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圈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想做就做,李懋趁她低头,捏着她的一撮卷发勾到旁边另外一位男士的肩章链条里,然后顺着旁边的空位退了好几步,躲进人群里观察。

    姚淑云在不断踩脚后又分辨出几个自己人,还能分下心来看李懋这边的动静。

    方淮枳自然看到了李懋的小动作,他倒是比在自己旁边镇定多了。忽然,眼角余光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方淮枳看了眼暂时还不需要自己的舞池,迅速跟了上去,出了船舱,围着外围追了一段,那身影居然消失了。

    风吹过甲板上系着彩色绸条的栏杆,船身被大海的波涛拍打,冲刷涉水处那条明显的阴暗分界线,缓缓将它原本的模样还原,昭告着整艘游轮的秘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方淮枳在外围甲板纵身跳跃两层直达一楼,这里有着船员们的生存空间。原本应该热闹喧嚣的船只在这这里被隔绝了一切生机。

    阴暗,潮湿,混合在海腥味里,黏腻的地板,昏暗的走道。方淮枳推开驾驶室的门,味道更明显,令人作呕的味道,船舵上甚至还挂着一株海草,正前方的仪表盘运作着,却没人查勘。

    方淮枳伸出手指抹了一把前面的挡风玻璃,指尖划过的地方一股滑腻,很浓的海腥味。方淮枳刚收回手,突然一颗子弹穿透玻璃,直射他方向而来,方淮枳没来得及躲开,被贯穿过的瞬间方淮枳倒是愣了一下,冰凉的,冻得彻骨的,他抬手摸了自己的胸膛,空落落的,皮肤没有任何被灼伤的痕迹。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墙壁,上头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他的幻觉。

    他拿过一边的船员登记表,船长——罗飞,大副姚温迪,舵手李斯明,水手白群,王冼星,叶开明……应到30人,实到31人。有个本不应该值班的人来了,可这登记表上没写,是默认替补还是这个人的存是既定事实?

    方淮枳又走了出去,往更里的生活间去,没走两步,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突然从前方掠过。方淮枳紧随其后,可还是只能看到红色的身影快得只剩下残影。

    方淮枳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边,闭上眼不做声。只一个瞬息,那躲在暗处的偷窥者抓住时机长刀一挥,方淮枳双眼一睁,凭着双手接白刃,用最原始的决斗方式接下这招,深邃无波的眼神直直与他对视,大喝一声,没有犹豫,一脚踢中那个倭人的腹部,一个转身夺刃,把他面上的红色面具劈了下来。

    血肉连接着面具落在地上,倭人痛呼出声,惨叫倒地。

    这张脸已经跟面具长到一起去了,如今劈开,面具上附着的肉居然在不断蜷缩,如同被火灼烧的头发,化成粉末,连同血水一起被面具吸收了进去。等到血肉都吸收干净后,方淮枳蹲下来捡起面具,弹了弹,哼了声,“不自量力!用人皮做的面具,怪不得怨气那么强,果然是邪物。本来你不出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走正规流程把你带过去。”方淮枳把面具用藤蔓封锁起来后就快步跑回三楼,直觉那里出事了。

    李懋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因为头发纠缠在一起的人,明明是个低级拉拽就能解决的问题,没想到那位女士竟然在不断拉扯间选择将头发扯了下来。

    绷紧拉直的头发在一声又一声滋啦中带动头皮,连着皮肤,缓缓露出苍白的头骨,是的,没有血肉,头皮之下是如同魔术贴般粘在头骨上的,她在笑,斜着一双眼睛,在人群里一眼锁定李懋,殷红的红唇此刻已经不再优雅美丽,如同血盆大口,在疼痛和煎熬中她选择了狂笑,癫狂的笑容让李懋毛骨悚然地往后退了两步,被后头的人一下顶了出去,突兀地站在女人前面,罪过的不敢与她对视。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一位美丽的大波浪金发女士在不断的地撕滋滋啦啦的声响中拉断头发,拉扯头皮,露出她那干净洁白的头骨。

    在这样的画面中,姚淑云出神地说了句,她的头骨真的很漂亮。

    旁边一位男士默默退开了一步,“姐姐,你知道这画面诡异的点是什么吗?诡异的是她这样扯下来居然一点血肉都没有,仿佛就是个木偶披了头假发。”

    姚淑云长长得地哦了一声,好像才发现这个问题,人群仿佛自动形成个包围的圈,将那三位支楞在圆中。

    那些不正常的“人”原本都是没有太大波动的,彼时竟自发地围拢过来,看着李懋。李懋觉得自己此刻就是笼里的仓鼠,他的身量反而压制了他想蹲下的决心,苍天啊!大地啊!方方啊!你在哪啊!

    难过归难过,害怕还是会害怕,可不妨碍他越到这种时候脑袋越灵光,他想起上船时工作人员给每人都递的礼服,还有刚才因为一颗纽扣引发的变动,他又想试一试了,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不是吗?

    姚淑云正要挤过来,突然听到李懋大喝一声,“快脱掉衣服,快脱掉礼服!”他迅速蹲了下去,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脱下脖子上的丝巾丢了出去,身上的扣子太多,还没完全扯开,那些不正常的“人”已经挤了过来,连带着人群也骚动起来,有些人也听到了他的话,抱着试试的想法,一两个也动手脱了衣服后,场面一下子局势大变,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在靠边缘的一群人是最先看见的,他们后边不过一臂距离的“人”,像是融化了一样,先从胳膊,再是半边身子,像是被汽化了一样,有些人连面上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变,就消散在空中了。

    旁观的人几乎是尖叫着,毫无秩序地往中间挤,舞池一下就混乱起来。李懋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被人一下推到在地,这下可没人能把他弹起来,骚乱的局势下姚淑云单手把他扶了起来。等他们再冷静下来后才有人发现,原来他的脚步已经离开舞池的边缘,被一大堆藤蔓卡住。发现手可以从缝隙里伸出去甚至能摸到外头的白色花朵时有些人竟然没忍住哭了出来。

    “出去,我们能出去了,快把这藤蔓拉开,快离开,我要出去……”颠颠倒倒一番话下来已经是声嘶力竭。

    方淮枳的藤蔓常人挣脱是轻而易举的,不多时,半圆的舞池包围圈就被豁开了一个口子,里头的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跟身边的陌生人抱在一起哭泣。

    很多人其实都是不明白的,不明白突然的拥挤,不明白突然的散开,那层边界连同那些奇怪的人一起消失了,但是,那些一开始消失的人却没能够回来。

    他们迷茫地站在原地,涣散地在人群里寻找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企图从刚才的恐惧紧张中获得一点温暖的安慰。

    李懋捡起一朵被人踩在地上的槐花,抹了抹上头的痕迹,吹干净上头的灰,回过神来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个半球形的槐花冠,真漂亮啊!方淮枳刚才肯定在这里,这些槐花是他弄来保护自己的。

    姚淑云在一群人中拉住李懋快步出了舞池躲到一个拐角,李懋不明白她这么做的意义,正要问她为什么,眼角余光刚好看到姚淑云背后的一个门板把手,光滑的金属反光面正好将她后背照得清楚。是一个“卍”字图案。

    李懋头脑快速风暴,方才好像没怎么注意到姚淑云的后背,可是,她不是穿着洛可可裙吗?怎么前面跟后面不一样呢?

    “喂……你听到我说了吗?”姚淑云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把他晃了回来,嗔怪地看着他,“你不是手段挺厉害的吗?怎么还一副被吓破胆的表情?”

    李懋抹了把脸,摇了摇头,“没有,我的胆还在,不是,我只是还没回过神来,对了,你怎么没去找你的朋友什么的?拉我过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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