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南的其实算不得一个比较发达的县城，因为这里的产业太杂了，每种行业在这里都有，可每一种都发展不成特色，那家冶炼钢厂也是，因为环保等问题不大过关，所以经常是半夜发动，避着人，又在一处芦苇荡边上，所以平时除了工人也很少有人过来。

    李懋看着手中微微颤动的藤球，越离着冶炼厂方向近些就抖动得厉害。

    “它要自己进去找？”李懋压低声音站在厂外一堵围墙边上，有些难以想象，一只手走进去找自己的其他部位，每个词搭在一起都匪夷所思。

    “离其他部位越近它的怨气就越大，可这里如果真是分尸地，对它本身就是一种压制，它无法自己行动的。”

    “你把它带在身上，它会带着你去找到那些部位，但是，一旦球体变重，怨气加强，你就要把球丢掉，避免受到污染，明白？”方淮枳这句话说得认真，眼睛直直地看着李懋，“不要受伤。”

    方淮枳站在墙下托着李懋翻过了墙头，李懋就地匍匐了几步确定没人发现才矮身回叫方淮枳。

    他倒是利落潇洒地一跃而下，干干净净地看着李懋的模样，“你在玩泥巴？”

    李懋糊了把脸，有点无语，“你有这帅气功夫干嘛不早说？”

    “是你叫我托你屁股的。”方淮枳很直接，“我以为是小癖好。”说完他强硬扯开话题，“好像有人过来了。”

    两人刚矮身蹲进一间仓库，透过门缝，果然有人推着翻斗车走过院子，“那人……”

    方淮枳听他很轻的说了句，“好像是村里的村长。”

    方淮枳挤在他上面朝外看去，那个推翻斗车的人身穿棕色夹克，黑色长裤，黑色球鞋，四十岁上下，正推了翻斗车，把里头的废料倒在院子里一个大池子里，那里头的水还因为太满了溢出来不少溅到他的裤脚上，他也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凝视着池子一会儿才推着翻斗车回去厂房里头。

    “你怀疑是他？”方淮枳环顾了仓库一圈，贴着墙面一边的两个大铁架子上堆放着很多杂物，角落里还有几瓶灭火器和铁锹，还有一边用斗篷布盖着东西，上头也是一层厚厚的灰。

    李懋看着那个池子，因为那池子离他们还是有点距离，看不清池子里还有什么，只能看到月光映射下有些浑浊的池水。“其实我没有什么证据？”

    “那池子里有没有尸体你身上的胳膊就是最好的验证，里头没尸体，你只是奇怪，一个村长怎么大半夜跑来这个地方。”

    方淮枳看他木木地点了点头，“其实我跟他没什么交集，不过是他打电话通知我这边老家的位置的。”

    “并不冲突。”方淮枳想了想，“他通知你也不一定是为了你好。”

    说这话时村长又推着翻斗车回来了，他这次的神色好像比方才又呆滞了些，不过这次倒了东西他没很快抽身离开，而是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这边的仓库有一瞬间李懋甚至都觉得他看见了自己。与此同时，李懋隐约觉得怀里那个藤球正在微微抖动。

    他们两个人屏住呼吸看着村长僵着脸，嘴角带诡异的笑容，一步步向着他们这边慢慢靠近，行为举止说是丧尸都不为过。

    “不对劲，他身上的怨气很重。”方淮枳抓住李懋的后领，往自己身后一带，门突然就在他们面前被打开了。

    李重发力气颇大，一下打开仓库大门，激起了一阵厚厚的灰尘，他目光巡视着一眼看到头的地方，外头的光亮并不能将整个空间照亮，可是他的目标却是很明确，拿起立在边上的铁锹转身就走出了仓库。

    李懋窝在铁架的最上面，看着他“啪”地一下又把门摔上，“他确实非常不对劲。你刚才说他怨气很重？”

    “跟上吧。”方淮枳动作敏捷，又是一下提溜就把李懋给带了下来。

    “诶，你力气挺大呀！”李懋边走边压低声音嘀咕，他们刚跟出门就看见李重发拐了个弯进了厂房里头，“奇怪的很，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工厂内部的环境其实很大，除了一直在工作的机器外，还有十几个工人带着口罩忙碌着手头的工作，他们似乎对李重发带着铁楸的动作视若无睹，甚至有人瞥到李懋他们两个人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转开了，李重发也是谁都没看，一直走到工厂一个小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里头有人喊了声，“进来”，李重发没放下铁锹就走了进去，李懋他们也没盯太紧，躲在个能看到小房间门口的

    地方看着，没一会儿，就有个工人朝他们走了过来，把李懋吓了一跳，工人指了指头顶一直运转的监控摄像头，对他说，“老板在里头，叫你过去。”

    李懋虎躯一震，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搓了搓脸，耳边是方淮枳带着笑意的声音，“别回头，他们现在看不见我，我会跟在你身边，有事会帮你的。”

    他梗着脖子，抬头挺胸，没了被抓包的尴尬后反而有种来督查的气势。进到里头，老式棕皮沙发上坐着两人，一位是依旧不对劲的李重发，一位是笑得从容不迫的精瘦衬衣男。

    男人挥手让工人下去后抬手让李懋坐，“自我介绍下，我叫万群，是这家冶炼厂的老板，小兄弟看你在厂里转了有一会儿，是有什么事？还是跟我们李村长有什么私人问题？说下，我可以调解调解？”他说话的状态是相当放松的，可气势却是由内而发的，李重发在他身边都俨然只是个听话的角色。

    李重发还是一言不发，依旧阴测测的笑着，抬着眸子直直的看着李懋。

    李懋一边注意着门边，一边看着李重发和万群，强撑着笑了两声，“万老板生意做得不错啊，说实话，我是跟李村长有些私人问题才跟来的，跟您是没什么关系的。”

    “哦？重发啊，你对这小伙子有什么印象吗？”他这句话说得有三个重音，听得李懋眉头微蹙，李重发直勾勾得看他，僵硬着说出来一句，“见过，村里白槐别墅的。”

    万群对他说话的状态倒是不以为意，反而咦了声，“白槐别墅啊？那里许久都没人回来了吧，之前我不是还打算让你介绍帮忙买下来呢嘛！原来是你家的啊，不错，看起来村子里果然养人，个个长得都是人中龙凤。”他这话说完李重发脸上古怪的笑容反而僵了僵，垂下头去。

    万群却没打算停住话头，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回来了好啊，回来了就好办了。”最后一个重音落下的瞬间他藏在外套口袋里的手突然朝李懋砸来，李懋从进来后就没松懈半分，一个侧翻堪堪躲过，这才看清他套在左手上的指虎，不过下个出招也是凶险得很，被他一拳打中的玻璃桌面一下就裂了个口子，李懋虽然防备及时，可这万群却是个练家子，他每一次都是下了死手的，完全没有管还端坐着的李重发，每一下都冲李懋面门来的。

    李懋又是一个躲闪不及时摔在地上，口袋的藤球刚好被他压了一下，他想也没想，直接把藤球掏出来朝万群丢了过去。

    万群一把打开扑过来的藤球，却没想到那东西却是一下子粘在他身上一般，而在不断变大，直到那条胳膊从裂开的藤球缝里伸展出来，紧紧扒在万群身上，万群这才崩了脸色。

    “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唔……”那只胳膊在变回原样的同事一下就缠绕上了万群的脖颈，掌心捂住他的嘴，就像吸盘一样，任凭万群捶打撕扯都无法从他身上扯开。

    李懋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这古怪的画面，倒是不知道应该帮谁了。方淮枳的掌心就是在这个时候贴上他的掌心，握住他的手，从背后无声无息出现了，“你不是……”

    “她找到了。”方淮枳好像有些雀跃，“原来不是那个村长，是这个人分的尸。”

    李懋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双手强行掰开万群的嘴，如同八爪鱼一般灵活的手指捏住他的嘴，另外一只手强行要钻进万群的嘴巴里。

    李懋有个不大好的猜测，“她那些部位在万群的肚子里？”

    坐在一边原本如同摆设的李重发在这句话下好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从沙发上跌坐在地，口中囔囔自语道：“吃人的，吃人了……”他越说越大声，越说脸上反而是鲜明起来，他看着那双手挣扎地伸进万群的喉咙，已经探进去了虎口，他的眼睛瞪得硕大，挥起铁锹砸在万群的后背，咬牙切齿道：“不可以，不能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