瞬间干枯,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

    季时归不忍心地施了道法力试国阻止,却无济于事。

    他转身对上风烬的视线,风烬盯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等他开口说话,姜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了上来。

    两人几乎同时出了手,预想的激烈斗争没有出现,一瞬间姜姝就败下阵来。

    再次看清状况时,姜姝身上已然缠了一圈细细的梵文。

    “怎么会这么弱……怎么会……”姜姝失神般不可置信地说。

    现下情况很乱:一旁化为白骨的江婉言,被附身的姜姝,以及疯狂拍打门窗的阿七。

    风烬撤了结界,哭喊声就划破了寂静,屋内两人顿时冲了出来。

    阿七跪坐在姜姝面前,此时的“姜姝”仍不停地念着:“怎么会,怎么会…

    阿七开不了口,就依依呀呀地哼着。

    听到哭声,“姜姝”抬起头,下一刻,她猛地伸手向眼前的孩童!

    “!”

    季时归几乎一瞬间就伸出手阻止,但姜姝在即将扼住阿七脖颈的时候顿住了。

    接着,她无力地垂下头来,失神地望向一边。被吓得一愣的阿七哇地一声哭出来。

    随着法力的抽离,姜姝的身体也同方才江婉言般迅速枯萎。

    此时夜已深,乱败不堪的小院里弥漫着刺鼻的染水味。

    “有办法留住她吗?”一直远远站着的小二却突然开口。

    风烬摇摇头,小二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日日夜夜相处的枕边人是一只鬼。

    或者说是一个傀儡。

    季时归伏下身安慰阿七、听到小二的声音,正打算起身,就感到一阵天脑地转。

    他感觉有人扶住了他,风烬道:“休息一下吧,剩下的由我来。”

    季时归还想在支撑一会,但架不住困意,迎着风烬的目光,他点点头,靠着门沿缓了缓。

    再睁眼,周围仍是暗沉沉,却不再有哭闹声和交谈声。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休息了多久。

    风烬就站在他身旁,见他睁眼,道:“解决了,还要眯一会吗?”

    季时归摇了摇头,尽管他仍晕乎乎的。

    适应了会光线后,他这才发现风烬手里多了个灰色的土罐。

    “江婉言的骨灰,姜妹那份家人收走了。”

    只剩这么一个小盆了吗……

    季时归下意识觉得由他们处理不合适,但随即又想到江婉言没有家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风烬道:“辛苦了…走吧。”

    他们又走向那条小路,两人的心情都有些凝重。

    风烬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他慢慢地说小二后来说的话。

    小二说,他一早就知道姜妹不是原本的姜姝,但成婚前他们本无交集。

    他说,他愿意容忍。

    他说,他爱的是成婚后的那个姜姝。

    季时归难以想象是以怎样的心态,坦然接受枕边人是一只鬼的。

    但有些感慨小二爱的是占据姜姝身体的执念,既然是执念,那她爱的应仍是温挈。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事以至此,好像所有的来龙去脉都清楚了。

    但还有问题没弄清。

    控制她们的人怎么会放任姜妹的存在?

    随即又想到姜姝和江婉言的对话,这么看,姜姝大概是被刻意放任以当作可补充的力量。

    可为什么姜姝却没什么法力?

    还有,食魄鬼的存在大概也是为了增强法力,但增强法力怎会去吸收别人的记忆?

    以及,让他耿耿于怀的那张与他相似的脸。

    “好像还是没有弄清,好像还有很多没有解决…”他嘟囔着。

    “但我们解决了青彩镇的祸患,事情至少有进展了。”

    季时归点点头,他也正想这么说。

    “说点轻松的吧。”季时归开口道。

    “对了,幻境里面你那个香包,我师父也有一个很精致的。”季时归道。

    他笑了笑说,“师父还老吹牛说是他爱慕的仙子送的定情信物。”

    “其实我一直不太信,毕竟他喜欢人家,要是是定情信物怎么还不在一起呢?”

    “他却老是说这种香包就是用来定情的。”

    “你在幻境里说,是友人所赠,是你爱慕的人吗?”

    风烬静静地听着,注视着手里的香包摇了摇头:

    “是我帮他保管,他……要送人的。”

    半晌,他又加了一句:“这种香包都是定情的吗?”

    “对啊,至少听我师父说是这样的。”

    “他说他爱慕的人,是天下闻名的仙子,她用法力做的香包,安神祛魔,因为里面有珍贵的情人草,经常有人求来当做定情信物,之后就约定俗成提起这个香包就是定情信物了。”

    “你简直可以想象一下师父说这些话时候的语气。”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他经常爱忘记事,但这些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我倒是认识这位仙子,只是我认识她时,她早已不再做香包了,这些我都无从得知。”

    季时归震惊道:“不再做了?怎么会……师父还总让我长大以后也去求一个呢……”

    “话说,你怎么认识这位仙子的呢……师父说她很神秘,几乎见不到面的。”

    风烬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道:“我那位友人与她很投缘,我也就见过她几次面。”

    他拎起手里的小香包晃了晃道:“我与你讲讲我那友人是怎么认识她的吧。”

    “那位仙子是隐居,我那友人好奇去摸人家院子里的花,被那朵有魔气的花咬了一口。”

    季时归却很惊讶:“真的有咬人的小花吗?”

    风烬点点头。

    “我手上也有一个一直没褪去的疤,师父说是我小时候被花咬的。我当时还不信,这么看来,竟然是有可能的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来,露出上面小小的伤疤。

    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的疤。

    “师父说,魔花咬人留疤是永久的……唉,不过这么说,我与你那友人倒是很有缘。”

    “嗯。”风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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